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童书最高奖——女巫奖研究

作者: 杜恩龙 赵吉鹏

法国童书最高奖——女巫奖研究0

现在世界上的绘本奖有很多,比较著名的有美国图书馆协会设立的凯迪克奖,英国图书馆协会设立的凯特·格林纳威奖,法国青少年书店协会和法国图书馆馆员协会共同颁发的女巫奖等。这些奖项大都由图书馆协会、书店协会、出版机构、文学协会等组织设立,它们都是专门的阅读推广、图书出版与销售、图书创作机构,专业性更有保证。

众所周知,法国是一个艺术氛围浓厚的国家,在这个国家诞生了一大批享誉世界的艺术大师,比如高更、梵·高、塞尚、莫奈、雷诺阿、毕沙罗、德加等。法国儿童插画水平很高,法国绘本的绘画艺术都非常优秀。绘本属于桥梁书的一种,起源于西方,尤其是在法国出现较早。桥梁书的目的就在于把孩子引导到爱读书的道路上来。在这一方面,法国人积累了十分丰富的经验,值得借鉴。

女巫奖的由来及设立目的

女巫奖(Prix Sorcières)是法国童书最高奖,也是一个专注于绘本的奖项,被称为“儿童文学的龚古尔奖”。龚古尔奖是法国最著名的文学奖,由法国龚古尔兄弟出资设立,该奖项享誉世界,可以和英国的布克奖相媲美。

女巫奖1986年设立,由法国青少年书店协会(ALSJ,Association des Librairies Spécialisées Jeunesse,成立于1981年,目前共48家书店加入)发起,1989年法国图书馆馆员协会(ABF,Association des Bibliothécaires de France)加入,每年举办一次,至2022年已经举办了37届。1997年,在法国图书馆馆员协会设立了“女巫奖委员会”。目前,该委员会委员包括6位图书馆馆员、9位书商。随后各地设立了“女巫奖委员会”,目的在于推进评奖活动。

儿童绘本奖项大多以绘本历史上绘本大师的名字设立,美国的凯迪克奖是以19世纪英国绘本大师伦道夫·凯迪克的名字设立的,英国凯特·格林纳威奖是以19世纪英国绘本大师凯特·格林纳威的名字设立的,我国的丰子恺儿童图书奖是以著名漫画家丰子恺先生的名字设立的。女巫奖的命名独树一帜。女巫奖法语表述为Prix Sorcières。sorcière在法语中既有“女巫”意思,也有“困难的”意思,是一种双关语。法国青少年书店协会创立女巫奖的目的是为了告诉孩子们:读书,并不困难!这在法语中是一种“文字游戏”,儿童本来就对女巫比较好奇,这个奖以“女巫”来命名,非常符合孩子们的阅读兴趣。

参与女巫奖评选的出版物必须是在法国出版的法文绘本,参评绘本作者国籍不限,其他国家绘本、其他语种的绘本没有资格参加评奖,外文翻译成法文的童书也可以参评。

该奖设立的目的是奖励书籍、作者、插画家和出版商。同时,也是为儿童图书工作者提供一个选择优秀书籍、作家、插画家、出版商的机会。该奖对图书质量的考量是多方面的,包括文本、插图和书籍本身(格式、纸张、字符等),同时也关注作品的销售量和国际关注度,关注道德、教育和教学美德。

女巫奖独特的海报

在世界众多图书奖中,女巫奖最具特色的是它的获奖海报。主办机构坚持不懈,每年会邀请一位著名插画家为本年度设计海报,插图画家们一直把为女巫奖设计海报视为一种荣誉,参与设计海报的插画家非常多,如朱莉娅·乔森、弗雷德里克·马拉斯、伊莎贝尔·西姆勒、吉尔·巴切莱特、马克·普耶、德尔芬·雅克特和早些时候的弗朗索瓦·罗卡、乔尔·乔利维特、劳伦特·科尔瓦西尔、佩夫等。由于这些海报都出自著名插画家之手,所以艺术水平很高,被广泛传播,也扩大了女巫奖的影响力。海报成了女巫奖的标配,每年颁奖前夕,人们像盼望获奖书单一样盼望看到新的获奖海报。获奖名单颁布以后,大量媒体进行报道,年度海报成为报道的重要方面。

这些插画师巧妙地将女巫题材融进绘画,并体现出自己绘画的风格与特点,每张海报都是高水平的艺术品。海报的必备项目是绘有当年度获奖的六本图书封面。例如,2011年的海报是一个女巫手托着六本获奖图书;2012年的海报是在黑色的背景中,一个女巫撩起裙摆,露出暖色的灯光,两个小朋友正各自展开一本书在阅读,其他四本书平放在他们的前方;2013年的海报是一张拼贴画,女巫驾驶着一辆汽车,车厢上平铺着六本获奖的书;2018年的海报是一轮圆月作背景,有六只乌鸦各自衔着或用爪子抓着一本获奖图书;在2019年的海报上,画家巧妙地将六本书的封面安排在图案化的树枝顶端,这些书就好像是从树中长出来一样,带有童趣的天真,非常符合儿童绘本的调性;2021年的海报上,六个女巫各自拎着一个布袋,布袋上面是获奖书的封面;2022年的海报是用素描画出两只带有尖指甲的女巫手,在两只手中间从上到下排列着六本书的封面,中间穿插女巫的扫把、玻璃瓶、青蛙、小猫、苹果、乌鸦和骷髅等,灰色的女巫之手与彩色的获奖书封面、苹果、小猫、青蛙等形成鲜明的对比,很容易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图书封面上来。

海报中另一个必不可少的元素是女巫书店的LOGO。这个标志的中心图像也是一个戴着巨大尖帽的小女巫正在读书。上面是主办者之一法国青少年书店协会的缩写字母“ALSJ”,下部文字的意思是是“女巫书店”。

一般来讲,法国图书馆馆员协会的标志与女巫书店标志是并列排放在宣传海报上的。法国图书馆馆员协会的标志是该组织的缩写,三个法文字母A、B、F。

通过海报中不断出现的女巫形象,评委会一直在强化女巫的主题,使其特色更加鲜明,这是一种有效的宣传。

女巫奖奖项设置及评奖原则与方法

奖项设置。儿童绘本题材种类很多,设置单一奖项往往难以对整个绘本作出恰当评价,为了使女巫奖的评比更加客观,女巫奖评委会现在一般每年设三个奖项,分别是非常美丽奖、非常感人奖、非常女巫奖,共设六个品种获奖名额。其中非常美丽奖、非常感人奖又分为高年级和低年级两类,非常女巫奖分为虚幻类和非虚幻类两个类别。主要是从插画、装帧和文本方面进行考量。这六个奖项的名称曾经变动过。

2018年以前,女巫奖大多数年份都评选出6本书,有部分年份评出了8本,小说类1997年停止颁发,特别奖只有部分年份颁发。

2018年开始,每年选出6本图书,奖项类别名称也变了,分为6个类别,3个奖项:非常美丽奖、非常感人奖、非常女巫奖。其中,非常美丽奖、非常感人奖又分为高年级和低年级两类,高年级指面向10岁以上读者的图书,低年级指面向10岁以下读者的图书,但是,有时候也会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非常女巫奖分为虚幻类和非虚幻类两个类别。每一类奖项的评奖标准不一样,非常美丽奖主要侧重图片和装帧设计方面,如插画水平、装帧设计等;非常感人奖主要侧重文本的文学性,考量故事的文学质量;非常女巫奖主要侧重故事的新奇性。

评委组成。评委会的组成对一个图书奖的质量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女巫奖的评委会一般由15名成员组成,评审委员会的常设成员图书馆方不超过10人,书店方不超过10人,并且定期更换。评委会制定有专门的章程,评选工作按章办事。评委由两个主办机构的成员投票产生,一般成员单位有权投两票,非成员单位投一票,但是会注意两个机构之间的平衡。

报送和评选方法。关于图书选送方法,女巫奖与意大利博洛尼亚童书奖不一样,女巫奖由图书馆馆员和书店选送,而博洛尼亚最佳童书奖只接受出版社推送的作品,不接受个人推送的作品。在女巫奖中,同一类别的同一作者不得连续两年获奖。例如,某作者2021年获得了非常美丽奖,那么2022年不可以参加非常美丽奖评选。

从当年9月到第二年5—6月,参加女巫奖评审委员会的图书馆员团队每年在巴黎会面6次。评审委员会根据参与评奖的图书馆和书店的推荐编制一份参考书单,列出评审所在年度前一个自然年出版的所有儿童绘本图书(可能会有一两个月的差异)。这份书单兼顾大型出版集团和小型独立出版商,注意二者之间参评图书数量的均衡。列入书单的书以版权页上的出版时间为准。

图书馆员需要带着自己的阅读笔记、推荐表或样书参加会议,推荐自己喜欢的作品。参评会员需要阅读大量的儿童绘本,从中选择自己喜欢的作品,需要写出自己的阅读笔记。评委会根据大家提交的名单反复商议,增加或删减某些绘本,形成一份不超过30本书的书单。在此基础上,评委会再次进行评审,最后选出6本获奖图书。30本书的书单就是入围名单,很多出版单位也会以入围名单进行图书宣传。这就是入围名单,但是并没有入围奖,国内有些翻译文章称“入围奖”是错误的。每一年图书奖获奖作品名单一公布,这些获奖作品的销量就会出现巨大的增长。书店把这些获奖书籍放在最为显要的位置,各类媒体争相报道,甚至一些媒体会在获奖名单公布以前预测哪些书会获奖。对法国童书出版人来讲,女巫奖颁奖是一件值得庆贺的重大事件,对儿童绘本销售的带动效应明显。

获奖作者中有不少外国作者,比如J.K.罗琳(1999年获奖)、英国儿童文学作家安东尼·布朗(1999年获奖)等。中国作家冯骥才创作的《感谢生活》法文译本曾经获得女巫奖一等奖(1991年获奖)。故事的主人公华夏雨,虽然遭遇各种磨难,仍然爱自己的工作,最终成为一位瓷艺高手。中国台湾作者几米(廖福彬)2009年的《星空》(Nuit étoilée)被法国出版商引进,2021年被评为女巫奖非常美丽奖(高年级组)。

女巫奖每年的颁奖地都是变化的,主要是选在一个在当年举办书展的城市颁奖,如巴黎、里昂、第戎等。书展是一年一度的书业盛会,选在书展举办地颁奖,容易得到出版人和公众的关注。

评选原则。图书馆员特别关注新作者、不知名的年轻作者和新成立的出版社出版的书籍,最重要的是选择那些“伟大”的书籍,也就是儿童喜欢的书籍。

图书评奖委员会一再提醒参评的图书馆员们,注意以儿童兴趣为本位,图书馆员们要求特别注意以孩子的视角审视图书,避免以成人的眼光看待图书。

近几年国际上战事不断,造成了很多难民无家可归。获得2021年女巫奖虚幻类奖的《难民》(Migrants)是一本关于难民题材的图书,为了寻求新的希望,森林里的狮子、兔子、长颈鹿、犀牛、羚羊等动物开始漫长的旅程,它们知道再也回不来了,而且不知道终点在哪。作者秘鲁插画家伊莎·华沙纳贝(Issa Watanabe)20岁时移居到西班牙的一个海岛,她看到难民们无家可归的痛苦,决定用绘本讲述难民的故事。这是一本无字书,画面是深黑色的背景,孩子们通过画面能够感受到压抑和沉重。作者说:“您不必太害怕向孩子展示悲伤的事情,我认为他们比我们认为的要理解得更好。”通过绘本展示这样一个世界难题,完全是儿童视角,使得孩子们也能认识到难民问题的严重性。

女巫奖给我们的启示

女巫奖已经引起国内出版方的注意,一些获奖图书已经被引进到中国来。

从2009年起,几乎每年都有获奖书籍被引进到中国来。2009年引进了《人类的服装》《八点钟的诺亚方舟》,2011年引进了《点点点》《小鸟》,2012年引进了《风是什么颜色?》《小小迷路了》,2013年引进了《积木小屋》《地图》,2018年引进了《鳄鱼先生去上班》《好色:自然的色彩方案》《花园里外》,2020年引进了《别怕那些小逝去,亲爱的小孩》《我们的感觉》,2021年引进了几米的《星空》,2022年引进了《形状国的传说》。

从引进情况可以看出,中国出版商对女巫奖的认可度并不高,每年6本获奖图书,引进图书最多的年份也仅有3种,且仅有一年是这种情况,甚至有的年份是空白的。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可能与内容和版权谈判问题相关。

女巫奖的获奖作品特点还是比较突出的,获奖书名大多是微观视角,书名具有画面感,如《十颗小种子》《两只眼睛?》《飞入天堂的蜗牛》等。不仅如此,这些书都具有长销的特点,时效性不强,讲述的都是人类普世情感或普遍认知。2012年获奖作品《风是什么颜色?》非常符合儿童的天真与好奇的特点,获奖作品书名有多次使用重复词汇,例如,《仪式,仪式》《苹果,苹果,苹果》《点点点》;有的甚至重复四次,例如,2004年获奖作品书名是《我-我-我-我》。这大概是因为孩子们喜欢重复的缘故。重复词汇的书名既是强调,也有一种韵律感。

女巫奖每年6个品种获奖,这个名单大家都能记得住。如果获奖名单数量几十个或者上百个,没有几个人能够记得住,评奖效果就会差一些。凯迪克奖每年有3本书获奖,数量也不多,一些国际图书大奖基本如此。从这里我们也建议国内图书奖一次评奖获奖品种不宜超过十个。否则,仅仅是出版行业自嗨,难以产生品牌效应。

同时,我们也应该注意获奖图书的长远价值。女巫奖的很多作品畅销几十年仍然不衰,我们国内的图书奖也应该关注获奖图书价值的持久性。凯迪克奖、凯特·格林纳威奖、安徒生奖也是如此,国内很多图书奖获奖图书评出当年还有一些声音,一两年以后就沉寂了。这样的评奖难以产生持久效应,难以走向国际。

女巫奖作为一种绘本奖,非常注重儿童的兴趣,来自图书馆和书店的评委被要求切实注意把儿童喜欢的图书选送出来,不能偏离儿童趣味,这是特别应该注意的地方。儿童图书的评委多为成年人,对于成年人来讲他们本身不是儿童,需要特别避免以成人的眼光审视参评图书。博洛尼亚最佳童书奖为此专门设儿童评委,这是值得称道的,也是值得借鉴的。

女巫奖实行评委推荐制,每位评委对推荐的绘本要写出阅读笔记,提交会议进行审核。而且每年评委会举行六次会议,给评委充足的阅读参评图书的时间。国内图书评奖往往仅仅给评委一两天的时间,上百本千本的参评图书,评委们根本无法全部阅读完毕,所给出的评语当然很难做到全面客观,严重影响评奖质量。

综上所述,女巫奖作为全球知名的绘本奖有很多值得我们借鉴的地方,尤其是法国绘本的插画水平非常值得我们学习。一种图书奖之所以一直受人们喜欢,主要在于评奖的客观性。如何避免一些非图书因素的干扰,是任何一个图书奖评委会都会面临的重要问题。同时,如何评选出一些跨越时空的畅销书也是一个挑战。应该说,法国女巫奖在这些方面表现得很不错,值得学习借鉴。

作者单位:浙江越秀外国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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