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宝石项链

作者: 杰弗里·阿彻 朱银涛

女人天生就比男人聪明,康斯薇拉·罗森海姆夫人也不例外。

女人天生就比男人聪明,康斯薇拉·罗森海姆夫人也不例外。美国银行家维克托·罗森海姆是康斯薇拉的第三任丈夫,大西洋两岸的八卦专栏都在说,这位前哥伦比亚名模就像一个喜欢接二连三地抽烟的老烟鬼,还没从老家伙那里吸干最后一口气,就已经开始寻找下一个配偶了。她的前两任丈夫——一位是阿拉伯人,另一位是犹太人(康斯薇拉在签署婚约时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种族偏见)——都未能保证天生丽质的她在芳华褪尽之后还能有足够的经济保障。不过,再签两份离婚协议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了。考虑到这一点,康斯薇拉估计,在必须签下最后一次婚约之前,她只有五年时间了。罗森海姆夫妇从纽约的家中飞抵伦敦——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从纽约不同的地方飞抵伦敦。康斯薇拉乘坐豪华轿车从汉普顿的豪宅前往机场,而她的丈夫则乘坐另一辆豪华轿车从华尔街的办公室前往机场。夫妇俩在肯尼迪机场的贵宾休息室会合。飞机在伦敦希思罗机场降落后,一辆豪华轿车将他们送到了丽兹酒店,在那里,夫妇俩被护送到他们常住的套房,没有任何需要签字或登记的提示。他们此行的目的有两个:罗森海姆先生希望接管一家没能从这次经济衰退中获益的小型商业银行,而罗森海姆夫人则打算花时间为自己寻找一份合适的生日礼物。尽管做了大量调查,我还是没能弄清楚康斯薇拉正式庆祝的生日到底是哪一天。

罗森海姆夫妇从纽约的家中飞抵伦敦——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从纽约不同的地方飞抵伦敦。康斯薇拉乘坐豪华轿车从汉普顿的豪宅前往机场,而她的丈夫则乘坐另一辆豪华轿车从华尔街的办公室前往机场。夫妇俩在肯尼迪机场的贵宾休息室会合。飞机在伦敦希思罗机场降落后,一辆豪华轿车将他们送到了丽兹酒店,在那里,夫妇俩被护送到他们常住的套房,没有任何需要签字或登记的提示。

他们此行的目的有两个:罗森海姆先生希望接管一家没能从这次经济衰退中获益的小型商业银行,而罗森海姆夫人则打算花时间为自己寻找一份合适的生日礼物。尽管做了大量调查,我还是没能弄清楚康斯薇拉正式庆祝的生日到底是哪一天。

经过一个时差造成的不眠之夜后,维克托·罗森海姆一大早就被叫去金融城开会了,而康斯薇拉还赖在床上拨弄着盘中的早餐。她勉强吃了一块未加黄油的薄吐司和一个煮鸡蛋。

早餐盘刚被端走,康斯薇拉就忙着打了几通电话,确认了她在伦敦这两天的午餐约会安排,然后消失在浴室里50分钟后,她穿着深蓝色衣领的粉红色奥拉加尼套装,从豪华套房里走出来,金黄色的头发在肩头晃动。在电梯和旋转门之间经过的男人,回头率几乎百分之百。康斯薇拉据此判断,这50分钟没有白费。她走出酒店,迎着朝霞开始探寻生日礼物。

康斯薇拉从新邦德街开始了她的寻宝之旅。和过去一样,她并不打算走太远,也就是围绕她所熟悉的地标性建筑向北、向南、向东或向西几个街区而已,一辆专车就在她身后几码远的地方跟着。

她去的第一个奢侈品店是阿斯普雷,考虑过最新款的超薄腕表、一尊镶嵌着玉石眼睛的黄金老虎雕像以及一枚法贝热彩蛋。然后她去了卡地亚,否决了一个带顶饰的银质托盘、一块铂金手表和一台路易十四落地式大摆钟。最后她又去了不远处的蒂芙尼,尽管一名耐心的销售顾问向她展示了店里几乎所有的商品,但她还是两手空空地离开了。

康斯薇拉站在人行道上看了看表,现在是12点52分,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上午一无收获。她吩咐司机把她送到哈里餐厅,斯塔夫罗斯·克莱安西斯夫人已经在她们常坐的那张桌子旁等着她了。康斯薇拉亲吻了朋友的双颊后,在对面坐下来。

克莱安西斯夫人是一位名气不小的船主的妻子——希腊向来有一妻多情妇的传统——此刻正专心致志地研究着菜单,以确保餐厅提供的菜肴是她最近的节食计划所允许的。这两个女人的共同之处是,她们几乎已经读过《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上排名第一的每一本书,书名中常常包含“青春”“性高潮”“瘦身”“健身”“永生”等字眼。

“维克托怎么样了?”点好餐后,玛丽亚问道。

康斯薇拉考虑着该如何回答,最终决定实话实说。

“快到保质期了。”她直言道,“斯塔夫罗斯呢?”

“恐怕已经过期了。”玛丽亚说,“但我既没有你的容貌,也没有你的身材,更何况我还有三个十几岁的孩子,已经不太可能再去市场挑选最新的品牌了。”

康斯薇拉笑了,服务生端来一盘尼斯沙拉放在她面前。

“那么,是什么风把你吹到伦敦来了——除了和老朋友共进午餐外?”玛丽亚问。

“维克托看上了一家银行,”康斯薇拉回答道,就像在讨论一个喜欢集邮的孩子,“而我正在寻找合适的生日礼物。”

“那你希望维克托这次送你什么?”玛丽亚问道,“一栋乡间别墅?一匹纯种赛马?还是一架里尔喷气式私人飞机?”

“都不是,”康斯薇拉把叉子放在吃了一半的沙拉旁,“我需要的是将来无法讨价还价的东西,所以我的这份礼物必须是在任何州的任何法庭都只会判定属于我。”

“那你找到合适的了吗?”玛丽亚问。

“还没有。”康斯薇拉说,“阿斯普雷没有任何我感兴趣的东西,卡地亚的专柜里几乎空荡荡的,蒂芙尼唯一吸引人的是那个销售顾问,毫无疑问,他身无分文。今天下午我还得继续找。”

一名在玛丽亚看来太年轻、太瘦弱的服务生灵巧地端走了沙拉盘。另一名同样瘦弱的服务生给她们俩各倒了一杯新鲜的无咖啡因咖啡。康斯薇拉拒绝了服务生递上的奶油和糖,而她的同伴则没有那么自律。

两位女士一直在抱怨经济衰退使她们不得不做出的牺牲,直到餐厅里只剩下她们两个食客。这时,一名胖一点的服务生向她们出示了账单一—考虑到她们都没有点第二道菜,向侍酒师索要的也不过是依云矿泉水,账单就显得实在太长了。

在南奥德利街的人行道上,她们再次亲吻了彼此的脸颊后依依惜别,一个向东,一个向西。

康斯薇拉坐上专车,准备返回新邦德街,路程不超过半英里。

回到熟悉的地方后,她开始沿着街道的另一侧逐一扫店,先是在宾利展厅稍作停留,那里似乎从去年开始就没有卖出过一辆车,然后迅速前往阿德勒珠宝店,那里似乎也面临着同样的窘境。她再次诅咒经济衰退,并把这一切归咎于比尔·克林顿。维克托曾向她保证,当前世界上的大多数问题都是比尔·克林顿造成的。

康斯薇拉在新邦德街寻觅多时一无所获,正灰心丧气地准备返回丽兹酒店,甚至盘算着次日是否该去骑士桥碰碰运气,却在格拉夫珠宝店门前猛然驻足。半年前她造访伦敦时对此店毫无印象——要知道她对新邦德街的熟悉程度,可比对三任丈夫的了解都要深——由此断定这必是新开的店铺。

她凝视着防弹橱窗后那些镶嵌在华丽底托上的璀璨宝石。走到第三扇橱窗前,她的嘴突然张大,活像只嗷嗷待哺的雏鸟。此刻她明白无须再奔波了,因为那条挂在修长大理石脖子上的钻石红宝石项链,根本就是世间无匹的珍品。恍惚间她觉得这件华美首饰似曾相识,但立刻将这念头抛到脑后,只顾端详那些被完美切工钻石环绕的瑰丽红宝石,整条项链堪称绝代佳作。康斯薇拉全然未考虑价格,缓步走向店铺厚重的玻璃大门,按下墙上不起眼的象牙色按钮。显然,格拉夫珠宝店从不在意过路客的生意。

一名安保人员打开了门,他只需看一眼罗森海姆夫人,就知道应该迅速带她进去穿过门厅,第二扇门开了,一名身着黑色长外套和细条纹长裤的帅气男子站在康斯薇拉面前。

“下午好,女士。”他微微鞠了一躬。康斯薇拉注意到,他一边鞠躬一边偷偷欣赏着她的戒指。“我能为你效劳吗?”

虽然房间里摆满了珍宝,正常情况下,这些东西可能值得她花上好几个小时慢慢欣赏,但这一刻康斯薇拉的心思只集中在一件宝贝上。

“是的,我想仔细看看第三个橱窗里展示的钻石红宝石项链。”

“当然可以,女士。”经理为她拉开一把椅子,几乎难以察觉地向一名助手点了点头,后者默默地走向橱窗,打开一扇小门,取出了项链。经理走到柜台后面,按下一个隐蔽的按钮,楼上四层劳伦斯·格拉夫先生的私人办公室的电铃响起来,提醒他有顾客正在询问一件特别昂贵的珠宝,他可能需要下来亲自与客户交流。

劳伦斯·格拉夫抬头瞥了一眼左侧墙上的监控屏幕,上面显示着一楼的场景。

“啊,”他一看到坐在路易十四桌旁的粉色套装女士就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康斯薇拉·罗森海姆夫人。”就像下议院议长能认出650名议员一样,劳伦斯·格拉夫也能认出可能买得起他店里顶尖奢侈品的650名顾客。他迅速从办公桌后站起身,走出办公室,乘坐电梯来到一楼。

与此同时,经理已经在罗森海姆夫人面前的桌子上铺好了一块黑色天鹅绒布,助理将项链小心翼翼地放在上面。康斯薇拉目不转睛地盯着心爱之物。

“下午好,罗森海姆夫人,”劳伦斯·格拉夫一走出电梯,就向尊贵的顾客打起了招呼,“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事实上,他以前只见过她一次——在曼哈顿的一次鸡尾酒会上。但在那之后,他可能只在百步之外的自动扶梯上见过她。

“下午好,先生……”康斯薇拉犹豫了一下,这是她今天第一次感到不自信。

“劳伦斯·格拉夫,”他伸出手,“我们去年在苏富比拍卖行见过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是一次援助红十字会的慈善活动。”

“当然。”罗森海姆夫人说,虽然她想不起他来,也不记得当时的情景。

格拉夫先生对着钻石红宝石项链恭敬地鞠了一躬。

“卡内马拉家族的传家宝,”他柔声说,停顿了一下,坐到桌旁经理的位置上,“1936年由西尔维奥·迪拉奇设计,”他继续说道,“所有的红宝石都是从缅甸的一座矿山开采出来的,历时20年。钻石是一位埃及商人从戴比尔斯公司购买的,项链制作完成后,这位商人将这件独一无二的珍品献给了法鲁克国王——作为酬谢。法鲁克国王迎娶法丽达公主时,在婚礼当天将项链赠送给了她,而公主则为他生下了四位继承人,可惜他们都没有继承王位的命。”格拉夫的目光从瑰宝转到对面的绝代佳人身上。

“从那时起,它几经辗转才来到格拉夫珠宝店,”店主继续说道,“它最近的主人是一位女演员,她丈夫的油井不幸枯竭了。”

康斯薇拉·罗森海姆的脸上掠过一丝微笑,她终于想起以前在哪里见过这条项链。

“确实美不胜收,”她最后看了一眼项链,“我会回来的。”她边说边站起身来。格拉夫陪她走到门口。说过这种话的顾客十有八九都不打算再来,但他总能感知到第十位顾客是谁。

“我能问一下价格吗?”当他为康斯薇拉开门时,康斯薇拉淡然问道。

“100万英镑,女士。”格拉夫随口答道,就好像她是在一个海边礼品店询问塑料钥匙扣的价格一样。

一踏上人行道,康斯薇拉就把司机打发走了。她现在的思维速度之快,足以让她的丈夫刮目相看。她闪身穿过马路,先去了白房子服饰店,然后去了圣罗兰专卖店,最后去了香奈儿精品店,大约两小时后,她带着打一场硬仗所需的全部装备再度现身。快到6点时,她才回到丽兹酒店的套房。

发现丈夫还没有从银行回来,康斯薇拉松了一口气。她悠然沐浴,盘算着该如何设计以达成心愿。擦干身子,扑完香粉,她在颈间轻点几滴新购的香水,而后换上新买的衣服。

当维克托走进房间时,她正对着镜子再次打量自己。他愣在原地,公文包滑落在地毯上。康斯薇拉回眸一笑。

“你看起来美极了。”他说,带着几小时前她对卡内马拉家族的传家宝所流露出的那种渴望神情。

“谢谢你,亲爱的,”她回应道,“你今天过得怎么样?”

“很成功。收购已经谈妥,而且价格只有一年前的一半。”

康斯薇拉笑了。真是意外的惊喜。

维克托满意地补充道:“我们这些还持有现金的人不用担心经济衰退了。”

在丽兹酒店的餐厅安静地享用晚餐时,维克托向妻子详细描述了当天在银行发生的事情。在他夸夸其谈的长篇独白偶尔中断时,康斯薇拉总会不失时机地夸赞丈夫:“你真聪明,维克托!”“真了不起!”“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永远也搞不明白。”最后,当维克托点了一大杯白兰地,点燃一支雪茄,靠在椅背上时,她开始用穿着柔软丝袜的右脚沿着他的大腿内侧轻轻地摩挲。那天晚上,维克托第一次不再去想收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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