大漠孤烟

作者: 章沐霖

灼烧了一日的夕阳垂在天际,染上几点橘黄。同行的人皆闷不作声,低着头忍受炎热,寂静中只有车轮声轱辘地响着。不远处,几座烽火台隐于沙丘之后,若隐若现,唯有一缕狼烟瞧得真切。

就在半月之前,圣上命我为监察御史,差我去前线慰劳边关守军。听起来风光无限,却是万里行程,路上暗藏凶险,人人避之而不及。其他官员嘲笑或怜悯的眼神毫不掩饰,直直扎在我的心上。我暗叹,心中憋闷的那一口气怎么也吐不出来。

圣上的意思很明显,是将我赶出政治中心,想来他人的眼神中也包含了这层意思。恐怕此次被排挤出朝廷,应是无缘再回了吧!回家收拾行囊去罢了。临出门前,我忍着情绪回头,母亲的眼中含了泪。

灿黄的金沙晃了晃,几日来都是千篇一律的景色。狂风夹杂着砂砾猛烈地刮,刮得脸生疼,视野陡然模糊。想起长安的风,是轻柔的,带了杨柳青青,带了花的清香,不知母亲安否。想着,身旁的随从忽地警戒起来,按向腰中佩剑。我使劲眯了一下眼,随后睁大。

远处十余个黑影出现在视野里,马蹄声由远至近,嗒嗒声清脆。那几人很快来到面前,皆是玄黑的铠甲,泛着光。瞧这样式,是巡逻的士兵,我面色一喜,抬起手,示意随从不必警备。他们定是知道些大军的动向。“都护可在此地驻扎?”我行了一礼,忙问道。那为首的一位却皱起了眉,没有立刻回答。他上前来,打量一番我们这一行人。我丝毫不惧,面色和善地回望。

骑兵长微微一想,随即爽朗地大笑起来:“你想必是……”他报出了我的名号。但他随后摇了摇头:“可惜啊,你们来晚了。我们这将士们,来如风去也如风!都护早就去了燕然。”我愣了半晌,孤雁在天空唳唳地鸣叫,搅得我脑子里一片混沌。

自长安到萧关已有千余里行程,没想到没想到,连计划的一半都不到!我微微愤恨,心中闷气似的又堵了一层。车马已路过烽火台。

开元二十四年,吐蕃攻打我天朝藩属国小勃律。无奈之下,小勃律王向圣上求援。吐蕃如此猖狂,圣上自然不能忍,下诏前去支援。我军军心大振,急行军向居延去也。果不其然,于开元二十五年,经几月奋战,我军大胜,吐蕃惨败,狼狈逃跑。据史官记载,松赞干布曾向长安方向怨怼大骂,却不得不退回自己的领地。

沿途中,我到过吐蕃曾占领过的地方。人们生活困苦,衣衫褴褛,房屋农田都已毁坏,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急切地关注着前线的消息,生怕吐蕃再次攻打过来。我朝大军来到城内,他们夹道欢迎,激动地叙说重回故土、重归朝廷的喜悦。

此时,我已远离故乡,如在天涯海角,入目皆是残垣断壁,全不若都城的繁华昌盛。见惯政治中心尔虞我诈,遭遇排挤的我正有些怨愤、不甘。这些百姓对故土,对朝廷的热爱,起先令我不解疑惑,但站在他们的角度,战,百姓苦;和,家业兴。这让我重新认识了家国情怀,不再一味怨恨。若不是这次差事,我能看到吗?我能触摸到吗?只怕我还是迷惑不醒,一味追逐权力,看不清前路吧。难不成离开了京城,仅仅做一名地方小官,我就不能实现抱负了吗?在边疆,在这里,踏踏实实地为百姓做些什么吧!

烽火台到了,一些官员出来迎接,我又亮出监察御史的令牌……

不同于往常,我心境豁达,胸中闷气已舒展开来。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一条长河汹涌向前流去,甩尽一路风沙,奔腾不息。

(指导老师:钱之俊)

【点评】

孙雅洁:本文以第一人称自述,生动具体地刻画了“我”心境的变化,从被朝廷排挤的忧愤到乐观豁达,是因为“我”看到了边疆老百姓的疾苦以及他们对和平的渴望。“我”下定决心,不再一味追求权力,而是为老百姓做实事。

周鹏煜:这篇文章以王维的视角,用第一人称来叙述《使至塞上》的背景故事。文章写出了“我”的心境变化,也反映了边疆人民生活的困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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