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个面向”到“九个坚持”：教育强国战略思想的发展与创新

摘要：“三个面向”、科教兴国、可持续发展、科学发展观、“九个坚持”等是中国教育强国建设进程中一系列重要指导思想。从“三个面向”到“九个坚持”，不仅充分体现了教育强国建设战略理论赓续的一脉相承性和内在一致性，更体现出党对教育规律认识的不断深化和创新性发展。突出人民中心、办好人民满意的教育；“集中力量办大事”，快速提升了我国的教育科技核心竞争力；“一张蓝图绘到底”，保持了教育强国战略思想执行的定力。教育强国建设具有本体论、功能论、价值论三层内涵，必须坚持党性、人民性、本土性、开放性、时代性等建设原则。新时代必须完整准确理解和运用“九个坚持”这一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最新成果，坚持教育自信，加强党对教育的全面领导，以习近平文化思想为指引，加快高质量教育体系和教育强国建设步伐，通过立德树人、构建自主知识体系、形成新质生产力、建设世界重要教育中心，加快实现中国式教育现代化。

关键词：“三个面向”；“九个坚持”；教育强国；战略思想；创新发展

中图分类号：G64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0717（2024）01-0004-10

“教育兴则国家兴，教育强则国家强。”[1]自新中国成立以来，党和政府一直重视发挥教育在国家现代化建设中的重要作用。1983年提出的“三个面向”思想开启了教育现代化建设新征程，为改革开放的中国教育事业提供了方向指引；1995年后中央相继提出并实施的科教兴国战略和可持续发展战略、2003年提出的科学发展观，不断深化发展着教育现代化以及强国建设思想。党的十八大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九个坚持”的关于教育的重要论述，意味着对中国教育现代化建设基本规律认识达到新高度，开辟了马克思主义教育理论新境界，为建设教育强国、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和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提供了最新理论遵循。

一、教育强国战略思想的形成与发展

（一）拨乱反正，明确教育“三个面向”

1978年召开的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是党和国家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重大历史事件，会议果断停止了以阶级斗争为纲的错误路线，实现了全党和全国工作重心向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全面依靠科技进步和提高劳动者素质的轨道转变。从此，拉开了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新篇章。

首先是落实知识分子政策，恢复教师职称评定。面对教育领域百废待兴、科技与教育落后的局面，邓小平强调“不抓科学、教育，四个现代化就没有希望，就成为一句空话”[2]68。然而，教育工作千头万绪，必须抓住牵一发能动全身的关键点。这个关键点就是教师队伍建设，而最有效的措施是落实知识分子政策，恢复职称评定。为此，邓小平强调，“在学校里面，应该有教授（一级教授、二级教授、三级教授）、副教授、讲师、助教这样的职称”[2]224。

其次是恢复高考。1977年9月，邓小平同志批评了教育主管部门“东看看、西看看”的犹豫观望工作态度[2]68，并强调招生主要看本人表现、择优录取[2]P69，最终促成1977年12月恢复高考。落实知识分子待遇和恢复高考两件大事，改变了传统观念，在全社会树立尊重知识、尊重人才、重视科技和教育的风气，进而通过知识和教育改变中国前途和命运发挥了巨大的推动作用。1977级、1978级的许多大学生在多年以后成为各行各业的领军人物，为国家建设和社会进步作出了巨大的贡献[3]。

1982年召开的中国共产党第十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制定了2000年我国工农业总产值要比1980年翻两番等目标。邓小平认为，实现新目标关键是搞好教育和科学工作[4]9。1983年，邓小平给北京景山学校题词：“教育要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4]35。“三个面向”既是邓小平对国家教育事业深谋远虑和深思熟虑的结果，也是全党全国人民集体智慧结晶的反映。

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三者之间既互相联系，又各有侧重，是统一的整体。首先，面向现代化是教育发展的出发点。教育必须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服务，培养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需要的各类合格人才。这就要求教育本身要现代化，包括教育观念、制度、内容、方法和技术手段等实现从传统到现代的转变。其次，面向世界必须把对外开放作为一项基本国策，这是教育面向现代化、服务现代化建设的重要条件。邓小平指出，独立自主不是闭关自守，自力更生不是盲目排外[2]P91。再次，面向未来必须从长计议、提前谋划，要主动应对世界科技革命和国际激烈竞争的挑战，培养适应未来、驾驭未来的人才。邓小平强调，“我们要千方百计，在别的方面忍耐一些，甚至于牺牲一点速度，把教育问题解决好”[4]275。

“三个面向”思想，一定程度上蕴含了教育优先发展理念。1972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布了《学会生存——教育世界的今天和明天》报告，明确提出教育发展正倾向先于经济发展的判断。在教育先行思想引导下，世界各国都十分重视发展教育。“三个面向”可以说是教育先行理念的积极回应。以此为统领，20世纪80年代以来，我国各项教育事业突飞猛进，陈旧落后的教育观念发生了明显改变：发展教育被看作生产性和未来性投资；计划经济时代传统的教育体制开始得到纠正，地方和学校获得更多办学自主权，办学模式机制灵活多样，教育活力得到释放；课程体系与教学内容不断完善，教育物质和技术基础得到改进；教师地位和待遇普遍提高，教育教学质量切实提升；国际交流合作不断扩大，教育国际声誉和影响逐渐显现。所有这些，充分证明了“三个面向”理论强大的指导性力量。

今天我们再回过头来看，可以发现当时不可避免地带有那个特定时代的阶段性特征——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以物质财富增长为目的，过分突出了教育服务生产力发展与经济发展的外在工具功能，一定程度上忽视了教育对人自身发展的内在本体功能。与此同时，在面向世界的过程中，社会上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崇洋媚外倾向。邓小平1989年在谈到20世纪80年代后期的自由化思潮和政治风波时就明确指出，“十年改革开放是成功的，若说有失误，最大的失误是教育，主要是思想政治教育”[4]306。

邓小平一贯重视科学技术在社会和经济发展中的作用，曾明确指出，“科学技术叫生产力，科技人员就是劳动者”[2]34。马克思曾指出，“机器大生产里面包括科学。”他认为，“科学技术是生产力。”邓小平发展了这一思想，于1988年9月正式提出“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重要论断[4]274。

1983年3月，美国提出“战略防御倡议”，旨在发展高科技，实施新一轮科技革命。此后两三年，各国纷纷出台相关计划。1985年，中共中央发布《关于科学技术体制改革的决定》，提出“现代科学技术是新的社会生产力中最活跃的和决定性的因素”[5]837。同年，中共中央出台了《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在总结以往教育发展经验和教训基础上，以“三个面向”为指导，对教育改革从指导思想、改革目的、管理体制、教育结构、教育内容、教育方法、教育技术手段、教师队伍等各方面提出了系统要求[5]880-896。这两个决定，是中国科技发展和教育发展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重要文献，奠定了我国科技与教育现代化体系的基本框架。

（二）迎接知识经济挑战，实施科教兴国可持续发展战略

进入世纪之交，现代信息技术越来越从传统的劳动力、土地、资本等生产要素中分离出来，进而成为独立的新经济业态，即人们所说的信息经济或知识经济。知识经济对中国的发展，既是一次难得的机遇，又构成一次新的挑战。1992年，党的十四大正式确立了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改革目标，明确了20世纪90年代中国改革开放和建设的主要任务。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不仅在于优化资源配置，更重要的是在坚持按劳分配的社会主义原则基础上，突出按照生产要素进行分配的新形式，尤其是使信息、技术、知识、创意等要素获得比资本、劳动力等传统生产要素更为优势的参与劳动成果分配的机会，这就充分体现了知识的价值及知识经济的特殊地位。

1993年，为贯彻党的十四大精神，中共中央、国务院颁布了《中国教育改革与发展纲要》，明确指出“教育是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基础，必须坚持把教育摆在优先发展的战略地位”[6]756，同时提出了落实教育战略地位的若干重大举措。1995年5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速科学技术进步的决定》首次提出在全国实施科教兴国战略。同年9月，十四届五中全会通过的《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九五”计划和2010年远景目标的建议》，把实施科教兴国战略列为今后15年直至21世纪加速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重要方针之一，强调“实施科教兴国战略是历史的必然选择”[7]。

科教兴国战略是我国为迎接知识经济时代而实施的一项跨世纪的重大决策，对适应并促进传统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粗放型发展向集约型发展转变具有重大的理论意义和现实意义。这一战略将科技和教育的地位、功能与价值提升到一个全新的高度、推进到一个全新的阶段，突破了从前过于重视发挥教育的生产工具职能的束缚，凸显了社会发展“教育为本”的立场[8]428。

1995年，我国经济提前实现“翻两番”的目标。在经济快速增长的同时，也出现了一系列新的社会问题，突出表现在：社会财富分配不均，两极分化有加重趋势；过度开发造成资源面临枯竭与环境遭到破坏；重视个人利益而忽视公共利益，社会物质化和功利化心态严重，价值观扭曲；等等。这一系列问题暴露了片面追求经济增长和效率的狭隘性。为此，1995年，党中央提出要把可持续发展作为国家现代化建设的重要战略，1997年党的十五大报告正式确立了可持续发展战略。可持续发展，本来意义是指既满足当代人的需要，又不损害后代人满足需要的能力的发展。同时，可持续发展理念不仅指代际的平等发展，也关注区域、地区、国家等空间发展的平衡，注重经济增长与生态、效率与公平、个体与群体、精神与物质等发展之间的协调。1999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了《关于深化教育改革 全面推进素质教育的决定》，要求贯彻邓小平理论和“三个面向”思想，提出“全面推进素质教育，构建一个充满生机的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教育体系”[9]858。这份中央文件不仅明确提出推进“素质教育”，而且关注学生自身发展、全面发展、全体发展、积极主动发展和创新发展，具有重大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是可持续发展思想在教育上的具体体现和贯彻。

素质教育思想和实践与可持续发展战略具有内在一致性。实现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必然要求实施素质教育，这是教育面向现代化、服务现代化建设的题中应有之义。就基础教育而言，素质教育的目的是要促进学生德智体美劳、身体与心理、知情意、先天与后天的全面发展，是促进全体学生的公平发展，根本改变实践中长期以来盛行的分数至上、唯升学率是举的填鸭式的“应试教育”倾向，尊重教育规律和学生成长发展规律，确立知识、能力与价值全面发展的新理念新模式。就高等教育而言，素质教育就是要改变计划经济时代形成的重专业轻基础、重理工轻人文、重理论轻实践、重共性轻个性、重功利轻素质的弊端[10]。实现“应试教育”向素质教育的转变，不只要改变落后的教育观、人才观、知识观和课程观，更要改变传统的教育体制与评价机制。这些改革在当时都被提到具体日程上来，取得了显著成效。

（三）建设教育强国，强调“九个坚持”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上鲜明提出“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和“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11]。可以说，新时代十余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发展到了相对成熟阶段，中国实现了跨越式发展。教育强国建设更是取得了非凡成就。

1.提出新时代教育的“九个坚持”

2017年，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宣布，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同时提出“建设教育强国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基础工程”[12]。中国现代化已由追赶、跟跑，发展到并跑和部分领域的领跑阶段，我国更加关注教育公平和人的现代化。2018年，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教育大会上提出了教育工作的“九个坚持”，即坚持党对教育事业的全面领导，坚持把立德树人作为根本任务，坚持优先发展教育事业，坚持社会主义办学方向，坚持扎根中国大地办教育，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发展教育，坚持深化教育改革创新，坚持把服务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作为教育的重要使命，坚持把教师队伍建设作为基础工作[13]。“九个坚持”是面向未来、进一步推进教育现代化、建设教育强国、办好人民满意的教育的根本遵循。其为新时代中国教育事业深化改革和创新发展指明了方向[14]。唯有遵循“九个坚持”，才能成就中国教育现代化辉煌伟业，新时代教育强国建设战略才能如期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