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衷追星的“亚洲金主”栽了
作者: 沈磊震惊全球的“一马案”(“一个马来西亚发展有限公司”案件)又有了新进展。
6月底,美国司法部与在逃马来西亚富商刘特佐(Jho Low)达成协议,追回1亿美元以上的资产,这些资产据称是从一个马来西亚发展有限公司(1MDB,简称“一马公司”)挪用的资金购买的,其中包括位于巴黎的一套豪华公寓,以及知名画家克劳德·莫奈(Claude Monet)和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的画作。
美国司法部宣布与刘特佐及其家人与信托单位达成协议,以解决两起民事充公案件。
美国司法部此前曾提出诉讼,指控刘特佐及其家人涉嫌使用在马来西亚国家主权财富基金1MDB中贪污的资金获取资产。
刘特佐还同意配合将其位于香港、瑞士和新加坡的与一马公司资金相关的其他资产,转移至马来西亚。
这是美国政府对“一马案”展开调查与诉讼以来的最新一次充公行动。此前,美国已充公刘特佐家族超过10亿美元的资产,其中包括一艘价值约1亿2000万美元的豪华游艇。
│01│
超级富N代倒在“一马案”
“一马案”已历时八年之久,2016年马来西亚的“一马案”曝光震惊全球,堪称超级跨国金融诈骗案。
事情起源是2009年时任马来西亚总理纳吉布设立“一个马来西亚发展公司”,旨在通过各类全球合作投资和外国直接投资项目,发展马来西亚经济。
2015年,一马公司未能按时偿还欠下银行及债券持有人的110亿美元款项,引起马来西亚各方关注。
2016年,美国司法部指控“一马公司”公款被盗,用以购买豪华地产、私人飞机、毕加索画作,甚至用于好莱坞电影《华尔街之狼》的拍摄。此外,其资金还被用于资助“包括公务员在内的多人”奢华生活。

依据调查,“一马公司”基金中至少45亿美元遭挪用。该案也成为全球最大的贪腐、洗钱案之一。丑闻导致纳吉布政府于2018年下台,并促使包括新加坡、瑞士、美国等在内的世界各国展开调查。
在英国读中学时,刘特佐就结交了时任马来西亚国防部部长纳吉布的继子里扎,与他成了好朋友。因为里扎的牵线搭桥,刘特佐成功地担任了一马公司的非官方助理和非官方顾问。为了能够更加接近一马公司的核心权力层,刘特佐利用与阿联酋王室助理奥泰巴和其他王室成员的关系,促成了一马公司的几桩重要投资案。有了人脉做后盾,贪婪的刘特佐很快就将自己的魔爪伸向了马来西亚国库。他声称能从中东引进投资,之后,他很快促成了纳吉布和沙特王子的会面,随后两国制定了共同开采石油的计划,由一马公司提供10亿美元。然而在背地里,刘特佐助却将其中7亿美元作为佣金转入了自己的账户。
这次轻而易举的获利,让他变得肆无忌惮。接下来几年,野心勃勃的刘特佐把马来西亚政府当靠山,今天搞开发,明天搞石油,让马来西亚的国有资金源源不断地流入一马公司。
事情在2018年败露,马来西亚新任总理上任后,发现了国库的巨大亏空,刘特佐在听到风声后携带巨款迅速出逃。

│02│
砸钱狂追女明星
在依靠非法手段实现财富暴增的同时,刘特佐也名流圈里“一掷千金”。他砸钱的方式很简单——追女明星。
最开始,他盯上了著名演员林赛·罗韩,林赛出演过《天生一对》和《贱女孩》等多部电影,也出过唱片。她过23岁生日时,刘特佐送了她23瓶法国名酒水晶香槟,每瓶价格都超过5万美元,林赛在现场很高兴地介绍了刘特佐。
2010年,刘特佐又开始追求名媛帕里斯·希尔顿,为她在一个月里举办了12场派对。老套路,上来就是180万英镑的天价香槟,把名酒当成水枪玩。
很快刘特佐就哄得美人开心不已,甚至,帕里斯·希尔顿还当着众人的面拥抱亲吻了他。
2011年,刘特佐又发力了,在迪拜的亚特兰蒂斯海滩度假酒店布置了一个大型表白现场,直接包下一段海岸线,昂贵的香槟围成一圈摆成了一个大大的爱心,顶级乐团伴奏,还有浪漫烟花秀,现场布置就超过100万英镑。这回,他追求的美人是华语乐坛天后萧亚轩。
刘特佐把萧亚轩约到海边,就从兜里掏出一枚贵重的钻戒,另外还有直升机带着珠宝从天而降。但是,只喜欢帅哥的萧亚轩,对“香槟+珠宝”这种招数是真的免疫,直接来了一句“对不起,我拿你当好朋友”。有记者问到萧亚轩这件事的时候,她直言“我当他是弟弟而已”。
2014年,刘特佐与国际超模米兰达·可儿官宣恋情。在这场并不受众人看好的恋情中,他依旧保持挥金如土、一掷千金的气势。两人相恋一年,刘特佐相继送出钻石三件套:11.72克拉心形钻戒、11克拉钻石耳环和9克拉钻石吊坠,有人曾据此进行过估算,这一套钻石首饰的总价值高达近千万美元。听说米兰达·可儿喜欢钢琴,他就找荷兰水晶音乐公司定做了一架水晶钢琴,价值110万美元。不过,在刘特佐眼里这些东西都是小件,为了能自由地过二人世界,他砸了2.5亿美元买下一艘平静号游艇。
│03│
人脉来自名校社交圈
刘特佐祖籍广东,家族世代经商,后移民马来西亚。1981年,他出生时,他的家族已是当地是数一数二的富豪,家族产业涉及石油、能源、地产和科技等多个领域。
刘特佐的祖父刘明达,小时候离开家乡广东,到马来西亚谋生做生意,经过多年经营,成了马来西亚商界叱咤风云的人物,房地产、石油、工业,利润高的生意都有涉足。他和他的长子刘福平一起经营家族企业大马综合工业集团(MWE),还被马来西亚授予了“拿督”的荣誉称号(相当于一种爵位),政商两界都对刘家礼让三分。
刘特佐是刘福平的三儿子,当年还是十分清秀的。由于刘特佐的两个哥哥能力都不算突出,所以刘福平把希望放在了小儿子身上,培养的重点也很简单:不卷成绩,卷社交、搞关系。刘福平花重金把儿子送到富豪贵族喜欢的地方去,先读马来西亚的国际学校,再去英国顶级的哈罗公学。
高中毕业后,刘特佐进入宾夕法尼亚大学的沃顿商学院学习,这又是个名流汇聚的学校。在校期间,刘特佐利用自己出色的交际才能,使他在学校混得风生水起。他还精心谋划各种豪华派对,邀请同学们参加,派对上名酒随便喝,还有美女相伴,出手阔绰的他成功塑造了自己家财万贯的形象。
之后,刘特佐专门租了一艘大型的四层豪华游艇和一套私人别墅,甚至把别墅里的照片,都换成了自己的家人,同学们直呼他为“亚洲盖茨比”。
只有刘特佐自己知道,所有这一切,都是他用一张张分期账单换来的。但结果也是值得的,他因此结交了许多政商界的朋友,其中包括沙特的两位王子,还有后来成为马来西亚国防部部长纳吉布的继子里扎……

他使用手段赢得了这些王室、政界好友的信任,而这些人脉关系也成为日后刘特佐搭建自己金融帝国的重要助力。
刘特佐曾经在某个名流派对上,认识了一名奥巴马的远亲。不久后,他就用这位远亲的关系,在美国站稳脚跟,《华尔街之狼》上映之后,刘特佐用关系安排了主演、导演和纳吉布的继子里扎进了白宫面见奥巴马。第二年,奥巴马就访问马来西亚了,成为半个世纪以来第一位访马的美国总统,纳吉布顿时增光。
│04│
坑惨高盛:
支付70亿美元罚金
时间来到2015年,美国两家报纸突然发难,报道揭露了一马基金涉嫌洗钱贪污,金额高达7亿多美元。一年后,刘特佐又因国际洗钱、侵吞巨款被控告,不过那会儿他也不在马来西亚境内,早就溜了。
马来西亚经过调查发现,刘特佐从一马基金里面捞钱,知名投行高盛“功不可没”。
起初,高盛的合规管理人员一直很担心刘特佐的财富来源有问题,但是跟刘特佐关系好的两位高管蒂姆-莱斯纳(Tim Leissner)和罗杰-吴(Roger Ng)2013 年之前一直在施压,推动高盛和刘特佐合作。最后,在利益诱惑下,两家就成了战略合作伙伴,基本上有债刘特佐就找高盛发。
举个例子,有一次一马公司想要收购一家发电厂,想在中东发债募资,规模达到17.5亿美元。刘特佐立马通知高盛,还不客气地提出了自己的条件:项目可以给高盛,但需要从里面套出钱来打点马来西亚和阿布扎比的官员,操作完高盛可以获得约10%的佣金。
为了发行这17.5亿美元债券,高盛动用了亚洲及英国的GSI团队来搞,避过监管,成功拿到了1.9亿美元的佣金。所以,高盛难道不知道他有猫腻吗?知道的,但是为了挣钱,还是给他做。
美国司法部透露,在2009 年至 2014 年间,高盛高管联同刘特佐向马来西亚的官员行贿,确保银行在获得一马公司筹资的委托。在2012年到2013年间,高盛通过帮助一马公司发行债券筹集了 65 亿美元资金,赚取了超过 6 亿美元的交易费用。
事发后高盛也是赔惨了。2020年8月,高盛与马来西亚达成和解,先支付25亿美元,后又加上归还14亿美元的资产保证,条件是高盛在马来西亚免于刑事法律程序。到10月底,美国司法部也发了通知,说暂时不起诉高盛,但是想要免除刑事责任,高盛得交29亿美元的和解金。此外,高盛还得交几笔“零碎”的地区监管部门罚款:中国香港3.5亿美元,英国9660万英镑,新加坡1.22亿美元,瑞士7000万瑞郎——总共加起来,高盛为“一马案”支付的罚金超过70亿美元。

跟刘特佐打得火热的那两位高管却是跑不掉了,罗杰·吴(Roger Ng)直接被判处 10 年监禁,蒂姆·莱斯纳(Tim Leissner)被勒令没收 4370 万美元和健身饮料公司 330 万股份。还有一位高盛银行家安德里亚·维拉 (Andrea Vella),因牵涉此案被终身禁止进入金融业。
收了刘特佐礼物的一众好莱坞明星们,也纷纷被追赃:莱昂纳多收的小金人和名画,米兰达收的价值810万美元的珠宝,还有《华尔街之狼》的所有收益,通通充公了。停在巴厘岛的平静号游艇,也被马来西亚追回。
至于刘特佐现在人在哪里,有媒体曾经爆料,他在2015年东窗事发时,找伦敦的移民公司做了个500万欧元的投资移民,去了塞浦路斯,但是他去了那里之后,是不是还在那里,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了。他跟律师和美国的联系,也主要是靠发邮件,从此,他消失在江湖,只留下疯狂之后的一段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