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新梦
作者: 陈锜淇
作者自画
一个爱好画画,喜欢巧克力、薄荷和柠檬的香气,迷恋阅读又耽于幻想的女孩;一个热衷于用文字记录生活,以漫画来表达想象的初中生。想象是我生活的主色调,我常幻想自己是一块阻隔大海波涛的礁石,勇敢迎接海涛的洗礼,也会是一枝戳破天空的枝柯,想象能在广袤苍穹划下微光的流星……想象让我探求新知,生活丰富。
“左徒大人,救……我……”
他将手从笼着的长袍中拿出来,麻木地捂住了那将死之人的眼睛。
他嘬着灰白的嘴唇,把手笼回长袍,又向前去了。
江面白茫茫的一片,几只鸟哀鸣着飞过。他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去,江里伸出千万只骷髅的手,白生生地拥过来,似要将他拖去了。
“你来了。”我望着他浑浊的瞳孔。
他半耷了头,脸色黄中带黑,仿佛是木刻的。他把手笼在长袍里,一动不动,冷冰冰的身子蜷成了一块铁。不一会儿,他忽然猛烈地咳起来。咳嗽的声音放大、拉长、回转,又幻成红色的烟,缥缈在天空。
我瞪大双眼怒视着他,鄙夷地说:“我真服了你!大冷天投什么汩罗江,不冷吗?”转念又自言自语:“哦,你的心早僵硬了,该不会冷的。”
他抬头,瞟了我一眼,瞳仁也变成全黑的了。我从头到脚打量他一番,问:“为何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糟糕?”
“楚王那帮人都是肮脏的,只有我是干净的;他们都醉了,只有我还醒着。”他略把头抬起来,灰白干裂的嘴唇嗫嚅着。
“我认为,真正高洁的人,绝不会像你这般!他们肮脏了,去给他们洗洗!他们醉了,就把他们喊起来!”我反驳。
他听了,艰难地把手从长袍中拔出来,摆出争论的架势:“我听说,刚洗完头的人,都会弹去帽上的灰,自己身上干净,难不成还要去泥里滚上一遭?我不愿用他们的污秽来玷污我高洁的品格!”
“哦?那像你这般愁眉苦脸地赴死,也算高洁喽?”我的语气咄咄逼人。
他不开口,又把手笼到长袍里,再次佝偻成一块木头。
“你应当去救他们,而不是守着那老顽固思想,不明不白地死在江里,还自以为清高!”我向前一步,声嘶力竭地吼着。
“除了死,还能怎样呢?”他忽而冷笑起来,眼睛乜着问:“你是谁?”我怔住了,就见从他瞳孔里伸出许多只骷髅的手来,撕扯我的灵魂,把我拖进去了。
我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穿行,四周闪过一片片红的黑的变形的日晷。它们被迅速地拉长和压缩,融成红的黄的绿的分明的一片,流动着,翻涌着,沸腾着。
我看见许多似曾相识的东西,它们呼啸着从我的身边掠过去——
“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圣之所厚!”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这时我听见屈原的声音,低得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见:
“要扮的东西,总是要扮的。有的人扮农夫,有的人扮渔民,有的扮低贱的人,有的扮高尚的人,懂吗?就像映画儿似的,那投江的人,也注定是有人要扮的……”
色块不断频闪、撞击,和刚才的话混在一起,分散、迸裂。
红的?黑的?死着?活着?
“投?”
不可!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砰”的一声巨响,他的全身迸散在微尘里了。日晷被冲成血花模样,红色,黏稠而光滑,流动着,我看见里边自己的形象……
我的眼睛猛然睁开,窗外晨曦微露,鸡鸣声从渺远的地方传来。我像一条刚上岸的鱼,喘着粗气,急急爬将起来,朝桌上一瞥:正是还未掩卷的《楚辞》。
我挟了《楚辞》,走!去见楚王。
我要洗净这大楚天下,我要让他们清醒,我要让他们明白,什么是高尚的人!
我向前走去,昂起头来,看见了我的也是他的影子——屈原。
日出东方,照在朝堂之上,将他的背影描成了红彤彤的颜色。
(指导老师:谢文龙)
写作背后的故事
构思这篇文章期间,我正好去看了一场“战国庞克”的影像艺术展,展览将古代与未来有机结合起来,整个展厅布满大红大绿大白大黄的绚丽色调。我突发奇想,如果屈原所在的世界也是如此,那又将会怎样呢?不如给他一个“崭新”的结局吧!《〈楚辞〉新梦》就这样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