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肠辘辘”的青春开场白
作者: 曹敏2014年,我读高一,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干饭”。放学铃声一响,我便夺门而出,冲到校门口对面的书店,攥着掌心里汗津津的钱,自“百卉千葩”之中细细审视一番。
那时我一度以为,令我血脉偾张的是突然拥有了“消费能力”——读高中之前我没有零花钱,上高中后因为有晚自习,才得以拥有每日珍贵的10元餐费,以及在外觅食的机会。
我清晰地记得,当时加香肠和煎蛋的土家掉渣饼卖6元,我只需稍加积攒,便能将几本心爱的杂志悉数拿下。倘若书店老板引进了“新面孔”,手头拮据的我便会选择少吃几顿晚餐。每到月初月末那几天,死党们只要瞧见我猴急的背影,便会夸张地振臂高呼:“冲啊,朝廷的救济粮又下来了。”
这比喻使我心头一震,突然理解了那句“书是精神的食粮”。
那时候我没有钱夹,平日里攒下的零花钱总爱夹在书里——化学书里有2元,生物书里有4元,英语书里有2元,哪天多喝了一罐汽水,数学书里就只能夹上1元。赵恒写“书中自有黄金屋”只是个比喻,我的书翻起来,却真的稀里哗啦地掉钞票。
承蒙那些汗津津的“三潭印月”的厚爱,我与《读者》(校园版)结识。我为它在拮据日子里一次次“出手阔绰”,它则用另一种方式抚慰了我的“饥肠辘辘”……
离开象牙塔后,不知从何时起,我好像突然失去了闲暇。曾经的阅读时间被与学习和工作相关的东西塞满:工具书、研究报告、工作文件、方案报表……
我加入了行业里排名前三的“大厂”,辗转在一个又一个“竞技场”高呼战斗,一刻不停地将自己所拥有的能力全部“倾倒”出来,绞尽脑汁扮演好一个输出者的角色,渐渐遗忘了“饥肠辘辘”的感觉。
在一次行业研讨会上,发言人的PPT页脚处写着乔布斯的名言“Stay hungry, stay foolish”。我的位置在首排,距离闪烁的弧形大屏很近,盯着它神游之时,我思绪涌动,后知后觉地体会到了高中“饥饿”的缘由——求知若饥,虚心若愚。
回程时,我在机场的书店里买到了那本熟悉的《读者》(校园版)。那天是2024年6月20日,是我26周岁的第一天。我握着它登机,在一方狭小逼仄、没有网络的空间里翻阅起来,身体仿佛一下被扯回那几年——在挤满课本和习题册的课桌上,我腾出一块窄窄的空当,而后耳边只余时间流逝的声响。
我惊喜地发现,时隔10年,那种饥肠辘辘的感觉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体里。于是我掏出手机,写下了一篇与舌尖有关的“饥肠辘辘”的故事,粘贴到邮箱里并激动地按下了发送键。20天后,我接到了编辑老师的电话,得知它将被发表在《读者》(校园版)上。
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篇投稿,是我炽热青春的开场白。
(本刊原创稿件,视觉中国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