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青春期的孩子,都在等父母理解

作者: 张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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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期是孩子们宣告身体发育、智能发展、人格完善的重要时期,每个父亲或母亲都需要生出一种能力——有意识地逐步撤退、自我回归——以匹配孩子生理、心理、人格、思想、认知等突然到来的发育高潮。

觉醒这件事没人会提前打招呼,总是在你旧有的惯性中突然爆发式地来临,成为一种让你措手不及的意外。

当父母意识到了却不愿意撤退,当孩子宣告过了却无法捍卫自己的权利,好好的青春就演变成了愤怒的“叛逆”。这“叛逆”的定义,是你以自己为立场的感受,孩子不再崇拜你、认同你的时候,你备受打击。因为失落而恐惧,因为恐惧而愤怒——愤怒这个情绪从来都是第二性的,只要你问一个生气的人为什么生气,他一定可以回答出生气的原因,但那个原因常常也只是另外一种情绪;而你恰恰又把这种混沌的情绪带来的感受当成了想法,并且添油加醋地让自己信以为真,然后非常委屈地说自己“真是越想越生气”;进而你又把那个根本没有证据可以证明的想法当成了事实,以为自己逻辑清晰、因果分明、有理有据。父母就这样在愤怒中给孩子判了“叛逆”的罪,甚至还要添加“不孝”的标签以示惩罚,一锤定音,不允许反驳,因为在那个正在愤怒的你的心里,孩子的发言全都是狡辩。

是的,“叛逆”只是你的感受,其中夹杂着太多你未意识到的信念带来的恐惧。归根究底,你恐惧的是地位被撼动。这个地位不是父亲或母亲,而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强大。

我们会在孩子10岁到20岁这个阶段逐渐完成这样有意识或无意识的家庭变革,就像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各种摩擦与碰撞中,缓慢地归于平静。

带来和解的并不是青春,也不是时间,而是我们和孩子都习得了重塑关系的能力,彼此都学会了回到爱的初心,重新理解那些曾经以为了如指掌的方方面面,重新觉察一种熟悉的陌生感——父母需要重新面对一个全新的拥有独立思维的大孩子;孩子需要重新面对一个曾经崇拜,如今却无法跟上自己发育速度的、有些机能已经滞后的父亲或母亲。

罗素在《哲学简史》中总结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的对立统一观点时说:“冲突是使得世界保持生机的原动力。”亲子冲突的背后恰恰酝酿着这样的动机与生机,只是我们往往会锁定冲突这种显而易见的表达本身,忘记去探求其背后的生机——矛盾、对立、疏离、决裂,甚至诀别,都是孩子轰轰烈烈的青春。可是有多少父母能够意识到这并不是一种简单的对立呢?

青春期,对每个正在经历的孩子来说,不是叛逆,而是恐惧。

我的儿子在读初中,正值青春期,他跟我分享了很多他的想法和感受。有一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发声低沉沙哑,可能不是因为感冒还在延续,而是变声期来了。同学们也提醒他可以多关注一下自己的喉结有没有变大。回家后他第一时间抱着我,说的话却是:“妈妈,我不想变声,我喜欢我原来的声音。其实我在初三到高一的过渡期变声就可以了。”

第二天早上,他重复了头一天晚上对我说的话,他说:“如果有一种药水,喝下就能变成壮男,还有另一种药水,喝下就能恢复到发育之前,那该多好啊,我就可以‘来去自如’了。”我问他:“是什么让你既想发育又害怕发育呢?”

他看看我,说:“我还是很享受每天被妈妈抱抱亲亲的感觉的。是不是我长大了,您就没法这么做了,就不能像现在这样照顾我了?我要是已经很高大了,可能您想把我抱起来、举起来也做不到了吧!我想赖着您,可以一直赖在您身上的那种。可是看到有的男生已经发育了,很强壮,我也有些羡慕他们。我不是不想长大变强壮,只是不想这么早变强壮,我想再等等。”

想再等等,等什么呢?

每个面临长大的孩子都会有些纠结。其实,那个面临“长大”的“孩子”,也包括我们自己。苏格拉底曾说:“孩子在成人的眼里是幼稚的,成人在上帝的眼里也是幼稚的。”我想,苏格拉底在说这句话时所用的“上帝”,可以看作一种指代,指代所有那些思维更高阶的存在,用以告诫我们,不要对自己拥有的东西沾沾自喜。

(落花雨摘自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成长型父母:陪孩子一起幸福长大》一书,大冰咂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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