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时代的全民阅读:特征、动力与推广路径

作者: 王球云

摘要:全民阅读是提高国家和民族文化素养的重要途径,数字时代全民阅读凸显出阅读媒介屏幕化、阅读资源多样化和阅读方式多元化等新特征。与此同时,全民阅读的动力也发生了很大改变。在这种新形态下,作为推广阅读的管理者,应主动适应时代需求,加强技术赋能、内容赋能、服务赋能,充分发挥广大社会民众参与阅读的积极性,从而实现与时代发展同频共振,共同促进全民阅读的深度和广度。

关键词:数字时代  全民阅读  新特征  新动力  推广路径

阅读是人们获取知识、认知世界、启智增慧、提高修养的重要途径,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优秀文化传承和文明进步的重要手段。我国具有悠久的历史与灿烂的文化,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得以长久流传,一定程度上就得益于我国具有重视阅读的优良传统。历史上,阅读主体与阅读书本受到时代与条件的诸多限制。至本世纪初,全民阅读理念开始盛行,其目的是“让全体国民参与、实现阅读”,通过推广普及阅读,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和社会的全面进步。[1]全民阅读理念一经提出,便受到我国社会的广泛关注。进入数字时代,信息的数字化传播飞速发展,数字化阅读很快成为常态,全新的阅读生态已经形成。探索数字时代全民阅读的新特征、新动力和适应时代需求的相应对策,对推进全民阅读具有深远的意义。

数字时代全民阅读的新特征

数字时代是互联网技术普及与广泛应用的时代,是各种媒体融合的时代,是一屏在手阅知天下的时代。各种数据和信息在人类社会、物理空间和信息空间逐渐交叉融合、相互作用,形成了一个全新的大数据平等开放的信息空间,阅读因而具有了阅读介质屏幕化、阅读资源多样化、阅读方式多元化等新特征。

阅读介质屏幕化。通讯技术、网络技术和信息技术的不断融合发展,使得阅读的媒介形态、媒介接触行为和使用方式发生了巨大变化。传统的纸质文本向电子文本和超文本转变,以多媒体电子设备产品屏幕为载体的数字化阅读成为主流。阅读呈现出从“一卷在手”到“一屏万卷”的时代性趋势,“读书破万卷”变成了“读书看一屏”。“一屏万卷”是全民阅读的潮流。[2]在数字技术支持下,阅读文本不再局限于传统的、静态的甚至晦涩难懂的纸质图书,而是快速的、通畅的及可视化程度非常高的阅读材料,且同一个内容可同时发布在纸质媒体或电脑、手机和手持阅读器等屏幕上,文本类型呈现出立体的、多元的、可感知等特征。借助于介质屏幕,阅读可以借助声像、色彩、视频等视听元素,使视觉、听觉、触觉等感官调动整合,阅读的效率与感知得到了极大提高。

阅读资源多样化。数字时代加速了知识体系的更新换代,在时空灵活的信息空间里,阅读资源通过数字化处理和电子传播得到了极大拓展,人们也得以更加便捷地获取极其广阔的阅读内容。阅读资源更为丰富多样,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文本载体形式多样化。除了传统的纸质文本外,各类视觉、听觉等电子文本层出不穷,形式各异,能够尽可能地满足读者的个性化需求。如视觉文本以直观、逼真、生动的视频画面解码了高度抽象的语言文字符号;听觉文本尊重口语习惯,按照人类听觉思维的发展脉络去编排,使平民百姓也能听真、弄懂。二是文本内容丰富多彩。载体的转化过程同时实现了传统文本存储和文本内容增殖。传统纸质文本经录入、录音、拍摄等数字化技术,将内容以声音、图片、视频、文字等单独或综合的方式储存于数字库中,呈现于载体终端,是一种内容的精准转载[3],甚至可以使中华五千年所积累的文化资源形成完整的数据库。此外,在数字时代,个体或群体均可创建和分享阅读资源,形成了信息众筹的知识生产和传播方式,最大限度提供了阅读资源。而且,互联网以其超强的链接能力,将各类存贮的信息资源不断组合,形成新的媒介内容与海量的数字资源,题材种类多、内容数量大。譬如,截至2023年12月31日,喜马拉雅累积了包含459个品类的4.88亿条音频,总内容时长超过36亿分钟,包括个人成长、历史人文、亲子情感、商业财经、娱乐等内容,能满足用户从胎教到100岁不同年龄阶段的不同需求。喜马拉雅拥有超过520万本有声书。[4]

阅读方式多元化。受阅读媒介与阅读资源变化的影响,人们的阅读不再局限于图书馆或某个特定的物理空间,而是摆脱时空限制,随时随地、因地制宜进行自主阅读。读者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获取文本及视频等数字资源,或看,或听,或长时间阅听,或三五分钟蜻蜓点水。在户外草坪、候车室、火车、地铁内等场景,人手一机,快速进入阅读状态。这种超出物理空间的多元阅读得益于电子阅读器、电脑和智能手机等阅读媒介的加持,得益于世界各地信息的跨越时空传输。这种阅读方式的改变,并不意味着否认纸质文本的重要性,但数字资源的快速编辑、流动及全面覆盖的特征,使得阅读方式呈现出与传统不一般的典型特征,如视听技术的广泛利用,让人在用餐、运动、轻度家务劳动时也能进行阅读,阅读场景较之古人“马上、枕上、厕上”已经大为拓展。数字时代的全民阅读,彻底颠覆了传统的阅读方式。当然,这种阅读诸多时候被视为“快餐式”而遭受批评,却是一种不以人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存在现实,其快捷、便利与高效不得不得到认同。

数字时代全民阅读的新动力

在数字时代,全民阅读的动力发生了很大改变。动力既包括源自外在的压力,也有源自内在的力量,更包含源自时代的需求。唯物辩证法认为,任何事物的运动和发展,都是源自其内部与外部各要素作用力的有机合成,全民阅读活动也不例外。[5]全民阅读的推广由政府部门所发起,但在数字时代,读者自身主观的阅读需求才是实现全民阅读的最重要推力。

“启屏索知”成为全民阅读的源动力。通过阅读获取知识,提升能力,是人类学习与文明传承的重要方式。在数字时代,知识获取更为便捷,但知识的更新换代速度极快,读者每时每刻都受到海量信息的冲击。有利的是,人们可在阅读屏幕上进行各种便捷操作,如检索、收藏、分享等,这种“启屏索知”已经成为一种阅读的新常态。“启屏索知”就是开启屏幕,搜索知识,这是以开屏击键、声色光电为特征的电子书阅读和手机阅读方式的形象化描述。在检索工具丰富而便利的数字时代,“左书右网”两相结合的和谐阅读状态,足以帮助读者在现实和虚拟空间的书林学海中自如穿梭。[6]

在海量的知识库中,人们必须时时阅读,使阅读成为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无论是提升生存能力(如提升岗位胜任力和职业转换能力)、丰富生活知识(如掌握健康知识、安全知识、兴趣爱好)、还是寻求自我提高(如丰富社会认知、提升信息技能、学习投资理财),都必须阅读大量的知识与信息,并对这些信息进行综合分析研判。这是一种适应社会发展变化、满足自我需求、提高自我价值的内在驱动力,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发展趋势。就此意义而言,阅读行为不再是阶段性的、单一的、固定学科的,而是一种持续的、多元的和跨学科专业的阅读。阅读不再被视为某个特定阶层的奢侈品,而是阅读主体获得新知、解决未知的必要手段。全民阅读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成为每个人的终生需求。

阅读社交成为全民阅读的内动力。阅读具有明显的社会属性。作者、文本、读者是构成一个完整的书面交际过程的三个基本要素。作者是发出交际信息的一方,读者是接收和处理交际信息的另一方,文本是交际信息的载体,充当着作者和阅读者交际关系得以发生的媒介。[7]阅读还具有鲜明的实践性,是一种实际的社会交际过程和社会实践行为。人类基于语言、民族、文化、信仰、观念、兴趣爱好等的身份和价值认同,有着人际拓展的本能需求,从而自发、自觉、自愿地筛选、挖掘有价值的信息进行阅读。因此全民阅读既是人们自我适应社会发展变化、自我提高的主动方式,更重要的是一种社会信息的交流活动。马克思认为:“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换言之,通过持续的阅读,个人与全社会进行信息交流,“同时也把自己融入了这个世界”。[8]

在数字时代,阅读不但具有上述所言的两种鲜明属性,而且随着媒介技术的快速发展,突破了作者—文本—读者的单边交互模式,彻底改变了传统的阅读边界。人人不受物理空间的限制,可以实时、便捷地在虚拟现场进行“对话”。[9]通过阅读,个人非常便捷地利用分享、交流、评论、点赞等社交行为,实现人本交互和人人交互的关系,对文本价值的评判标准也在用户“转、赞、评”的量化数据中形成信息交流效应。这种强调分享、互动、传播的社会化阅读,满足了人们在交往互动过程中传递信息、表达情感和实现价值等最基本的精神需求,不管是基于虚拟的,还是现实的,早已跨越了传统的交互距离,加固了人际交往关系的广度和深度。阅读社交也就成为了全民阅读的内动力。

时代变革潮流成为全民阅读的外驱力。数字时代是一个急速变革的时代,人们一旦停止阅读,就将被急剧变化的时代所抛弃,产生无法融入社会的距离感和恐惧感。因而,阅读是社会进步与个人成长相统一的需要,是与时俱进的必然行为。即便个人不想加强阅读,也会被时代所推动。况且,满足了衣、食、住、行等物质需要后,追求精神富足将成为人生的必然要求。由于时代变革潮流的加速,人们需要持有活到老、学到老的理念,通过阅读实现明理、修身、怡情,促进文化事业的发展和个人素质的提高。人们需充分利用一切时间,抓住机会,加大阅读范围。通过阅读,不断获得生活所需要的各种知识,不断探求宇宙人生的哲理;通过阅读,实现与古今中外无数智者仁人的心灵对话,陶冶自身的人格精神和文化艺术品位;通过阅读,提高自己的艺术欣赏水平和理性思辨能力。[10]这是时代带给人们的外在阅读驱动力。

数字时代全民阅读推广新路径

基于个人的内在动力和社会急剧变革的外在驱力,全民阅读的形态发生了根本性改变。自下而上的全民阅读新形态,并非要彻底取消政府力量,也不完全是一种民众自发的、自省的、自由的阅读模式,而是要将政府与大众的力量有机结合起来,紧紧围绕“悦读、求知、明理、好学”等人文理念,满足大众对知识增长、生存技能和生活教育内容的需求。政府或管理者的职责转变为指导、引导。如进一步落实阅读权能,保障阅读资源、条件的供给,对海量阅读文本的数量和质量等进行选择、优化、浓缩、规制并协调其内部主体、客体和服务保障等要素有效运转。[11]通过政府及其管理者的积极作为,构建“学习型家庭”“书香校园”和“图书馆阅读推广”这三位一体的全民阅读推广机制。重视“底层设计”,注重调动社会民众的广泛参与,充分利用新制度、新技术、新内容、新服务方式为社会民众提升阅读环境、丰富阅读资源。

技术赋能:保障全民阅读权利。当前的数字信息技术存在着应用不充分、分布不均衡等问题。政府或管理者应充分利用数字新基建,提高技术基础,将体现社会前沿的阅读内容输送到欠发达地区,实现阅读资源的合理配置,利用数字新基建的区域倾斜政策,积极申请和开发数字阅读基础设施,改进数字阅读基础环境。[12]具体而言,政府或主管部门的职责就是改善数字阅读基础设施,特别是在欠发达地区,通过建设高速网络和配备现代化的数字设备,确保所有人都能公平地访问数字阅读资源;提供针对性技术培训,帮助各年龄层次的读者掌握基本的数字阅读工具和平台使用方法;加大面向困难群体的数字文化服务力度,构建横向联动、纵向贯通、普惠应用的公共数字文化服务体系。通过技术赋能,最大限度地消除我国国民阅读区域的差异,努力弥合全民阅读现存的数字鸿沟,使各地民众享受到数字时代的红利,保障全民阅读权利。

信息技术的发展不仅为全民阅读提供技术基础,还通过人机协同构建智慧化行为网络,使阅读主体提高融会贯通地把握世界、驾驭自我、拓新活用的能力。比如:运用AI来生成更加精准且贴合读者需求的搜索结果,提高读者评判能力,帮助读者区分有用信息和无用噪音,识别出文本中的隐含信息和未解决的问题,形成自己的见解和判断;还可利用数字阅读设备对阅读内容进行醒目标注,促进深度阅读和创新思维的培养,进一步提升阅读主体的阅读能力。

内容赋能:优化全民阅读质量。数字化时代是一个海量阅读的时代,其间不乏大量虚假、歪曲或毫无意义的阅读内容,大者影响阅读者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的形成;小者消磨人的宝贵时间,读之无益。推广全民阅读,政府与管理者应尽量优化阅读质量,聚焦精品文化资源的开发,注重数字阅读产品的更新迭代,注重优质内容的生产传播与精准输出。加强对阅读内容的监管和优化,杜绝虚假信息和低质量内容的传播,确保进入阅读生态系统的内容经过严格筛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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