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九月进行到三年
作者: 宋昊谦华中师范大学广播台,在2021年之前都还偏居一隅,它藏在露天电影场舞台一侧的小白楼里,沿着旋转楼梯进去,二楼就是广播台,所有的校园背景音就从这里发出。
我是2018年入学的,在9月军训结束后的某天下午,我推开了这扇门,门后是一排旧式的木课桌,墙上贴着四个红底的黄色大字:我爱我台。当时的我并不知道,我会因为这个地方、这四个字,哭哭笑笑那么多次。一直到现在,它们依旧盘旋在我心底,如同一曲带着叹息声的《欢乐颂》。
“真诚相约每一天”
男:华中师范大学广播台,真诚相约每一天!
女:真诚相约每一天,华中师范大学广——播——台——
以上两句呼台,会出现在我的每份稿件中。10月,我顺利通过了报名的两个部门——新媒体部和编辑部的考核,成为广播台的一员。
说实话,之前每天早上8点去食堂买米浆,爬完长阶梯,被迎面而来的晨光照耀的时候,我从没发现树下挂着一个电喇叭,而现在神奇的是,它竟然会开始念出我的稿子了。如果问我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它的,我想大概就是从栏目结束后播音员念出我的名字时开始的。这会让人意识到:我们是支撑着广播声响起的人。
我在广播台的第一年,是平平无奇的一年。作为新人,我写了12篇1000字左右的《凌晨赏析》节目稿和7篇3500字左右的《行走江城》节目稿。我曾在图书馆楼下的阳光大厅里用手机假装老练地录音采访,也曾在校运动会时坐在主席台上审稿,最终被稿件淹没。那时旁人对我的印象,大概是在广播台值班半年,就让和我一起值班的男女变成情侣的“社交王”,又或是年终在田家炳大楼8层开会时,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比较漂亮醒目的一个。
大二开学时,我从实习编辑直接升为《凌晨赏析》节目的责任编辑。开学前的整个暑假,我都在忙着写迎新晚会的剧本。迎新晚会时现场人声鼎沸、震耳欲聋,我又默默在后台写征文稿。记忆还很清楚,“时光书——青春告白祖国”活动的征文最后变成一张特等奖的证书回到我手里。年终,我获评“湖北省高校广播工作优秀个人”,开大会时,我就坐在负责老师的旁边,欣然地消化着所有的变化。
我在生活中并不是激进的努力型人格,但是在广播台,我成了一个心甘情愿的“工作奴隶”。
我喜欢这个地方,这些工作。
9篇《凌晨赏析》节目稿和3篇《行走江城》节目稿,是我固定要完成的工作。除此之外,我策划和编写了“桂子有约”视频直播的台本,做了9期“桂子清音”的微信推送。无论是内容策划、稿件撰写,还是图片拍摄、视频剪辑,我都越来越得心应手。
编辑台长:不眠不休,甘之如饴
大三开学时,我已经是编辑台长了。事情好像总是在某些节点不停地重复,放暑假前写毕业微电影的台词脚本,放暑假后写迎新晚会的剧本。“老大”(分管我们部门的老师)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落在我的耳边:“正常嘛,咱们总是越到节点越忙的。”
开学后我开始大刀阔斧地改版栏目,《凌晨赏析》节目中的5个小栏目有两个需要改动,《行走江城》节目更是完全改版,重新命名为《行走九州》。我为《行走九州》写了新的片头词,写的时候总是在想,也许等毕业后的5年甚至10年后,我写下的这一句“等雪与人间白头,看春水绕过三江。望江城梅花相折,听金顶日升梵音”,还会一直代替我留在这里。
因为忙着做栏目的改版、部门招新的笔试和面试、新人培训等工作,我已经很少去写稿和听自己的广播了。再一次听已经快到冬季了,“老大”让我再版了“桂子山夜话”,它从微信推送栏目变成了晚课下课后的广播节目。那天下着雨,我撑着伞录制了的开篇。我想,那些消息记录和通话时长记录里,凝聚的是我们全体工作人员的心血。我们用文字与声音记录着这里发生的故事,再将它保存下来,让它成为永久的回忆,不会因为距离的遥远或者时空的变幻而变得模糊。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如此热爱我为之奋斗的一切。
几乎整个11月和12月,我们都在忙忙碌碌。当时要做一档新闻节目,而新闻非常讲究时效性,这意味着我们一分一秒都不能耽误。有一次第二天早上6点50分的播出稿件,一位责任编辑凌晨2点才发给我初审,我转送“老大”,他竟也审核了,把稿件投递到邮箱后,我和责任编辑一起在聊天框里电子尖叫。
这是一份浩瀚温情,而且不眠不休的事业。
进行到三年
在广播台的三年,我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从实习编辑到责任编辑,从拘谨地说“老师您好”到胆大包天地发微信叫“老大”来加班,从旧广播台搬到了新的新媒体中心,最后在给自己做毕业策划的一期推送里,终于从采访记者变成了采访对象。
我在这里收获了太多,但是最珍贵的,我并不觉得是经验,而是那些经历。我在这些经历中遇到了怎样的人,与他们发生了怎样的故事,这是整件事情中最美好的一部分。
文笔绝赞的广东靓女徒弟,留着及腰长发的东北美人小金,学校电视台脸巨小的“台草”,和我一起为毕业微电影加班到深夜的美女电视台台长,冷都男但是很腼腆的“老大”,新入职的眼线画得起飞、染着紫头发的小毛老师……这些人逐渐赋予我除了工作本身以外的意义,他们是如此敏锐而热忱,在和他们的相处中,我也更深刻地体会到什么是“热爱”。
我在微信里建了一个群,群聊名称是“老大的工具人(28)”。
“老大”请我们吃退台饭的时候,这个群依然还在工作,我在修改晚会的话剧《烛火》,剧本为了配合时长从10000字开始删,最后删到差不多5000字,删得很痛苦。老大守着火锅,说“我们以前都不加班,这几年不行了,总加班”。我心虚地抿了口啤酒,我大概就是那个激情满满,经常把“老大”也喊来配合加班的下属。
最后散场的时候,“老大”说:“以后回来,去荆州,我带你们去喝‘白云边’”。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崔颢把《黄鹤楼》永远留在了长江的白云边,我也把我的一部分留下了,留在了华中师范大学广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