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皮果熟了
作者: 何俊怡黄皮果,南方的一种水果,果实椭圆形或圆形,成熟的黄皮果酸甜可口,可以直接吃,也有药用功效。
儿时老家院子里的黄皮果树,是爸爸五岁时种下的,待我们出生时,黄皮果树已经高出屋顶了。每年的夏天,果子都会把枝丫压弯了腰,沉甸甸的果子垂到瓦顶上,远远望去,就像给黛瓦镶了一道流动的金边。
在我五岁那年的夏天,院子里的黄皮果又迎来了大丰收,硕大的果子已经压到瓦面上。我和弟弟在院子里望着黄皮果发呆,不断地吞着口水,突然我心生一计:自己爬到屋顶上摘果子。
趁着父母在屋子里忙,我拉着弟弟顺着楼梯上到天台,再小心翼翼爬上瓦面,粗粝的瓦片硌得膝盖生疼。三岁的弟弟蜷在身后,攥着我裙角的手沁出了薄汗。这时,惊飞两只啄食的麻雀,把我们吓了一跳,熟透的黄皮果像金色雨点簌簌坠落,滚进瓦沟发出“咕噜噜”的闷响。
我伸手去够枝头饱满的果子时,掌心刚触到温热的果皮,忽听屋内母亲的一声喝:“作死哟!”当晚,我缩在门后听见父母商量:再不砍掉,哪天孩子再上去摘果子,摔下来可怎么办?母亲的叹息混着父亲的闷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翌日清晨,父亲系着麻绳爬上树,竹筐在腰间晃荡,将最后的黄皮果摘得干干净净。父亲手中的锯子咬进树干深处,“咔嚓”一声脆响,枝丫扫过瓦顶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整棵黄皮果树轰然倒下,树冠倒下的瞬间,扬起漫天尘土。
午饭后,母亲开始制作黄皮果干,洗净的黄皮果铺在天台上,像极了等待检阅的新兵。可我和弟弟蹲在树坑旁,看着裸露的树根,再闻着天台飘来黄皮果晾晒的清香,心里却空落落的。曾经缀满果实的枝丫,如今只剩一地残枝,丰收的甜香也冲不散失去老树的怅然。
多年后收拾旧物,在泛黄的报纸堆里发现张褪色的台风预警通知,日期正是砍树前一天。我努力回忆着,原来那场突然的砍伐,藏着最深沉的牵挂——他们默默扛下担忧,把风雨挡在身后,只留给我们岁月静好的假象。
水果档飘来熟悉的黄皮香,恍惚间又看见老家院子里的黄皮果树。树倒下时,父亲裤腿上那道蹭出的绿痕,至今还刻在记忆里。原来成长的告别,就像黄皮果入口的酸涩,当时只觉平常,多年后才懂,这酸涩里裹着岁月酿的糖,甜中带疼,却暖到心窝。
(编辑 斑比/图 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