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不像鸟的鸟
作者: 苏伐 视觉中国
大人们总是告诫我们,早起的鸟儿才有虫吃,笨鸟就要先飞。但有那么一种鸟,它根本不爱早起,甚至整个白天都不会走出巢穴,它也完全不想飞,甚至翅膀都退化了。你说稀奇不稀奇,这比阿斗还扶不起的鸟中奇葩,在新西兰的地位相当于中国的大熊猫。
这种特立独行的鸟叫几维鸟,是新西兰的国鸟,也是只有新西兰才有的珍稀物种。几维鸟的羽毛很独特,一般鸟类的羽毛是片状的,但它的羽毛是丝状的,看起来就像哺乳动物的毛发一样。因为看不到翅膀,圆滚滚的几维鸟走路的样子很呆萌,挺像一只长嘴长腿的猕猴桃。
还别说,几维鸟和猕猴桃真的有点关系。几维鸟的别称是“奇异鸟”,而猕猴桃的别称是“奇异果”,听起来似乎沾亲带故吧。在英文里,两者的名字都是kiwi,根本就是一模一样。猕猴桃产自我国,李时珍说它“其形如梨,其色如桃,而猕猴喜食,故有诸名”,后来猕猴桃传到新西兰,新西兰人发现这种带绒毛的棕色水果长得很像当地的kiwi鸟,干脆把这种水果也叫作kiwi。为什么猕猴桃被称为“奇异果”,这下你找到答案了吗?因为在外国人眼里,它像极了奇异鸟。
其实鸟类都是有翅膀的,不然可能混不进“鸟圈”。虽然在几维鸟体表看不到翅膀,但如果扒开它的“丝毛”,还是能找到藏在下面的、毫不起眼的小小翅膀,翅膀上还象征性地长了几根完全用不上的飞羽——如果按比例计算,几维鸟的小翅膀比霸王龙的小短手还短小。
有专家推测,几维鸟的翅膀可能是在漫长的岁月里退化了。新西兰是一个岛国,和地球上的其他陆地被广袤的海洋隔开。在人类大航海时代开启之前,新西兰岛上的动物去不了其他地方,其他地方的动物也过不来。因此,新西兰的许多物种是世界上独有的,它的生态链也和其他地区完全不同,比如直到现在,新西兰都没有蛇。
在如此安逸的环境中,几维鸟根本没有天敌。它们不需要通过飞翔来躲避地上的猎食者,光是在地上走就能过得很好,久而久之,翅膀就退化了。但当探险者们带着其他物种来到新西兰后,几维鸟的好日子到头了。对猫、白鼬这些哺乳动物来说,几维鸟简直就是“舌尖上的美食”。几维鸟的数量迅速下降,很快成为濒危物种。为了保护它们,新西兰颁布法令,要求附近的居民管好自己的“猫主子”,晚上不准它们出门。
为什么白天不用管猫呢?因为几维鸟是“夜猫子”,白天都在洞里睡觉——它一天能睡20个小时,堪称鸟中“睡神”。倒也不是它们懒,而是它们的眼睛怕光,只能在夜里出门。几维鸟的视力很弱,有时走着走着,竟会撞到树上。
不过,眼神不好可不耽误几维鸟“干饭”——它们的鼻子很灵敏,堪称“行走的嗅觉探测仪”。几维鸟的嘴细细长长的,走累了头一低,把嘴杵在地上,能当拐杖撑。几维鸟的鼻孔就长在细长的嘴尖,闻到附近有蚯蚓、蜘蛛、蜗牛之类的,它就找出来吃掉,哪怕失明了也不怕。它们也有烦恼,把嘴戳进土里觅食的时候,搞不好就会被堵住鼻孔,还得使劲擤鼻涕,把泥土擤出来。
几维鸟虽然看起来“躺平”,但做起窝来那叫一个“卷”,连三窟的狡兔见了都得顶礼膜拜。一对几维鸟能在土里挖出上百个洞做它们的“婚房”,每天在上百个房子中随机翻一个牌子。对刚挖好的洞,它们不会着急入住,得等房子“装修”好。但它们不喜欢精装修,会耐心等到洞口长出苔藓之类的,看起来完全不起眼了才住进去。因为喜欢钻洞,几维鸟的脸上长着一根根长毛,就像猫咪的胡须那样,能帮它们量尺寸——它们头小身子大,钻到一半卡住可就麻烦了。
几维鸟这么爱挖洞,可能是因为在外来物种入侵前,它们最大的天敌是来自空中的猛禽。为了安全,它们不惜挖出上百个洞穴。过惯了昼伏夜出的洞穴生活后,它们逐渐失去了飞行的能力,到最后翅膀也退化了,成为现在的样子。几维鸟的骨骼也跟飞鸟不同,内部不是中空的,而是有骨髓的,强劲的骨骼让它们不需要担心体重增加会把身体压垮。与其说它们像鸟类,不如说它们更像哺乳动物。有人夸张地说,几维鸟根本就是长嘴的刺猬嘛。
几维鸟像哺乳动物的地方还可以从它们的幼崽身上找到。提起雏鸟,我们通常会想到它们躺在巢中、张开嘴嗷嗷待哺的画面,但几维鸟刚出壳就能像小牛犊、小羊羔那样站立起来,很快就能满地跑着找食物了,可以说赢在了起跑线上。
几维鸟之所以一出生就与众不同,是因为它们的蛋大到出奇。几维鸟看起来比家鸡还小一点,但几维鸟蛋有6个鸡蛋那么大。一个蛋就近乎几维鸟1/3的重量,相当于100斤的人类妈妈生出一个近30斤的婴儿。这么小的身子,哪有地方放这么大的蛋?难以想象几维鸟妈妈有多辛苦,如果用X光照射几维鸟妈妈,会发现它的骨骼之下几乎全是蛋。鸟妈妈的肚子几乎拖到地上,临生蛋的前几天都不能吃东西,因为肠胃已经被挤瘪了。生下这么大个蛋,鸟妈妈任务就完成了,孵蛋的重任就交给鸟爸爸。几维鸟蛋经过80天才能孵化,是所有鸟蛋中孵化时间最长的。鸟爸爸的付出也不少。几维鸟的寿命长达30年,执行严格的一夫一妻制,如果一方死了,另一方就会孤独终老。
仔细想想,几维鸟并非凡鸟。如果鸟类也有学校,比的是谁起床早、谁飞得高、谁羽毛好看,那几维鸟一定会痛不欲生。幸好,它可以自在地生活在世界上:眼睛怕光,视力很弱,它就昼伏夜出,靠嗅觉觅食;不会飞翔,不会筑巢,它就学习奔跑、学习打洞……
当我们被一些所谓的标准折磨得痛苦不堪时,也许可以多想想几维鸟——发挥自己的长处,才能活出自己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