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工业企业数字化逻辑、路径与实践研究

[摘要]把高质量发展的要求贯穿新型工业化全过程，为中国式现代化构筑强大物质技术基础。立足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融合发展的理论基础，着眼工业企业数字化发展多重特征，研究数实融合背景下我国工业企业数字化发展的逻辑、路径与实践。研究发现，基于内生增长理论框架体系，数实融合可以从数字技术工具赋能、数据要素知识增值和人力资本存量提升等三个维度支撑我国工业企业数字化发展。我国工业企业数字化发展是一项系统性、持续性、动态性工程，离不开战略管理、业务运营、技术开发、组织人事等多部门多条线的支持配合和协同推进。在此基础上，以国网浙江金华供电公司统计业务“AI+RPA”系统建设为实践案例，对我国工业企业数字化发展进行专题研究并揭示推动工业企业数字化转型发展的关键路径。

[关键词]数实融合；数字技术工具；数据要素知识；人力资本存量；工业企业数字化

一、 引言

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高度重视发展数字经济，将数字经济上升为国家战略，推动数字经济加快发展。《全球数字经济白皮书（2022年）》1（下文简称《白皮书》）显示，2022年，我国数字经济增加值首次突破50万亿元，占GDP比重首次超过40%，达到41.5%。但与欧盟、美国、日本等发达国家相比，我国数字经济综合发展水平仍相对落后。一方面，《白皮书》显示，与欧美日等发达国家65%的比重相比，我国数字经济占GDP比重仅为41.5%、明显偏低。另一方面，根据《全球数字经济发展指数报告（TIMG 2023）》2，2021年，我国TIMG指数综合得分为81.42，排在美国、德国、日本等国家之后，名列全球第8位。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坚持把发展经济的着力点放在实体经济上，推进新型工业化；加快发展数字经济，促进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打造具有国际竞争力的数字产业集群。

作为实体经济的重要组成和数实融合战略的核心承载，传统工业企业数字化发展成为我国做强数字经济及推进新型工业化和加快建设制造强国的重要抓手，引起国内外学者的广泛关注并形成一系列重要文献。有学者基于数字技术视角，研究了数字化技术工具及其应用的重要价值[1-2]；也有学者着眼数字技能培训，探讨了工业企业数字化发展的重要作用[3]；有文献从数字化资源应用视角，分析了数据要素及其形成知识和知识管理对工业企业绩效的提升[4-5]；还有文献利用上市公司作为观测样本，从实际产出、投资效率、创新绩效等方面检验了工业企业数字化发展成效[6]。这些研究从不同视角研究了工业企业数字化发展的微观机制和实际效果，对理解大数据时代工业企业数字化发展内在逻辑和演进趋势具有重要价值，但却仍然存在理论逻辑框架自洽性不够完整、企业应用实践指导性不够突出、典型案例剖析不够深入等不足。

有鉴于此，本文立足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融合发展的理论基础，着眼工业企业数字化发展中的多面性、复杂性、特殊性和不确定性等特征，构建大数据背景下工业企业数字化发展的逻辑体系，统筹宏观和微观两个层面提炼工业企业数字化发展的异质性路径，并以国网浙江金华供电公司统计业务“AI+RPA”1系统建设为例剖析电力企业数字化发展实践。研究发现，基于内生增长理论框架体系，数实融合可以从数字技术工具赋能、数据要素知识增值和人力资本存量提升等三个维度支撑我国工业企业数字化发展。研究也发现，基于行业类型、技术工艺、业务规模和发展阶段等，我国工业企业数字化发展存在战略型、战术型和策略型等多种模式的异质性应用实践路径。研究还发现，我国工业企业数字化发展是一项系统性、持续性、动态性工程，离不开战略管理、业务运营、技术开发、组织人事等多部门多条线的支持配合和协同推进。

与既有文献相比，本文在以下两个方面有所贡献。一方面，本文首次提出数实融合人力资本维度，与数字技术、数据要素共同形成三大支持体系，有助于夯实我国数实融合发展的理论基础。另一方面，本文以国网浙江金华电力公司统计业务“AI+RPA”应用为案例，剖析我国地方电力企业数字化发展选择关键业务突破的“小切口”模式，丰富数字经济大发展时代我国工业企业数字化发展能源企业典型案例实践。

二、 工业企业数字化发展理论基础

2022年1月，国务院印发的《“十四五”数字经济发展规划》2提出，数字经济是继农业经济、工业经济之后的主要经济形态，以数据资源为关键要素，以现代信息网络为主要载体，以信息通信技术融合应用、全要素数字化转型为重要推动力，促进公平与效率更加统一的经济形态3。这表明，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融合发展是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之间，利用数据要素、数字技术、治理手段等合成一体后，形成“数字技术促进实体经济”与“实体经济支撑数字经济”的相辅相成、互为依托的发展形态。

随着数字经济的加速发展和广泛渗透，不少文献围绕数实融合及其微观作用机制开展研究。有文献探讨了数实融合背景下数字经济对区域经济增长、工业绿色发展和企业全要素生产率提升的影响[7-8]，主要侧重从实证检验视角证实数字技术投入及其工具赋能的积极作用。也有文献立足内生增长理论框架，重点基于数据要素视角提出了知识存量扩大和人力资本提升是促进经济增长的双重效应[9]，与“激发大众创业”促进数实融合发展[10]、数据要素市场扩大有助于提升全要素生产率4等实证研究结论相一致。与数实融合宏观、中观层面作用机制和效果相一致，数字融合支撑我国工业企业数字化发展存在数字技术工具赋能、数据要素知识增值和人力资本存量提升等三大类别的内生动能及其组合形式。

1. 数字技术工具赋能。作为数字经济的核心引擎和数实融合的第一驱动，数字技术工具赋能作用和价值在企业数字化发展中受到广泛关注。在宏观经济层面，信息通信技术（ICT）主要借助ICT资本投资及ICT部门生产率改善与ICT对传统产业部门赋能（信息化改造）实现全社会要素生产率提升和产业结构优化[12-13]。在区域创新层面，信息通信技术发展促进城市创新增长且存在显著的空间溢出效应[14]。相比之下，以信息通信技术为代表的数字技术在工业企业数字化发展过程中应用场景更为丰富。其一，企业借助数字技术推动生产要素、生产环节数字化，实现生产流程优化、生产效率提升[15-16]。其二，企业利用数字技术改进传统产品、丰富产品体验，实现产品体验提升和业务升级改造[17-18]。其三，企业应用数字技术有助于拓宽与上下游合作伙伴协同范围、驱动与利益相关者协作深度，继而实现商业模式和业务领域创新[19]。

2. 数据要素知识增值。与数字技术长期以来受到学术界广泛关注相比，数据要素则是全球社会发展进入大数据时代后才被重视。有文献通过构建包含数字资本的内生经济增长模型，刻画了数字资本对经济增长的直接影响和溢出效应，并利用数字模拟方法发现“数据资本的稳态增速高于其他类型资本及总产出的稳态增速”[20]。也有文献分别基于省级政府开通政府数据开放平台、《促进大数据发展行动纲要》政策实施、地方数据交易平台建立等构建准自然实验，证实了数据要素资源的开放、开发及挖掘有助于提高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等[21-22]。也有文献通过构建“大数据资源→企业能力→产品创新绩效”链式中介模型，基于产品创新视角揭示了大数据转化成为企业现实生产要素的微观机制[23]。还有文献证实了数据要素投资可能产生更大的边际收益，即采用数据驱动决策的公司产出和生产率较其他ICT方面投资高5%～6%[24]。

3. 人力资本存量提升。在数字技术广泛渗透和海量数据加速生成的背景下，数实融合加快发展必然推动人力资本水平不断提高，被学术界纳入宏观经济、区域经济和企业发展等研究范畴。基于动态一般均衡模型框架，数据要素引入提升了人力资本积累效率，且生产过程生成的数据要素资源更有助于推动人力资本实现顺周期转变，继而促进数实融合及实体经济达到更高的稳态福利水平[25]。有文献利用我国31个省（直辖市、自治区）2011—2020年观测样本，证实了数字经济有助于优化人力资本技能结构且存在区域、层级的异质性特征和空间溢出效应[26]。与此同时，数字经济能够借助推动企业人力资本升级和人力资本结构优化促进公司创新质量提升[27]、引导企业优化人力资本结构提高劳动投资效率和全要素生产率[28]，继而引导企业加大数字技术方向人力资本投资强度及提高公司内部生产效率[29]。

三、 工业企业数字化发展关键路径

立足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融合发展背景，工业企业数字化发展核心引擎是统筹激活数字技术、数据要素、人力资本三大内生动能，内在本质以新一代信息技术全面覆盖研发、设计、生产、管理、销售及服务等各环节，重点任务是促进研发周期缩短、采购响应实时、生产效率提高、产品质量提升、服务体验升级、单位能耗降低等，最终目标是不断增强核心竞争力和可持续发展能力，实现以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为特色的高质量发展。锚定“把高质量发展的要求贯穿新型工业化全过程”根本遵循，我国工业企业亟须立足数实融合加快发展背景，统筹激活数字技术、数据要素、人力资本内生动能，重点推动工业企业开展数字化转型、实现数字化发展，不断增强核心竞争力和可持续发展能力，以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的高质量发展为中国式现代化构筑强大物质技术基础。

1. 提升数字化发展能级。强化顶层设计，明确数字化发展“一把手工程”战略定位，将数字化发展全面纳入“十四五”时期及未来5～10年重大战略任务，引导全体人员、全体职能部门、全体业务条线全面参与。

2. 明确数字化发展目标。围绕中长期经营绩效中心目标，科学合理确定企业数字化发展战略目标，组织推动各板块、各部门、各条线围绕总体目标确定自身数字化发展目标，形成企业层面数字化发展目标体系。

3. 编制数字化转型指南。对照数字化发展目标体系考核指标、任务进度和技术标准，组织相关部门协同第三方供应商统筹各板块、各部门、各条线数字化发展实施，分模块、分条线、分业务编制数字化转型指南。

4. 梳理数字化转型清单。对照“数字化转型指南”方案，遵循“总体规划、局部先行”和“需求驱动布局”的实施策略，识别方案实施中的重点、难点和痛点及其典型示范场景，分场景编制数字化转型任务清单。

5. 组织数字化转型实施。围绕数字化转型清单任务模块和进度要求，组织业务需求部门、信息技术部门及第三方供应商组织联合开发小组，对接上位部门或行业标准设计系统架构、编制开发方案、组织人员设施。

6. 推广数字化转型成效。以典型应用为示范，有序将数字化转型成果纳入实际生产、制造、经营、管理等实际场景，及时探索转型路径、总结成功经验、展示转型价值，形成规模化带动效应并加快向其他领域推广。

7. 实现数字化发展落地。加大宣传力度、营造舆论氛围，倡导“上云用数赋智”，持续将“采集数据、运用数据、分析数据、生产知识”理念融入全体人员、全体职能部门、全体业务条线，实现全方位数字化发展。

四、 我国工业企业数字化发展应用实践：以金华统计业务为例

1. 基本背景

“十四五”以来，国网浙江省电力有限公司贯彻浙江省委省政府“加快打造新型能源体系建设先行省”重大决策，落实国网公司“全面推进具有中国特色国际领先的能源互联网企业建设”战略部署，加快推进以电网数字化、管理数字化、服务数字化为特色的“数字浙电”建设。作为刻画我国社会运行和经济发展的重要资源，电力生产统计数据既是国家宏观调控和科学决策的重要依据，也是各级政府实行行政管理的重要基础，还是人民群众参与经济社会活动的重要参考。

2020年以来，国网浙江省电力公司支持金华供电公司聚焦电力统计业务数字化转型和智能化发展，加快构建管理规范、数据真实、统计智能、业务高效、保障有力的现代统计工作体系，为“数字浙电”建设提供坚强的电力统计工作保障和有力的电力决策数据分析支撑。有鉴于此，金华供电公司在国网浙江省电力公司的指导下，实施国网浙江省电力公司金华供电公司数字化发展Ⅰ期工程（下文简称“金华公司数字化发展Ⅰ期工程”），重点以电力统计业务自动化和电力统计数据价值挖掘为抓手，实施数字化转型、推动数字化发展。

2. 主要做法

对照工业企业数字化发展战略定位、核心内涵和关键路径，金华供电公司立足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融合发展，以电力统计业务为抓手、启动数字化转型发展战略，重点围绕时机选择、战略定位、示范场景、开发平台、实施方案、工作机制和氛围营造等七个方面采取如下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