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熟悉的人和事 (创作谈)
作者: 苏三皮苏三皮,1985年出生于广东雷州,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小小说散见于 《安徽文学》 《广西文学》 《作品》《百花园》《芒种》等刊,多篇被《小小说选刊》 《微型小说选刊》《微型小说月报》等转载,曾获《小小说选刊》第21届优秀作品奖。

更早些时候,我写过小小说,甚至在接触小小说之后,一直以小小说为主要创作文体。但可惜的是,因为各种原因,在2013年,我基本上停止了小小说创作。2023年初,我想重拾小小说创作,开始认真研读小小说作品,却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这十年之间,我对小小说文体已然陌生,而且小小说文体正悄然发生着变化。
所幸,《小小说选刊》《百花园》给我机会,让我参加了第二届和第三届全国小小说青春笔会暨青年作家训练营活动。如果说参加第二届训练营活动,导师们帮我拨开了云雾,树立了信心,那么参加第三届活动,则让我真正认识到自己写作的问题和短板究竟在哪里。非鱼老师在改稿会上,语重心长地告诫我们:“用悲悯的情怀对待你笔下的人物。”谢志强老师传授他多年的小小说创作体会:“写你最熟悉的题材,写你最熟悉的人和事,在日常生活中找到闪光的细节,贴着人物写,把细节写透,就是一篇成功的小小说作品。”——是他们让我知道,这就是我要努力的方向。
“写熟悉的题材,贴着人物写,把细节写透。”我一直在反刍这话,也尝试着在自己的小小说创作中去应用。写熟悉的人和事的前提是深入生活,深入到生活最真实的场景中去,体验烟火气。老舍曾经说过,写自己真正知道的事。又说,写东西非有生活不可,不管文字多么好,技巧多么高,也写不出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真是一语中的。小小说创作如果脱离现实生活,就会陷入缥缈,甚至虚无,乃至站不住脚。
我是越来越强烈感受到小小说难写。我曾尝试过写一些军旅题材的小小说,但没有写好,因此不敢拿出来。我之所以有写军旅题材小小说的想法,是因为我的一个同事,他有过多次参加索马里护航的经历,遇见过他国军舰的挑衅,也遭遇过海盗伏击,当然大海航行中的风高浪急,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小儿科。总之,他的经历令我感到非常震撼。如果写成小小说,在我想象中会十分精彩。但是,因为没有亲身经历,或者说,没有那种深刻的生活体验,我写不好这类题材的小小说。
我曾在一个海边小镇工作过两年多时间。小镇三面环海,镇政府所在地叫三窝村。从镇政府出来,不到五十米,就到了海边。那里原先是一个熙熙攘攘的渔港,叫三窝渔港。南来北往的渔船聚集在这儿上岸,把渔获冰封,然后售往全国各地。刚到小镇任职,我用最短的时间遍访了全部村落,到老百姓家里和他们唠家常,爬上渔船和他们交朋友。我很快就全面摸清了村情,也了解到了村落里的一些人和事。
小镇不大,常住人口也就四万多。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小镇绝大部分百姓都是靠耕海生活。因为常年在海上找食,搏击风浪,当地老一辈的人中,很多女人守了寡。她们的丈夫甚至死不见尸,坟墓也只能是衣冠冢。因此,当地百姓比较迷信,几乎每座村落都建有庙宇。因为独特的生活习性,他们的民俗文化带有一些神奇色彩,比如唱木偶戏、舞狮、舞龙,以及行穿令、滚刺床之礼等,是别具一格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调离小镇之后,小镇的一草一木不时在我的脑海里闪烁,尤其是一个个渔民的形象,他们就是三窝村系列小小说中的渔夫。那时有朋友问我:“会不会写三窝村?”我当时非常肯定地告诉他,会写。但怎么写?我一直心里没底。直到有一天晚上,我望着挂在中天大如银盘的月亮,三窝村的渔民形象适时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萦绕不去。就在那个时刻,我好像知道了该怎么去写。我打破了自己以往传统笔法的写作模式,用抽象甚至虚幻的笔法写下了《月光》。没过多久,我又写了《炊烟》。这两篇作品在《作品》2023年第8期发出,并被《小小说选刊》2024年第1期转载。孙楚老师对这两篇作品的评论蛮有意思:“这是一组并列的二题,第二篇虽然表述上有所差异,细节上也因为情景自然区分,然而整体的写作态势上完全就是照着第一篇的模子刻出来的。但这并不是简单的重复,而是一种重新讲述,或者叫作重构了原有的叙述架构。也就是说,必然有些不同的地方是在里面的,那么不同到底在哪里呢?更为关键的是,这两篇为什么会具有相同或相类似的讲述模式?这种‘相同’可能是比两篇的‘不同’更有意思的地方。”实际上,我想借小说表达的,孙楚老师已经讲透了。
月光也好,炊烟也罢,这些都是我熟悉的东西。因此,我在写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很吃力,包括后面创作的三窝村系列小小说《石头》《大海》《风》《渔夫》《稻草人》等作品,过程都相对顺利。
于是,我便这么理解:写作如果有捷径,那就是写你最熟悉的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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