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涛声,难以度量的精神火焰
作者: 宁珍志初读李皓的《我得坐车去一趟普兰店》,是我在作协创研部担当关注、扫描辽宁诗歌创作态势工作的2013年前后。当时曾说这首诗有理由成为李皓的代表作,或辽宁诗歌创作文化版图意义上的精神符号。“普兰店”炸裂诗人情绪一角,成为其思想引擎,袒露出内心现实的原味,汇成一条灵魂返璞归真的自然河流,淳朴、厚实、澄澈、坦诚的浪涛迎面而来,有声有色、有血有肉、有时代主旋律、有个性风采,字里行间洗刷、净化、塑造、站立起活脱脱的“人”的自己。李皓最新诗集《时间之间》出版,《我得坐车去一趟普兰店》成为开卷第一首诗。这样的安排突出了这首诗在诗人创作历程中不可取代的位置,为全书的思想格局抑或诗人的精神风情铺就与定位了基本色调。
基调即是诗人灵魂语句的黑白速写,先从口音裸露,进而对比,调侃自己同时解构现实,“普兰店”遥控器般调解着自己与这个时代的生存价值体系。李皓为自己,也为几代人着色:“我身体里牢牢的普兰店的印记/不时被我的口音泄露,被我/城里的女友诟病,她总是对我的/方言进行秋风扫落叶般的打击/总是希望我变成地道的大连人/才好跟她般配。我说的话/不是海蛎子味大连话,也不是/普通话,但朋友们都说我说人话/性情,不装,骨子里有小城人的/耿直,自卑,不合时宜的豪爽。”而“向一个老女人低头认个错/并不代表我的低贱,除了膝下/男人的豪气,大度,都是黄金”的细节表述,则是内心的举手投足。“这个浪漫的城市有太多太多的/陌生人。我需要一张光鲜的名片/它的质地,必须与一块敲门砖/相媲美。而回普兰店只需要一辆车/或者一张名片大小的车票。”与周围相处,与世界发生关联,除了融洽,必有不适和抵触,必有与自己血型不相匹配的人与事,灵魂的康健必须寻求一个适合表达与宣泄的环境。普兰店作为“我的乡土与后路”,有足够条件成为诗人灵肉的避风港和重拾生活信心勇气的根据地。最初的给予、最初的获得,才是生命成长、守护灵魂的土壤根系。诗人一味、执拗、往复咏叹的“我得坐车去一趟普兰店/就像我从未去过一样”,既是诗歌书写的过渡和修辞,也是情感的抚慰需求与精神的舒适需求。诗人用意明亮清晰,“普兰店”就是用来进行精神自我救赎、济世救人的。诗歌辐射性大而广,因人而“义”,每位读者都可以顿悟自己。“如果我对普兰店缺乏足够的敬畏/一不小心伤了大家的心,兄弟/你别怪我!我不是普兰店的传奇/也不是离开故土就咸鱼翻身的神话/我离开你们是万不得已。我多么/欣慰,在那些个不管有没有/预谋的饭局,我都能成为朋友下酒/的话题。偶尔故意泄露的短消息/让我耳聪目明,在城市暧昧的暗夜/分得清友谊与善意,挑拨与敌意。”这就是李皓,不刻意保护、珍视自己,甚至可以撕碎自己、展示自己,向朋友交出更多诚实、更多朴素与更多衷肠。这就是李皓的诗,不吐不快、一吐为快地托出心迹,巴不得滴出几缕鲜血来。诗人想疼,证明灵魂醒着,并未麻木;诗人不惧疼,千锤百炼才配叫作灵魂,即使现场为日常生活、吃喝拉撒、柴米油盐卷起情感障碍的枝节末梢。墨盘乡人、普兰店人、大连人、辽宁人、东北人,乡下人、城里人、诗人、友人、亲人……《我得坐车去一趟普兰店》,跌宕出的成色饱满、混合性十足的灵魂品相,与李皓的经历、见识、内心丰盈度息息相关。生活只是现实的皮肤,精神气象才是皮肤下的浩荡血流。
《时间之间》是情绪之间的相互依存与绞杀,是思想之间的相互碰撞与顾盼,是词语之间的相互依赖与提携,是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宽容与理解,是人与世界之间的相互摩擦与共进,是现实与理想之间的相互调和与弥补。一句话,李皓用一己之身,度量生命,警醒现实。或者说,李皓的灵魂告白,竖起了一面面猎猎迎风的精神旗帜。《本命年自画像》诗人写道:“红衬衣包裹的/血压血脂都有些偏高/红裤衩包裹的/前列腺有些轻微钙化/红衬裤包裹的/膝关节有些说不出的疼痛/红袜子包裹的/多年的脚气总是挥之不去//感谢这些吉庆的花朵/让病痛与邪气多少有些隔膜/……我们最好把侠肝和义胆/用一根手术刀一样的红腰带/一一将它们摘除……”李皓不惜把自己的“本命年”当作肢解标本,血压关节前列腺什么的一一列出病灶,表层喻己,深层喻世、喻人。我们少了应该有的,又多了不该有的,病“我”成为一个世界或一群人的集体征象。习俗中几笔生态细节,开通了一条阅尽人世间伤患的大道——“本命年”振聋发聩,恰是灵魂发出的重音。面对压力、无序、丧失和背叛,以及随时而来的不确定性,诗歌创作需要呈现语言的犀利、意象的精准、理性的厘清,让灵魂有落脚处有祥和感。从现实的正面边角背阴之处,融进更多的深刻自我,参悟渗透、蔓延扩张,让积淀、提取、精炼而来的思想波涛立竿见影。“诗歌最神奇、最令人惊叹之处源于被遮蔽的现实维度,源于这个星球上某一处的光亮。”(扎加耶夫斯基语)“一根手术刀一样的红腰带”无异于神来之笔,反语用在此处,比正面表述更具有穿透力——出其不意地耀眼,既能辟邪,又是器具。诗人于心信手拈来的面对社会丑陋、病态的一处“光亮”,如同火炬,插在人性、病态的黑暗区域。全诗通篇穿着的“红”,如同诗人汩汩而来的气血河流,冲击读者心田。
李皓诗歌的锐角姿态,有尖锐锋利的指向,甚至略带刻薄,全天候呈现出诗人嫉恶如仇、泾渭分明的灵魂质地。这是一种澄澈、一种透明、一种纯粹,与诗歌意义表达的多义性、模糊性是两码事。在《处女座》一诗中,诗人写道:“这真没办法!沙子/还是不断地揉进我的眼睛//揉进了沙子的眼睛/就像枪没了准星,看人/总是模糊不清,怎么/也瞄不准你那颗高贵的心//直到看错,让我后悔不迭/只好用泪水将沙子一遍遍淘洗//沙子是顽固的,它有时是/挑拨离间的谗言,有时是从背后/捅来的刀子,有时是潜意识里/望风捕影的绿帽子//我喜欢用泪水跟一粒沙子赛跑/直到被洁癖,硌得千疮百孔。”又是个体生存与现实生活发生的冲突,只不过被诗人浓缩为“沙子”,揉进了自己眼睛,谦逊地命题为“处女座”——个人生肖星座的所思所想。李皓化博大为狭小、化众生为一己的表述,令追求洁癖生命感的理想状态更加真切具体,更加楚楚动人。沙子是代表,代表前行路上的障碍,有形的、无形的、公开的、隐匿的;“处女座”是代表,代表胸怀真善美、无愧于社会的人们。“我喜欢用泪水跟一粒沙子赛跑”,无奈地前行,乐观地前行,灵魂不可能错过的客观进程。“直到被洁癖,硌得千疮百孔”,信念坚毅果敢,不惧怕一粒粒沙子的前仆后继。“沧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词语之外的表象悲观,再现的正是一种灵魂气度的勇敢逆行。布罗茨基说,只有在写诗的那一刻,诗人才真正具备洞察力,对当下社会和历史作出精彩点评。李皓能从《春天的冰河》里悟出“一块浮冰就是一个怪异的念头”“当冰和水都有了爱恨和情仇/我们的命运就开始被一些外物裹挟/而泥沙只是我们骨骼的一部分”。人与人之间、人与物之间、人与世界之间无穷尽的纷扰、摩擦、争斗,是各自命运多舛的罪恶源头,许多并无关联的人或事被无端席卷进来,贻害罄竹难书。泥沙成为人类骨骼的一部分,诗人绝妙的反讽是一笔异常的深刻,潜台词的“泥沙俱下”,每每揭示,每每发生,短痛长痛络绎不绝。在《将一场雪置身事外》中,李皓叙述口吻恬淡,举重若轻:“白色的神灵/栖在三尺之下的头颅之上/庸人和俗人一起/思考着雪花存在的意义/而雪花从不打扰庸常之辈。”世界光是庸人,没意思;光是俗人,没意味。大千世界,光怪陆离,百味丛生,代沟、落差、响鼓、笨鸟、对牛弹琴、心有灵犀、榆木脑袋、绝顶聪明……千差万别的灵魂差异性被李皓的几行囊括得平和从容,一幅文化的全景生态图景犹在目前,惟妙惟肖。“诗歌的原动力不在于它的‘信息’或‘意义’,也不在于它自身本质之外的任何事物的简单记录,而是栖息在它自身所嵌入的世界之中,并与存在交织缠绕。”(赫斯菲尔德语)。李皓的诗,几乎每一首都是一枚钉子,钉向现实世界的四周墙壁,钉子深入之时,也是世态人情劣质的碎屑飘散之际。
赫斯菲尔德的见地依然感性:“许多好诗都有开窗的时刻——它们改变了注视的方向,突然间打开了一幅意义和情感的广阔图景。与这样的时刻相遇时,读者会呼吸到一股新鲜的气味,就像现实中的窗户突然被打开时,光、气味、声音或空气会成倍地涌进来,并被我们深刻地觉察和感知到。”李皓的诗,由于都是“时间之间”的灵魂演绎、曝光时刻,所以他的诗往往多有灵光闪现、别开生面之句,叫“诗眼”或“点睛之笔”也未尝不可,即赫斯菲尔德所说的“开窗”打开的窗口。读者于忽然之间眼前一亮,心智洞开,举一反三。“当我站在梨花对面,我就是/梨花的敌人。我的坏/是把欲望当作了生活的常态”——这是《到朝阳看梨花》的“窗口”。前两小节完成了对梨花的书写,末节笔锋突转,把自己树立成梨花的“敌人”。欣赏梨花的美好心情骤变,与人生常态勾连,境界顿时逆流拓展。人、人的欲望、人的欲望的分分秒秒,活灵活现倒映在梨花洁白的面颊上。欲望太多太满,触手可及。“白云苍狗/母亲从无一丝慌乱/澄澈的秋水像一根根芒刺/我看见母亲龟裂的手/搭在稻谷的额头”——这是《白云帖》的“窗口”。天上的白云望作母亲的棉花,比喻一大一小,由广阔的表里河山具象到一条棉裤、两只棉鞋,读者看到了劳动者的坚毅从容,看到了母亲守候土地、守候稻谷的艰辛痛楚。灵魂里成熟的敬爱深挚感人。“当我破碎,我便真切地看见/每一个窗口都是黑洞/面对旷世的绝响,我选择/粉碎,或者沉默”——这是《绝望的玻璃》的“窗口”。第一人称的自我认定,让一些混沌事物明晰起来,尤其是破碎后的真相令读者大开眼界,无论粉碎还是沉默,都是灵魂绝响。诗人此处留下的“空白”窗口,的确值得深思。“妈妈,离开你的羽翼/面对一枚花生我已手足无措/在远方雨水丰润的城市,我已/变成一颗另外品种的果子,正在/慢慢干瘪”——这是《花生》的“窗口”。从小小的花生发端,双胞胎、三胞胎、四胞胎离开故土,离开母亲的哺育,有条件成为另外的品种。诗人提供了形象的“异化”教程,都市生活对人情、人心、人性的剥离式改变。“在一根鸡肋面前我已别无所求/这个世界只有爱情让人绝望/我喜欢用你递过来的刀子/心平气和地刮骨疗伤/直到疼痛变成我的一种生存方式”——这是《我偏爱鸡肋一般的友谊》的“窗口”。诗人大彻大悟,灵魂一旦参与到骨感现实的嘈杂中,友谊贬值,永久性值得怀疑,任何利害的风吹草动,都会惊起满心涟漪。
灵魂诉求对诗的创作来说应是思想的创新独到、内心的忠实真诚,是于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的日常千丝万缕的堆积中巍然耸立起来的人格、立场、信仰、情怀。是彷徨犹疑之后的坚定,是失落沮丧之后的笑靥,是暗淡冷落之后的光明,是汗颜羞愧之后的坦然,是挫折失败之后的欢欣,是苦难竭蹶之后的觉醒……诗人敏感、忧虑、多思、豪爽的独特气质又决定着自身每时每刻的气喘吁吁,让自己不断进行关于生命质量、生命走向的关怀和拷问,并赋以自己的心智命名方式。如此表现,当然需要支点,让灵魂语句更好地加入现实的生存秩序。故土与亲情,无疑成为《时间之间》的灵魂支点,浓得化不开。它们像两面硕大无朋的镜子,前胸后背双向观照。无须躲藏,李皓愿意被照,主动求照。如果说《我得坐车去一趟普兰店》是一次意念之行所牵引出来的全部与故乡有关的精神旅行,那么《过王山头桥》就是一次真实的现场心灵体验了。
过了王山头桥/我就是秋生了/乡亲们/请喊我乳名//故乡的桥是爷爷的皮鞭子/每经过一次/它就抽打一次我/变异的口音,虚伪的洋装//不复存在的河水/被那一夜贪杯的我/都倒进脑海了/放浪形骸或者胡言乱语//我到哪一只麻雀的翅膀上/去寻找淘气的影子/我们爬过的涵洞/流着哪一年的逝水//河里的细沙,至今/还风干在一条鱼的鳞片上/像胎记,更像疮疤/怎么也拍打不掉
……
在故土用童年检索自己,是精神不忘本的记忆。乳名、桥、河水、麻雀、涵洞、细沙、鱼鳞等意象的择取,更像是镶嵌在灵魂上的珍珠,经常“亮牌”,提示自己,告诫他人。在《带着野菜去看母亲》一诗里,李皓写道:“……我带着一筐野菜/去看母亲,母亲早已将锅里的/清水煮沸,等着野菜下锅/朴素的食材,汆成味甘性平的草药//吃不了的,浸在一盆凉水里/不瘟不火的母爱从此百毒不侵”——灵魂中便有了经风历雨的能量,母爱“药力”无限、无敌。在《芒种日陪父母登泰山》一诗里,李皓写道:“齐鲁到底能有多青?/那青梅煮过的酒/散发着未了的丁香/养育之恩远比岱宗更加浩荡//我只要握住父亲母亲的手/就轻而易举地靠上了泰山/我弯一弯腰/他们的脚步就变得无比轻盈”——以扶父母登泰山一例,接续中华传统美德,一步步地真实践行,灵魂才得以踏实。不是说孝敬父母就能写出好诗,但是不孝敬父母的一定很难写出好诗,即便偶然写出,灵魂也会遭受刀剐。更为可怕的是,刀剐毫无感觉。在《扫描月亮》一诗里,李皓写道:“……父母盯着它看/它就是身在他乡的游子/我盯着它看/它就是西八时区的女儿/你盯着它看/它就是故里那个木讷的诗人/它盯着我们看时/我们就是它身边纷纷扰扰的/红尘/而我/更愿意它是一个二维码/用我们含泪的微笑/扫一扫/顷刻/我们就回家了”——月亮多次魔幻变身,成为人间亲友们的心灵感应共鸣器,是诗人多维度的想念、思考沿着读者情感轨道运行的临界呈现。而“我们回家了”的结句,令灵魂有了一次自然而然的归位。月亮是二维码的比喻,时尚现代又立异标新。在《时间之间》所收写给女儿的两首诗《记住,女儿》和《疼痛的槐花》中,李皓索性“平铺直叙”,情真意切的贴心程度,真的让诗人不忍使用现代诗的表现手段或太多的汉语修辞格。或许他以为,以此对至亲血缘女儿谆谆叮嘱、期望,有虚伪和伤害的危险。直抒胸臆、一泻千里才是灵魂与灵魂之间对话的最佳选择。刚健硬朗而不失细腻缠绵,锋芒毕露而不失含蓄委婉,大刀阔斧而不失细针密缕……灵魂阴阳平衡的协调性被李皓拿捏得轻车熟路。《时间之间》还有战友情、山水情,它们表现出来的诸多有关生命的哲学体悟,都与诗人的灵魂支点形成了合力。
多年前读米兰·昆德拉长篇小说,《生活在别处》有句话难忘:“当生活在别处时,那是梦,是艺术,是诗。而当别处一旦变为此处,崇高感随即便变为生活的另一面:残酷。”李皓《时间之间》的灵魂游历虽然谈不上“残酷”,但现实的感官印象不可能没有不尽如人意的人与事,或者不会太少。它们与诗人内在的生命理想构成的冲突,一拨拨演变为精神之痛,徘徊在读者阅读的时间空间。李皓的诗,是乡野故里的灶膛之火,是铅华洗尽的清韵之火,是悲悯敬畏的爱恋之火,是侠肝义胆的生命之火。李皓的诗,坚实行走在现实土地上,离我们身体很近,离我们的情绪很近,离我们的思想很近。更多时候,与我们的身体、情绪、思想水乳交融,合为一体,朴素得就像耳边的风、眼前的雨、心底的歌……李皓不想“躺平”,不想“内卷”,不想让难以存放的灵魂处于漂移流浪的状态。诗人从“眼睛揉不进沙子”的生活小节开始,以内心爆发的情感波涛,掀起阵阵精神风暴,用之规避、抗拒、鞭挞、修复影响社会进步和人性良善的种种言行举止,包括规避、抗拒、鞭挞、修复自己。“安得广厦千万间”,因为它们驻留的灵魂有着妥妥的安全感、正义感,有着真正的存在感。
记得读《我得坐车去一趟普兰店》这首诗之前,在2012年深秋的一个中午,李皓和大连另位诗人宁明急匆匆来沈阳,到万柳塘的沈空司令部资料室,为宁明即将出版的一本飞行员题材的散文集查阅图片,我们得以小聚。落座伊始,寒暄没两句,李皓立马起身,从拉锁夹克衫上衣的怀里掏出一份填好了的省作协入会登记表,神色像影视剧里火线上递交入党申请书的战士。窗外有云,怕雨淋湿吗?李皓说,这是他普兰店的朋友,诗人同学,上年入会没批,今年争取成功。邮寄来不及了,截止时间马上到。他作品发表量少点,但质量上乘,让我帮帮忙。像是自己入会,态度诚恳得令我惊讶。我感动,打开这份折叠的、已有皱褶的基层诗人入会登记表,名字熟悉,省内外报刊见过。关键是速度,几百里路,怀揣几方信任,都被李皓当天往返的急切鼓励。一件小事,一经艺术化即是一首诗:一个诗人的手迹带着另一位诗人的体温,在大连至沈阳的高铁上奔驰,秋凉被李皓焐得和煦,真是用心焐的,春天般温暖,夏天般火热。这首诗李皓没有写进书里,是“时间之间”的遗憾。但是,李皓把它写进了生活,写进了灵魂,写进了对朋友“够意思”的交往,写进了“普兰店”世袭的侠骨柔肠的情义火焰。
作者简介:
宁珍志,职业编辑,中国作协会员,编审。有散文、评论、诗歌等发表于《人民文学》《诗刊》《文学自由谈》《天涯》《青年文学》《儿童文学》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