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奋斗在被疾病困扰的日子

作者: 徐弋涵

高二下学期期末考试前夕,在连续咳嗽几天后,我的病情加重了,从一场普通的感冒演变为急性支气管炎,去镇上的医院输了整整四天液才勉强恢复。

我的成绩一直很不错,考取“211”院校本来不是一件难事,我在心里暗暗把“985”院校当作自己的目标。可是,这次期末考试,我的成绩仅仅排在班级中游,别说“211”院校,即便是“双非”院校的好专业都有可能够不上。那时的我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简单地把考试的失利归因于身体不适,想着暑假好好调整身体,一切就会和以前一样。

暑假过后,我们开学了。升入高三的我,开始加倍用功学习,延长了在黑夜中挑灯阅读的时长。但渐渐地,天气转凉了,我的身体也出现了些异样。起初,我只是在深夜里偶尔会咳嗽几声,就连父母都误以为我只是着凉了,还提醒我要多穿些衣裳。后来,在白天的课堂上,也能听到我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有一天,在入睡后的凌晨两点,我因为剧烈的咳嗽醒过来,胸口疼得像是被撕裂开了一样。我的心头像有一块巨石压着,痛苦顺着血液流向四肢,一个简简单单的呼吸对我来说都变得异常困难。

父母带我去了医院,结果很糟糕,我患上了哮喘。

我被迫用上了激素药,因为药物的影响,我每天都忍不住打瞌睡,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学习。我的成绩就像顺流而下的小船,不断跌破最低线。最恐怖的是,我的体重也在不知不觉中上涨了快三十斤,沉重的身体让我走几步都感到十分疲惫,爬楼更是会累得气喘吁吁。每天在寒风中骑着自行车上下学的我倍感痛苦,只有躺在床上的时候,才能有片刻的轻松。

学习于我而言,变成了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疾病就像一个贪婪的魔鬼,每天都在吞噬着我的信心。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耳边时不时传来“魔鬼”的诱骗声:“放弃吧!放弃吧!……”有时,我甚至想骑着自行车直接逃离,去一个只需要舒舒服服躺着休息的“净土”。幸而父母和老师都知道我的身体状况,对我学习成绩的下降并没有苛责。他们会用慈爱的眼神望着我,语气轻柔地告诉我:“不要压力太大,多休息,相信你自己。”

冬天过去后,随着气温的回升,我的病情有了好转,激素药的停用让我的头脑逐渐变得清晰。我像是处在黎明前的黑夜,虽然周遭一片漆黑,但我知道下一秒就可能会迎来曙光。我开始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拼命学习,一模二模的成绩也重新回到了一本线以上。那阵子,我的脚步变得轻快了不少,压在心头的巨石有了松动,阳光下,我的呼吸变得轻松又愉悦。

可是命运像个调皮的孩子,总爱捉弄人,在给你希望后又残忍地让你失望。不知是否是压力太大的缘故,高考前十天,我意外地哮喘发作,竟比以往任何时候来得都要猛烈。发病前后的许多事我都没有印象了,因为当我意识清醒时,自己已经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了。看着冰冷的药水慢慢进入身体,我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心头的明灯就这样“啪”的一声被打碎了,黑暗像个密不透风的罩子,把我严严实实地罩在里面,让我喘不过气来。父母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我,每当看到我红红的双眼,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身体状况没有给我过多的悲伤时间,连续的雾化、输液、吃药占据了我白天有限的时间。那时的我一天要睡上十四个小时,却还是昏昏沉沉的。

高考前三天,我在雾化室做着最后一次治疗。一位年轻的爸爸抱着他不到三岁的孩子走进来,孩子脸色发白,小小的脸蛋上也罩上了和我的一样大的塑料罩。在我妈妈和他爸爸的交谈中,我得知这孩子患有先天性哮喘,生来就得忍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几年内定期的用药和雾化必不可少。在别的孩子能跑跑跳跳的年纪,他只能做些简单的运动,父母更是要时刻盯着他,生怕一个不注意就引发哮喘。比起这个孩子,我不过是经受了一年的短暂折磨而已。或许,是高考的巨大压力,放大了我身体的痛苦和害怕十几年寒窗苦读落空的恐惧。当晚,我睡了一个安稳的觉。我想,我一定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高考来临,起初,我似乎是幸运的,平稳地度过了前几场考试。然而在最后一场考试时,我再次出现了头脑昏沉的情况,注意力完全无法集中。那一瞬间,这一整年的努力像走马灯似的在我的脑海里放映,我咬咬牙,用了人生中最大的定力在坚持。直到考试铃打响,我的高中生涯结束了,我知道,也许我没有做得很好,但我已经尽力了。

时至今日,高考已经距我有十年之久,但那段在疾病的困扰中奋斗的经历,给我留下了深刻的烙印。后来在外读书和工作中遇到的问题,每一个都比高中那几年面对的问题更复杂棘手,当年看似天塌下来一般的难题,现在看来,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挫折罢了。就连最困扰我的哮喘,也在远离家乡的干燥地区不药而愈了。人生就像一场登山旅游,没登上去之前,会觉得那一座座大山高不可攀,跨过去了自然就“一览众山小”了。望着眼前的高山,我想,我会一个个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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