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说 | 短篇小说生长于心 短篇小说是一种独特的文体,有着独特的选材取向、独特的肌理和结构方法。长篇小说那么一大块东西,我们从上面取下一块,当成短篇小说用行不行呢?我的看法是不行,性质不同,狼皮是贴不到羊身上的。短篇小说一个重要
正典 | 完 善 芳子眼见老公德明风卷残云地吃完饭,来不及抹把额头沁出的汗,伸手欲抓桌上的电动车钥匙出门,就有些不舒坦不耐烦了,她拿一只空碗扣上钥匙说:“别出去了,年前只有十来天了,帮我做几天事吧!”眼光中有怨怼,有商
正典 | 岁月忽已暮 外面斜风细雨,人待在房子里仍觉得有寒意,我突然想起了婆婆。在我们南方小镇,婆婆即祖母,祖父称公公,“爷爷奶奶”是很洋气的叫法,我们小时候都是用俗称。公公离世时我还不会走路,我对他没有一点儿印象,但婆婆
专辑 | 那弯月虹 六月中旬,山里的绿色浓了。跟着《三原色》栏目组进山,拍电视片《浑河源记》。林场的人说,应该拍拍秦子香,他在尖尖顶瞭望塔长年驻守,管护区的山脊、沟系、溪流、村落、道路,都在他心里。他清楚哪片山长着柞树桦
专辑 | 水哥看水 浑河流经苍石,向北弯去,在南岸留下大片荒地,足有二百亩。二十世纪初,苍石先人垦荒引水,将荒地变成水田,种植稻子,一种就是百年。这里的大米,颗粒饱满,一开锅,油汪汪,香喷喷,又出饭,又肉头,好吃闻名。春
专辑 | 张叔,刘叔 苍石街有帮人,非常抱团。他们是修车的、掌鞋的、剃头的、镶牙的、做成衣的、开小铺的、收破烂的。他们见识广,消息灵,不屑与街里的工人农民谈论生活之外的大事,比如“深挖洞,广积粮”背后的战争危机。晚上,他们
专辑 | 没有写下来的那些(创作谈) 写完《张叔,刘叔》之后,过了好长时间,忽然想起它,心里有种特别的感觉,写作时这感觉并不清楚。琢磨这种感觉,得到一个启示:一篇小小说因一个场景而成立。小说中的张叔,每到晚上,他家院子里聚集一群苍石街眼界
中国元素·家风 | 站 岗 那时候,抗日战争到了相持阶段。那时候,根据地缺衣少食,提出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口号。那时候,大家都参加大生产运动,从上到下,好多人都会纺棉花、种菜、耕田。那时候,“烂泥湾”刚更名为“南泥湾”。这
中国元素·家风 | 爷爷的往事 一桌子的菜摆好了,爷爷没有动筷,家人都等着。这是家里的规矩:爷爷不动筷,谁也不能先吃。今天全家聚会,是为祝贺我。写了八年的材料,我终于当上了县委办副主任,这让我感到扬眉吐气。县委办副主任这个位置不简单
中国元素·家风 | 小小天堂 还不到五点,公园已经阴成一副旧抹布样。王树子穿旧保暖内衣,外套橙马甲,赤脚踩凉拖,掂起一把拧干的墩布,好似手握锄头般开赴他的“自留地”。一条过道将厕所分成两大块。王树子气宇轩昂地打开一个个小隔间,拎出
中国元素·家风 | 一 切 大爷和大妈们给我起了个绰号——一切。我喜欢这个绰号。“收——冰箱彩电洗衣机家用电器——”“收——废铜废铁手机旧货喽——破烂换钱。”声音洪亮,吆喝阵阵。我不爱说话,从来不吆喝,现在,必须面对竞争,不得不
芳华 | 月 珍 她一直是娇弱的、没有经受过磨难的小公主,直到十岁那年参加邻居一位青年警察的葬礼。警察只有22岁,在上山追捕逃犯时不幸身亡。葬礼是在冬天,那是她第一次与死亡挨得这么近,近得可以看到年轻人鼻翼上的毛孔。她
芳华 | 飞 天 突厥侵犯沙洲时,蓝青臣跟随名将裴行俭去西域打仗。蓝青臣原本是大唐长安民间的一个年轻画师,他最大的梦想是进宫廷当御用画师,多方谋求无果后,就想去西域建立军功。打败突厥后,蓝青臣看到了敦煌县的石窟,他的眼
素年 | 霜 降 几个人爬上屋顶,从屋脊开始,把紫红的琉璃瓦一片一片掀下来。不到一个小时,昨天还高大气派的房子就像是被剥光了衣裳的庄稼汉,露出了搓板一样嶙峋的肋条骨。桂花蹲在院子里,两手绞着腰间的围裙,眼看着自己住了大
素年 | 伴 儿 他怔怔地听女人叙述。她最后说:“大夫……让咱们……别再为这事折腾了。”她说得有气无力。他听得心灰意冷。他回忆着他陪她去北京、上海,跑遍了全国最好的医院。四十三岁的年纪,虽在孕龄,却是强弩之末。女人低着
世相 | 工人与艺术家 钢厂有福利,出生56天以后的婴儿可以交到厂里育儿所,让母亲好腾出时间来上班。因我母亲上晚班,领导便专门安排了一个王阿姨来照管夜间的我。时间长了,王阿姨成了我的某种至亲。她不但上班带我,下班也常常带我回
世相 | 忐 忑 医院的ICU病房设在顶楼,顶楼下层的楼梯口是个大厅。我们所有病人家属用被褥在大厅里占据一块地方,昼夜守候,等待抢救室里亲人的消息。我们像寻觅食物的鸭子一样伸长脖子,眼睁睁地盯着楼梯口。但凡有轻微的动静
世相 | 铁公鸡 凌云的公司新来了一位财务人事主管,属于是上级单位的党员下基层。他长得矮小精瘦,讲话扯着脖子,嗓门儿巨大。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家伙刚来就把公司上下闹得人仰马翻的。公司是搞运输的,在小城当属行业第一,业绩年
浮生 | 步行者 我平时喜欢散步,有一次爬山,膝盖摔成了粉碎性骨折,出院后,医生告诫我,一定要多运动,少静坐,以免肌肉萎缩、丧失运动功能。于是,在那个冬天,哪怕再忙再累,我也要抽时间走走。膝盖没有完全恢复,肌肉和伤口都
浮生 | 三 叔 起风了。大良家写有“汤饼”二字的招牌板,噼啪噼啪地撞着墙。大良在和面。看起来挺费力的体力活儿,但大良不喘粗气。身上的罩衣,近看还是白白的,也不显脏。大良家的饼是鲁地常见的“杠子饼”,因为这饼凉了之后,
浮生 | 我们仨 我清楚记得,在上个月22日的中午,因为喝了点儿酒,我坐在靠椅里,盯着街道对面一条黑狗。那是条流浪狗,听说刚生了八个狗崽,此刻它正趴在垃圾桶上忙着找吃的。这时微信响了一下,一条添加好友的信息。会是谁?我
地方 | 杜甫啊,杜甫(三题) 晨 钟杜甫一到洛阳,二姑母就说:“子美又回到洛阳来了。”二姑母这样说也是对的,因为杜甫在二十岁之前,大多时间都住在洛阳仁风里二姑母家。从巩县到洛阳,杜甫每次都是乘船。一条洛河,将巩县和洛阳连接起来。在
寓言 | 诗人之死 夜色晦暗,南城门悄没声息地开了,一具棺材被推了出来,一路笔直向南。两顶帽子一西一东摆在棺材的后怀头。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诗人死了,开始投掷你们的羽毛吧。”睡梦被打扰的人们嘟囔着:“怎么也不分个时候!
寓言 | 红拖鞋 老巫婆死了,留下了一双红拖鞋。死前她叮嘱女儿:“千万不要穿这双红拖鞋,把它拿去烧了。”随后猝然而逝。女儿十分疑惑:母亲向来身子健朗,怎么突然病重离世了呢?这时,丈夫从门外跑了进来。他是一个木匠,家徒四
村庄 | 不是你错了 村名叫作桃树沟,村子里却没有桃树。说没有桃树也不够准确,陈大婶家里就有一棵老桃树,属晚熟品种。这棵老桃树很可爱很孝敬,虽年龄老迈但是精神抖擞,年年春天繁花如锦,年年秋天硕果累累。那桃子红了脸,如火如霞
村庄 | 羊 事 清晨,薄雾散去。村子里,炊烟袅袅,鸡鸣狗叫。一辆三轮车进了村,停在胡老爹的院门口。车门打开,一高一矮两个羊贩子下了车,径直走进胡老爹的院子里。他们是来拉羊的。羊圈门大开着,圈里没一只羊。高个儿羊贩子说
村庄 | 谢 幕 二棍站在舞台上,满腔怒火,直对着不孝顺的大哥二哥一顿大骂,然后跪在逝去的爹爹灵前号啕大哭,最后倒在台上,昏迷不醒。舞台上的幕布缓缓落下,又一场戏演完了。当幕布再一次拉开的时候,二棍和几个搭档一起给东家
评论 | 一读再读洪兆惠 无论是当面,还是在微信里,我对他,都不曾直呼其名。今天情况特殊,为行文方便,我得破例叫他,洪兆惠。初识至今,至少十五年。那时,他是著名文艺评论家。现在当然也是。三年来,他为我写过两篇评论,一篇事关我的
阅微 | 永远的忏悔 妈妈举起一只手臂。妈妈的另一只手跟她双腿一样瘫痪了,埋在土一样的被子里。这荒原上有风——荒原就是这病榻,风就是妈妈咕噜不清的话儿,微弱,熟悉,与其说是自言自语,莫如说是央求,因为,当我握住那把“枯枝”
阅微 | 午夜梦客 梁上君身体很轻,有时候你看到窗帘拂动,感觉到一阵风,其实是他已经溜了进来。他喜欢黑暗,活着就像一个影子,你闭上眼睛之后的那种黑暗是他最好的去处。他躲在你的梦里,就像躲在电影院里看电影。他必须在你醒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