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证视域下中国式现代化的三重发展逻辑

[摘要]中国式现代化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具有自身的发展逻辑，笔者从辩证视域出发对其进行阐释。在发展模式层面，中国式现代化遵循现代化发展的一般逻辑，坚持现代化的普遍规律和中国特殊国情相结合；在发展内容层面，中国式现代化遵循社会主义发展的内在逻辑，既追求全面协调发展，又重点推进人的现代化；在发展理念层面，中国式现代化遵循中国历史发展的特殊逻辑，既强调独立自主发展，又注重与各国合作共赢，充分彰显了现代化的中国特色。

[关键词]中国式现代化；辩证视域；中国特色

[中图分类号]D6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9-4245（2024）04-0008-05

DOI：10.19499/j.cnki.45-1267/c.2024.04.002

[基金项目]2022年度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新时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话语创新研究”（22BZX016）。

“中国式现代化，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现代化，既有各国现代化的共同特征，更有基于自己国情的中国特色。”[1]这一论断准确地揭示了中国式现代化作为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现代化的独特优势。在辩证视域下剖析中国式现代化的发展逻辑，揭示其在发展模式、发展内容、发展理念等层面上的辩证特色，对于把握中国式现代化的科学内涵与哲学智慧具有重要意义。

一、一般逻辑：坚持普遍性与特殊性的辩证统一

世界历史发展和人类文明进步的历史流向是现代化的发展。中国式现代化强调要结合中国的国情和时代特征，探索适合自己的发展道路。在发展模式层面，中国式现代化坚持普遍性与特殊性的辩证统一，既遵循现代化发展的普遍规律，又立足自身国情不断向前发展。

（一）遵循现代化发展普遍规律

在《现代化新论：中国的现代化之路》中，罗荣渠明确指出：“从历史角度来透视，现代化作为一个世界性的历史过程，是指人类社会从工业革命以来所经历的一场急剧性变革。”[2]基于其宏观历史视角，现代化虽起源于十八世纪后半叶的欧洲工业革命，但这并不意味着现代化的发展是复制式发展的“西化”过程。相反，现代化更多地代表了人类社会演进的一个重要阶段，它既有一般性的发展规律，同时又展现出鲜明的多样性和丰富性。第一，现代化的驱动力来自生产力的显著提升，尤其是市场经济和科技的迅猛发展，二者相互促进，共同推动了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第二，现代化是一个全面发展的过程，强调在经济、政治、文化等各个领域做到协同发展，实现社会的整体进步。第三，现代化有其多元性，各个国家和地区能根据自身的实际情况选择相适应的现代化道路。这种多元性使得现代化在全球范围内呈现出丰富多彩的形态。此外，现代化具有社会和历史的属性，在不同时期有着不同的特质。由于各个国家在现代化的起点、条件和发展速度等方面存在差异，因而现代化的进程会具有明显的不平衡性。值得注意的是，虽然马克思和恩格斯没有直接提到“现代化”这个词，但他们的思想理论中却蕴含着对现代化的深刻见解。在《给〈祖国纪事〉杂志编辑部的信》中，马克思详细阐述了俄国跨越“卡夫丁峡谷”的历史背景、发展趋势以及俄国社会发展路径。这些论述深刻揭示了社会条件对国家选择现代化具体路径和发展策略的关键性影响。在马克思主义的指导下，俄国成功跨越了“卡夫丁峡谷”并开辟了世界上第一条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发展道路。理论和实践充分表明，现代化能够通过与不同国家的特殊国情相结合而不断丰富其发展形态。相对落后的国家也可以结合自身独特的情况并充分利用有利的发展条件跨越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走出一条不同于西方发达国家的现代化发展之路。

中国式现代化独树一帜地屹立于世界现代化进程之中，它既遵循了现代化发展的普遍规律，又紧密结合了中国的特殊国情。这种发展模式绝不是模仿西方式和苏联式的现代化路径，而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经过革命、建设、改革的长期实践逐步探索形成，并在新时代持续向前推进。中国式现代化走的是一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具有鲜明的中国特色和时代特征。首先，中国式现代化的进步不只来自生产力的增强，也得益于市场和政府有力调节的支持。其次，中国式现代化不仅注重推动经济体系的成长和完善，也重视政治、文化、社会、生态等其他领域的协调发展。再次，中国式现代化是一个历史发展的轨迹，在中国的各个发展时期，其环境、目标、具体路径等都展现出不同的特点。最后，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现代化发展路线不同，中国的现代化进展以“并联模式”进行，即工业化、信息化、城市化、农业现代化等各个领域同时并行发展、相互促进。这种“并联模式”不仅提高了现代化进程的效率和质量，也为中国式现代化注入了强大的生机与活力。

（二）立足中国发展的特殊国情

在社会主义革命与建设的伟大征程中，中国迈出了走向现代化的坚实步伐。面对新中国成立后的国情，1954年召开的第一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提出要“建设起强大的现代化的工业、现代化的农业、现代化的交通运输业和现代化的国防”，这是“四个现代化”概念第一次提出。“四个现代化”战略为中国积极融入现代化的历史进程奠定了理论基础。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推进和社会主义建设的蓬勃发展，中国的现代化进程实现了质的飞跃。在这一历史时期，邓小平在深刻把握国内外形势变化的基础上，针对中国在经济、文化和技术等方面相对落后的问题，提出了“中国式的四个现代化”的理论。这一理论将现代化的范围进一步拓展，涵盖了工业、农业、国防和科技的现代化，为改革开放时期的现代化建设指明了方向。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中国的现代化取得了举世瞩目的巨大成就。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党的十八大以来，我们党在已有基础上继续前进，不断实现理论和实践上的创新突破，成功推进和拓展了中国式现代化。中国式现代化理论深刻揭示了现代化的本质和规律，强调了人民在现代化建设中的主体地位和核心作用，为推动社会主义现代化与强国建设指明了前进方向。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中国式现代化的发展场域和社会条件已发生了深刻变化。中国式现代化在时间的不断推移、转变中展示出与过去不同的阶段特性。尤其是巨大的人口规模，在给中国发展带来人口红利的同时，也使现代化的发展面临人均资源紧缺、供给侧结构性失衡等现实挑战。因此，中国式现代化的发展没有先例可循，必须充分立足中国的特殊国情，紧密结合时代特征。

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鲜明标识，中国式现代化是对这一伟大时代的积极回应与深刻践行。它不仅顺应了新时代的发展趋势，而且在与之深度交融的过程中不断自我革新、纵深发展。其一，基于中国共产党在党的十八大以后所获得的成果以及发生的变化，中国式现代化的阶段目标进行了相应的调整。在深入考察改革开放四十多年的历程和当前中国的发展现状的基础上，中国共产党进一步阐明了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两个阶段性任务，即“到2035年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到本世纪中叶把我国建设成为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3]。其二，面对新发展阶段所面临的机遇和挑战，中国式现代化的战略部署也发生了相应的调整与优化。中国共产党紧密结合新时代的巨大变革以及当前的国内外发展形势，强调要贯彻新发展理念、构建新发展格局、推动高质量发展，确保中国经济的持续健康发展和现代化的稳健推进。其三，由于新时代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已发生深刻变化，现代化的目标也进行了新的锚定。“当前，我国社会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4]中国共产党立足“不变”的基本国情以及“变”的社会主要矛盾，主张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着力破解经济发展的结构性问题。例如，深化收入分配制度改革、推动城乡区域协调发展等，旨在不断实现人民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同时，通过加强党的建设、推进依法治国等措施，为现代化建设提供坚实的政治保障和法治保障。

二、内在逻辑：坚持全面性与重点性的辩证统一

在矛盾体系内，各种矛盾以及矛盾的主次发展是不均衡的，其地位和作用也各有差异。中国式现代化作为一个复杂的矛盾系统，既注重全面发展，又善于抓住主要矛盾进行重点突破。在发展内容方面，中国式现代化坚持全面性与重点性的辩证统一，追求各领域的全面协调发展和重点推进人的现代化。

（一）追求各领域全面协调发展

在物质发展和精神文化的双重进步，以及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新征程中，中国式现代化发展的全面性和协调性表现得淋漓尽致。其一，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的协调共进不仅是中国式现代化的一大亮点，更是其深厚内涵的体现。中国式现代化既追求物质生产力的迅猛发展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需求，同时又重视推动精神文明的进步。西方发达国家的现代化由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物质文明始终是基于资本主义制度的剥削性质，其精神文明往往沦为维护资本主义合理性的工具。因此，这种发展在本质上存在局限性，未来不可避免地会随着资本主义的衰落而灭亡。反观中国式现代化，它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通过人民的辛勤劳动创造了巨大的物质财富。中国在满足自身物质生活需要的同时，也为世界上其他需要帮助的国家和人民给予了物质支持。与此同时，党和人民也一直重视中华文化传承、中华文明永续，并积极与世界文明对话交流。其二，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是中国式现代化的又一显著特点。这不仅仅体现在对人类社会的关注上，更体现在对自然生态环境的尊重和保护上。正如恩格斯在《自然的辩证法》中所强调的：“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会对我们进行报复。”[5]中国在关注社会物质财产的增加之余，也将生态文明建设置于重要位置。与西方国家为逐利而不惜破坏生态环境的行为相比，中国选择了走可持续发展的道路。因此，与西方的现代化相比，中国式现代化虽然与西方的现代化有共性，但在协调性和可持续性发展方面具有不同于西方现代化的个性。它是独具中国特色、全面协调、高质量发展的现代化，为世界现代化进程提供了新的思路和范例。

（二）重点推进人的现代化

中国共产党提出了“现代化的本质是人的现代化”[6]的观点，着重强调了人的现代化在现代化整体发展进程中不可撼动的重要地位。中国式现代化始终坚定人民立场，其出发点和落脚点都在于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内在地蕴含着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导向。纵观中国现代化的历史发展，党各个时期的领导者都对共同富裕的理念加以深刻把握，充分彰显了党始终秉持人民至上的价值取向和政策方针。毛泽东同志在1955年便指出了：“我们实行这么一种制度，这么一种计划，是可以一年一年走向更富更强的，一年一年可以看到更富更强些。而富，是共同的富，这个强，是共同的强。”[7]“富”和“强”的定义是为所有中国人服务的，最基本的意图是追求所有中国人的幸福。邓小平同志在南方谈话中指出：“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8]此后，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目标始终是中国式现代化发展的方向标。江泽民同志强调：“实现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根本原则和本质特征，决不能动摇。”[9]这充分说明了实现共同富裕和社会主义之间的关系及其地位的不可动摇性。胡锦涛同志表示必须要“使全体人民共享改革发展成果，使全体人民朝着共同富裕的方向稳步前进”[10]。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指出：“我们追求的发展是造福人民的发展，我们追求的富裕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11]此外，中国式现代化的发展离不开强有力的领导核心以及主体的创造性作用。其一，中国式现代化的领导力量是以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为宗旨的中国共产党。“中国共产党是为中国人民谋幸福的政党，也是为人类进步事业而奋斗的政党。”[12]作为坚定拥护马克思主义的执政党，中国共产党始终把谋求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作为现代化建设的原则和志向，坚决致力于实现共同富裕和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其二，中国式现代化的主体是作为历史创造者的亿万人民群众。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指出：“无产阶级的运动是绝大多数人的、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独立的运动。”[13]中国式现代化就是始终以人为本，全力推进现代化发展的现实运动，其在社会各个层面的进步都是依托于人民群众的集体智慧和建设，并最终是为了服务人民群众而发展的。党的十八大以来，党在充分把握巨大人口规模的基础上充分发挥人口红利的优势，加快推进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发展，依靠人民群众的创造性实现了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目标。与此同时，党也注重结合具体实际制定相应的政策来缓解资源紧缺与现代化建设快速发展之间的矛盾。反观以资本为中心的西方现代化，尽管其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但其在资本逻辑主导下不可避免地会造成两极分化的现象。在这种情况下，人们生活在“虚假需求”泛滥的世界，并最终沦为马尔库塞所言的“单向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