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开花
作者: 商玉宝
女孩替同学养了一盆睡莲,可睡莲迟迟不开花。离别将近,睡莲精灵为报答女孩的陪伴,在冬季学习开花……愿你读完这篇童话,也能为陪伴照顾你的人,悄悄学习“开花”。
——商玉宝
1
对门的小莉举家迁往北方。临行前,小莉端过来一盆睡莲,让阿琪帮着养一阵子。
睡莲尚小,只有三两片开了叉的小圆叶子,浮在古旧的瓷盆中。
“你要好好照料它哦!”小莉叮嘱她。
“没问题!”阿琪脆嘣嘣地答应。
爸爸走过来,揶揄道:“你连自己都照料不好,还能照料别人的睡莲?”
“当然能啦!”阿琪不服气地昂起头。
阿琪知道爸爸的质疑,无非是她水饺煮不熟啦,袜子洗不干净啦之类的日常表现,但帮同学养睡莲可是另一回事哦!
“那你说说睡莲怎么养。”爸爸问阿琪。
“松土、浇水……”阿琪脱口而出,“哦,错了,错了,那是盆栽。”阿琪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
爸爸哈哈大笑。
“你笑人家,你会养吗?”阿琪反问。
“我当然会养啦。”爸爸也昂起了头,“别忘了,我可是研究水产的博士。”
“那好,我正式聘请你为养睡莲技术指导!”
爸爸连连摆手,说:“人家可是把睡莲托付给你的,好坏跟我无关哦!”
逗完阿琪,爸爸转身离开。
阿琪对着爸爸的背影生气地做了个鬼脸,发誓道:“我能养好睡莲,一直养到睡莲开花!”
2
谁的奶奶说过,孩子就是三天兴头。
确实如此。
刚开始,阿琪早晚都去阳台,瞅一眼睡莲,还饶有兴趣地往莲叶上撩水,然后看水滴变成晶亮的珍珠在叶面上滚来滚去。可几天一过,阿琪就把养睡莲的事抛到了脑后。
一天放学,阿琪进屋就直扑双开门冰箱——最后一节体育课,又跑又跳,嗓子简直要冒烟。她呼地拉开冰箱门,手却僵在了半空……果子露呢?昨天还剩两瓶的呀!妈妈不会动她的饮料,爸爸前天又去了外地,谁喝的呢?
奇怪的是,丢失果子露的事情依然在发生。
阿琪留了神。又一天放学,阿琪一进屋,就觉察到了异样:冰箱门没关好,地板上散落着一行水滴,一直延伸到她的房间。一定是偷喝饮料的!阿琪的心怦怦直跳,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猛地推开房门……啊,一个袖珍小男孩盘腿坐在床上,正抱着一瓶果子露在喝。
阿琪大喝一声:“喂,终于逮到你了!”
阿琪以为男孩会吓一跳,然后慌张地夺路而逃。但她错了。男孩抬起头,瞥了她一眼,竟然纹丝不动。
“我是睡莲精灵皮皮,不叫‘喂’。”
他冲阿琪调皮地眨眨眼,继续喝手中的果子露。
睡莲精灵?阿琪惊呆了,她可从未见过精灵。一瞬间,阿琪忘了满肚子的责备。她打量着眼前的精灵,小胳膊小腿,眼眸黑亮,身后还折叠着一对翅膀,像绿蜻蜓一样。
“你好!我叫阿琪。”阿琪友好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皮皮不理会,继续喝他的果子露。
“果子露好喝吧?”阿琪用讨好的语气问。
皮皮喝完最后一口,“吁—”舒了口气。
“若不是盆里的水又苦又涩,我才不会喝你的果子露呢!”皮皮抹抹嘴,似乎并不领情。
又苦又涩?阿琪这才意识到,她已经许久没给睡莲换水了。
阿琪的脸红了起来。
这时,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妈妈下班了。
皮皮十分惊慌,冲阿琪“嘘”了一声,阿琪心领神会,并不是谁都可以见到精灵的。
阿琪连忙迎出去,问东问西,企图阻止妈妈进她房间。可她忘了,妈妈一回来,不管早晚,第一件事必然是进女儿房间收拾一番。要知道,阿琪的房间实在太乱了,袜子飞到了桌上,铅笔钻进了被窝,试卷飘到了床底……谁看了都会皱眉头,何况妈妈还是个医生,多少有点洁癖。
妈妈觉察出了异常,拨开阿琪,走进房间……
阿琪慌忙跟进去。
“哎呀!”妈妈叫了一声,随即从床上拈起一个滴着汁水的易拉罐。
“你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把喝过的果子露罐子扔在床上?!”
“不是我扔的……”阿琪摇头,目光则在房间里找寻。
“不是你扔的?”妈妈瞪大了眼睛。
“是……”房间里并没有皮皮,阿琪松了口气,这才想到应对妈妈的疑问,“嗯……是我扔的。”
“唉,你什么时候才不给我添乱呢?”妈妈抱怨着。
“等我长大了吧!”阿琪做了个鬼脸。
“你都念五年级了,还小吗?”
可阿琪已经跑开了。她去了阳台,瞅了瞅那盆睡莲,心想,皮皮是从后窗飞回睡莲的吧!
3
阿琪给睡莲换了水。
不是全换,而是换了一半,她特地上网搜索的,留一半原来的水,睡莲才能尽快地适应新的环境。
换了水,皮皮果然不再出来偷喝果子露。
阿琪反倒有些失落。
“皮皮,你能出来吗?”这个周末,阿琪给盆里换完水,蹲在睡莲前,忍不住轻声呼唤。
话音刚落,一个袖珍小男孩就翩然落在阿琪面前。
啊,是精灵皮皮!
“我想天天见到你!”
“不能。”皮皮摇摇头,“古溪奶奶告诫我们,不要随便现形,之前,要不是你弄醒了我,我还在睡大觉呢!”
阿琪想起来,她曾抚摸过睡莲光亮的莲叶,还朝莲叶上泼过水……
“之前你一直睡大觉?”
“是啊。一直睡大觉。”
“怎么会这样?”阿琪感到费解。
“我们睡莲就是这样,每一株要睡好几个月的觉。这样才能养好精神,最后开出一朵朵花呀!”
阿琪想起了之前在爸爸跟前发过的誓,恳求道: “你现在能开一朵睡莲花吗?”
“现在?”皮皮摇摇头,“你以为睡莲开花那么容易啊!”
“现在是夏天,睡莲可以开花了呀!”
“可以开花和现在开花,是两回事。”皮皮看了看阿琪,觉得还是解释一下吧,“开花的过程很复杂,你要连续十二天早起,捕捉第一缕阳光,然后从中抽出你想要的光线,紫色的,粉色的,黄色的……还要连续十二天晚睡,收集叶尖上子夜的清露。收集齐了,再倒入瓦罐盖上盖儿,储存数日,让光线完全消融在夜露里,再等哪天起风时,扯几缕柔韧的风包裹起来……关键是最后,你还要怀着十二分的热望,一下子撑开这个包裹……真不知道十二分的热望究竟是什么,记得古溪奶奶讲课时讲了很多,总之,这个过程很繁琐。”
“你们精灵还上课呀?”阿琪感到惊讶。
“当然上课啦!古溪奶奶还布置了作业,要求我们睡莲一年里至少要开出一朵花来。我们班的开花课代表翠翠成绩最好,一年能开几次花呢!”
“那你什么时候开花呀?”阿琪歪着脑袋问。
“不急。再等等。”皮皮说,“开花是一件认真的事,一旦准备开花,你就得整天待在睡莲里,想偶尔出去找个同伴玩耍一下,都不能了。”
“你有同伴吗?”
“没有。你要知道城里的睡莲并不多,相隔又远,很难遇到同伴。不像我们老家,一个大家族住在小河或者草塘里,数不清的孩子,多热闹啊!”皮皮仰起头,很向往地看着窗外。
阿琪见状,心生怜惜。
“以后,我来做你的同伴!”阿琪拍了拍胸口。哪个孩子不想有人一起玩呢?这个精灵小男孩,也不例外啊!
“好啊!好啊!”皮皮一听,高兴地拍起手来。
4
从此,但凡家里没有旁人,皮皮就会现身和阿琪玩耍了。
有时隔一周,有时隔两周。
他们成了好朋友。
皮皮让阿琪教他人类孩子的游戏。
这可是阿琪的强项啊!
阿琪教他玩捉迷藏,玩“老狼老狼几点了”,还拿粉笔在阳台的地板上画了一个个方格,教他玩跳房子。这些游戏皮皮一学就会,他跳房子时,动作轻盈得像一朵云。
不过不奇怪,他是睡莲精灵嘛!
入秋时节,皮皮突然咳嗽起来,脸色也差了些。这可从来没有过。
“是不是没睡好啊?”阿琪关心地问。
“不是,总觉得哪里岔了气,精力跟不上。”皮皮回答。
阿琪伸手去摸皮皮的脑门,又摸摸自己的脑门——妈妈就是用这种方法,判断阿琪是不是生病了。
手感没能比较出异常。
阿琪回身去看那盆睡莲,发现有一片莲叶上出现了褐色的斑点。
“一定是生病了。”阿琪说。
琪琪让皮皮回睡莲休息,自己打开电脑查询。可查了半天,也没查出原因来。
阿琪不得不求教在外地工作的爸爸。
爸爸看了女儿传来的图片,让女儿找找盆里有没有螺蛳。阿琪用小电筒一照,果然发现了几粒螺蛳,有一粒还趴在睡莲的茎干上呢!
爸爸告诉阿琪,这些螺蛳叫苹果螺,喜欢啃食睡莲的茎叶。
阿琪听了,认真细致地查找,果然在睡莲的茎干上找到了一处浅浅的伤口。正是这个伤口,才导致了皮皮咳嗽。
按照爸爸的指导,阿琪拿来一双筷子,将水盆里的苹果螺一一夹出来,“遣送出境”。
“皮皮,坏蛋赶走了,好生休息,你很快就能恢复啦!”阿琪对睡莲说,她相信,皮皮会听见的。
想到皮皮要休息几周,阿琪去花鸟市场买来几尾小鱼,放在水盆里,一来可以改善生态,二来,小鱼儿在水下游来游去,陪着皮皮,皮皮就不会孤单了。
5
半个月后,睡莲身上的褐色斑点完全消失了。
皮皮也不咳嗽了,精神恢复如初。
“谢谢你给我治病!谢谢你送来小鱼!”皮皮的眼眸里满是感激。
阿琪问:“小鱼陪你说话了吗?”
“说了说了,”皮皮连连点头,“你真会理解人!”
“那当然。我也是个孩子嘛!一个孩子,整天没人陪伴,该是一件多么难过的事情啊!”
“嗯嗯!”皮皮拉住了阿琪的手。
他们又可以在一块玩耍了。
不知不觉,小区里的树叶黄了,落了。
冬天到来的时候,北方的小莉同学打来电话,说等放寒假,她要过来拿回那盆睡莲。
阿琪把这个消息告诉皮皮。
“我可不想去北方!听说北方干燥寒冷!”皮皮很不情愿。
阿琪安慰皮皮:“没事,北方有供暖。”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皮皮看着阿琪,目光里带着祈求。
“不行啊!这盆睡莲是小莉的。”
皮皮听了,愣了半晌。
阿琪并没在意,拉过皮皮的手,玩了一个新的游戏“城门几丈高”。阿琪拉着皮皮,一面唱一面跳,游戏需要许多孩子,阿琪就把家里的布娃娃、塑料狗、木偶熊都拉了过来,排成了长长的一队……
这次玩得很开心!
但是,谁也没想到,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玩耍。
过了一周,皮皮没有出现。
过了两周,也没出现。第三周、第四周……皮皮依然没有出现。
怎么啦?
阿琪瞅瞅睡莲,原先的叶子长大了,又添了两片小叶子,看上去绿意盈盈,没啥问题呀!
是在睡觉吗?阿琪呼唤皮皮,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阿琪趴在水盆上,询问探出头的小鱼,可小鱼吐了个泡泡,一甩尾巴,潜到了盆底。谁也猜不出,小鱼吐的泡泡代表着什么。
皮皮,你在哪里呢?
琪琪凝视着阳台上的那盆睡莲,真怀疑是自己做了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