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劳动观赋能新型职业农民培育的梗阻与进路

0 引言

党的十九大报告首次提出乡村振兴战略，实施这一战略是新时代“三农”工作的总抓手。乡村振兴，人才是关键。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年）》提出，全面建立职业农民制度，培养新一代爱农业、懂技术、善经营的新型职业农民。国家高度重视新型职业农民培育工作。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就地培养更多爱农业、懂技术、善经营的新型职业农民。2024年中央一号文件指出，要壮大乡村人才队伍，实施乡村振兴人才支持计划，加大乡村本土人才培养，有序引导城市各类专业技术人才下乡服务，全面提高农民综合素质。新型职业农民是乡村振兴的主体力量，大力培育新型职业农民，可以为乡村建设注入源源不断的动力。

自党中央提出大力培育新型职业农民以来，相关研究主要围绕新型职业农民的内涵、培育困境及培育措施等展开。首先，学者对新型职业农民的内涵进行了研究。随着时代的发展，新型职业农民的内涵不断丰富，学者普遍认为较高的综合素质、较高的经济收入和平等的社会地位是新型职业农民的基本特征[1]。李莹等[2指出，从类型上来看，新型职业农民主要由生产经营者、专业技术能手、社会服务型人才3种类型构成。其次，学者对新型职业农民培育问题进行了研究。学者对新型职业农民培育过程中存在的问题研究主要集中在农民素质、培育内容、培育机制等方面。王世群3认为，部分农民对新型职业农民这一身份的认可度不高，对职业技能培训的参与热情不高。路新华4指出，多数农民文化程度较低，接受职业培育的意识薄弱，对科技素质提升的重要性认识不足，导致他们接受职业培训的内生力不足，认为“职业培训没用"或“觉得自己学不会”。祁占勇等[5认为，职业培训呈现出“漫灌”态势，不能满足农村、农民的多样化和个性化需求。刘文峰6指出，目前农村新型职业农民培育资金利用率较低，并且培育资金没有得到有效整合，导致培育效率受到影响。最后，针对新型职业农民培育的现实困境，学者提出了对策建议。肖义在分析新型职业农民对乡村振兴的重要价值的基础上，提出新型职业农民的培育路径，即强化政府主导作用、实施差异化培育策略、提高组织化程度。王焕平[8从提高培育新型职业农民的思想认识、提升保障能力、增强培育的针对性、完善政策扶持体系等方面提出了破解新型职业农民培育瓶颈的对策建议。

近年来，虽然关于新型职业农民培育的研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在马克思劳动观视域下如何培育新型职业农民，只有较少文献涉猎，研究深度不够。基于学界从马克思劳动观的视角研究新型职业农民的文献较少，有必要以马克思劳动观研究视域，梳理新型职业农民培育的逻辑，更清晰地认识新型职业农民培育的梗阻和进路，实现其在乡村振兴进程中的重要作用。

1理论依据：马克思劳动观的四维解读

在新时代背景下，马克思劳动观为深人探究和解析新型职业农民培育工作提供了坚实的理论依据，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马克思劳动观内涵非常丰富，是理解人类社会生活和整个世界历史的钥匙。研究拟从以下4个维度来阐述马克思劳动观的基本内涵。

1.1物质生产劳动具有基础性地位

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在人类社会历史形成和发展过程中，人类历史的第一个活动是“生产物质生活本身”，即物质生产劳动。物质生产活动是基础。“我们首先应当确定一切人类生存的第一个前提，也就是一切历史的第一个前提，这个前提是：人们为了能够‘创造历史’，必须能够生活。但是为了生活，首先就需要吃喝住穿以及其他一些东西。因此，人类第一个历史活动就是生产满足这些需要的资料，即生产物质生活本身，而且，这是人们从几千年前直到今天单是为了维持生活就必须每日每时从事的历史活动，是一切历史的基本条件[9]。"马克思确立了物质生产劳动的基础地位，生产劳动是人类社会历史诞生的源泉和延续的根本驱动力量。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总要求是“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让农村成为安居乐业的美丽家园，其中，产业兴旺具有极为重要的地位和作用。在乡村振兴中，产业兴旺是关键性要素，是实现乡村振兴的物质基础。发展乡村产业有利于保持农业农村经济发展的旺盛活力，是实现农民增收、农业发展和农村繁荣的重点，为实现乡村振兴打下坚实的物质基础。

1.2人的本质是自由自觉的劳动

马克思认为，劳动是人类社会的本质活动，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的基础。人的本质就是自由自觉的劳动[10]。人的活动和动物的活动是有本质区别的，“人使自己的生命活动本身变成自己意志的和自己意识的对象”[9"动物只是按照它所属的那个种的尺度和需要来构造，而人懂得按照任何一个种的尺度来进行生产，并且懂得处处都把内在的尺度运用于对象；因此，人也按照美的规律来构造”[9。动物的活动主要源自其本能和生物性需求，旨在满足其基本的生存和繁衍需求，是自发性的行为模式，这些行为重复且固定，缺乏创造性。相比之下，人的生命活动具有显著的创造性特质。人的生命活动能够超越基本的生存需求，是更为复杂和多元的活动，通过思维、实践和创新，不断创造出新的事物。人的生命活动的创造性特质是其独特性和价值的重要体现，也是人类社会不断进步和发展的重要动力源泉。在乡村振兴进程中，新型职业农民积极投身于创新与创业的实践活动之中，充分彰显其卓越的创新精神与强大的创业能力，从而为乡村的经济发展注入新的活力。

1.3劳动创造世界历史

马克思、恩格斯认为，“整个所谓世界历史不外是人通过人的劳动而诞生的过程”，人类社会史就是一段社会劳动史。马克思认为，劳动是创造价值的源泉，它不仅创造了物质财富，还推动了人类社会的进步和发展，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基础和动力。在脱贫攻坚的深人实践中，我国取得了举世瞩目的历史性成就。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脱贫攻坚总结表彰大会上指出，我国脱贫攻坚战取得了全面胜利，现行标准下9899万名农村贫困人口全部脱贫，832个贫困县全部摘帽，12.8万个贫困村全部出列，区域性整体贫困得到解决，完成了消除绝对贫困的艰巨任务，创造了又一个彪炳史册的人间奇迹[2]。在乡村振兴的征程中，农民应摒弃"等靠要”思想，避免陷入被动等待的惰性状态，积极主动地投身于劳动与创造，不断提升自我发展能力，实现自身的可持续发展，从传统小农向新型职业农民转型，持续追求发展进步，进一步提升经济收入水平，进而推动农村农业实现现代化进程，并朝着更高层次的发展目标迈进。

1.4劳动有助于实现人的全面发展

马克思、恩格斯认为，未来社会是人实现自由、全面发展的社会，“劳动会成为吸引人的劳动，成为个人的自我实现[13]。”马克思的劳动幸福观是以全人类的幸福，即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为最高目标的，“劳动不仅是提高社会生产的一种方法，而且是造就全面发展的人的唯一办法[14]。"在乡村振兴的伟大征程中，新型职业农民致力于全方位提升自身技能水平，通过系统性的培训，深人钻研农业技术，积极运用先进的农业科技，掌握现代农业管理理论及信息化手段，实现个人在生产、经营及管理等多方面的全面发展。在政治层面，新型职业农民积极参与村民会议、村干部选举和乡贤理事会等民主活动，深度参与村级事务的决策和管理。更为重要的是，新型职业农民中的一部分人被选为乡镇人大代表，成为连接基层与上层的重要桥梁。在社会层面，随着新型职业农民队伍的壮大和贡献的凸显，其在社会上的地位也得到了显著提升。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认可和尊重新型职业农民，新型职业农民的幸福感显著提升。

2新型职业农民培育存在的梗阻

以马克思劳动观审视新时期新型职业农民的培育工作，可以发现其存在如下4个方面的问题：部分乡村产业基础薄弱、新型职业农民创新创业面临困境、新型职业农民自我发展意识与能力存在不足、新型职业农民社会声望和政治地位提升不显著，这些问题影响了乡村振兴的推进。

2.1部分乡村产业基础薄弱

当前，乡村产业面临着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这些问题不仅制约着乡村产业的发展，而且阻碍了新型职业农民的培育。一是乡村产业发展要素供给短缺，导致乡村产业发展动能不足。组织、技术、信息、劳动、资本、土地是生产的六要素，生产要素是在进行物质生产过程中必不可少的资源和条件。城市中生产要素充裕，产业发展快速，但在我国乡村，除了土地资源丰富外，其他生产要素相对短缺，乡村产业发展缓慢。二是乡村产业结构单一，三产融合不深。我国农业以传统小农生产为主要生产模式，传统小农户分散生产经营难以实现规模效应，农产品精深加工不足，导致农业生产收益不高，小农户与现代农业衔接不足。我国农村地区以农业初级生产为主，部分农产品以初级农产品形成供应市场，农产品加工转化率低，农业产业化基础薄弱。农村一些地区产业单一，以种植业为主，农业产业链短，农民无法享受农产品的增值收益。三是科技创新在促进乡村产业发展方面的成效未达到理想状态，影响乡村产业的现代化进程。我国农业科技创新成果供给不足、农技推广服务不足、农业人才总量不足等问题突出，农业科技转化率不足40% ，科技进步对农业的贡献率不足 50% ，远低于美、德等发达国家 80% 的水平。我国科技驱动的现代农业少，农村地区教育资源匮乏，技术人才缺乏，农民多是依靠传统经验进行农业生产，对于科学的农业生产知识、现代化农业生产技术掌握不足，导致农业生产效率低下，乡村产业现代化进程受阻。目前，科技创新与乡村产业的融合程度不够紧密，农民生产过程中需要的技术成果供给不足，其应用效率也相对较低。

2.2新型职业农民创新创业面临困境

新型职业农民在创新创业的征途上，仍面临着多重严峻挑战。第一，创业资金渠道不通畅，融资难。创业资金不仅是创业项目启动的基石，更是项目能够持续运营、成长壮大的重要保障。农民在创业初期没有太多的自我积累，外出打工所积累的资金有限，资金短缺的情况比较突出。在项目的初创阶段，尤其是农业项目，往往伴随着高额的资金投入，然而农业项目的回报周期又相对较长。在这样一个长周期且高投入的背景下，农业项目的运营极易遭遇资金不足的困境。银行贷款的严格条件和烦琐程序，为创业者的融资之路设置了不小的障碍，农民创业者普遍缺乏可抵押资产，对贷款手续与政策缺乏了解，申请信贷极其困难，导致创业资金短缺。第二，新型职业农民创业政策保障体系不健全。尽管政府出台了一系列扶持新型职业农民创新创业的政策，但由于宣传普及工作不到位，许多农民对这些政策了解不足，甚至不知道如何利用这些政策来支持自己的创业活动。这表明政策的实际惠及面较窄，导致新型职业农民在创业过程中无法充分利用政策资源。部分地方政府在出台政策时，主要侧重于吸引新型职业农民返乡创业，然而在解决他们创业过程中所遇到的一系列问题方面，政策的宏观性较为突出，细化的指导内容匮乏，可操作性欠佳，发挥的作用较为有限。例如，创业服务平台建设滞后，不能为新型职业农民提供及时、有效的服务；创业孵化器和加速器等创新创业载体数量不足，难以满足新型职业农民的创业需求。

2.3新型职业农民自我发展意识不够与能力不足

一些主客观因素制约着农民经济收人水平的提高。在主观方面，新型职业农民的主体意识薄弱，这种主体意识是指作为农村主体的农民，在从事农业生产过程中对自我地位、能力及价值的一种认识[15]。农民思想观念落后，部分农民“安于现状”“坐等靠要”，不愿主动寻求变革，将改善生活的希望寄托于外部因素，认为自己的身份和能力决定了其无法改变现有的生活状态。农民受到这些传统思想观念的影响，主观上认为农业不能改变自身现状、提高经济收入，随之也就放弃提升自我价值。在客观方面，农民受教育程度较低，整体文化素养与技能水平有待提升。农民的文化素质、科技素质、心理素质等相对较低，这限制了他们接受新技术、新知识和新观念的能力。农民整体科学文化素质偏低，导致他们难以掌握和操作现代化生产工具，无法有效利用现代农业技术，从而制约了农业生产力的提高。由于技能水平有限，农民在农业生产中往往采用传统、粗放的方式，劳动生产率低，直接影响了农产品的产量和品质，进而限制了农民的收入增长。

2.4新型职业农民社会声望和政治地位提升不显著

基于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在基本的生理和安全需求得以满足之后，个体将追求更高层次的需求，即尊重和自我实现。就新型职业农民而言，他们需要来自社会较高的认可和尊重，尤其是社会声望和政治地位。在当下乡村振兴的场域之中，新型职业农民社会声望和政治地位提升不显著，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社会认知偏见。一些陈旧的观念阻碍着新型职业农民的进一步发展，社会上仍存在对农民职业的传统偏见与刻板印象。新型职业农民虽已具备一定的专业性和现代化特征，但社会对其身份的认知仍滞后于实际发展。二是经济收益相对较低。尽管新型职业农民在农业生产中采用了更先进的技术和管理方式，但相较于其他行业，农业的经济效益仍然较低，导致新型职业农民的收入水平相对不高，新型职业农民在社会中的经济地位难以显著提升，进而影响了其整体社会地位。三是教育和培训不足。研究者提出，目前对新型职业农民的身份性限定较为严格，许多地区将拥有农村户口或者具有集体组织成员资格作为参加培训的前置条件，这就将许多有志于从事农业生产的非农人员排除在培训体系之外[16]。新型职业农民需要系统的教育和培训，但当前的教育培训体系尚不完善，难以满足新型职业农民的需求，这导致部分新型职业农民在专业技能和知识水平上存在不足，进而影响其社会地位的提升。四是新型职业农民在政治生活中的参与度和话语权相对较低，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其政治地位的提升。新型职业农民政治参与机会有限，在村级选举和公共事务中，新型职业农民的代表性普遍不足，难以在村级和乡镇的治理结构中发挥应有的作用。此外，由于现有的政治框架和体制惯性，多数职业农民缺乏进入村委会、乡镇管理层或党内组织的机会，政治参与空间受限。政策支持的不对称性也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新型职业农民政治地位低下的局面。尽管国家层面出台了一系列经济扶持政策，如农业补贴、贷款优惠等，但专门加强职业农民政治参与的政策措施相对较少，导致职业农民在政策制定和实施中的话语权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