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社区学院国际化创新实践与核心特征

摘   要：提升高等职业教育国际影响力和竞争力已经成为我国高水平教育对外开放的重要组成部分。文章以布劳沃德学院、麦迪逊区技术学院、哈珀学院、迈阿密戴德学院为主要案例，探讨美国社区学院在战略国际化、项目国际化、虚拟国际化、产教融合国际化四个方面的创新实践。美国社区学院国际化表现出注重优化现有资源、关注利益相关者需求、明确优势定位、重视教师国际化四个特征，可为我国高等职业院校探索有效的国际化办学路径提供借鉴。

关键词：美国；社区学院；国际化；实践；特征

中图分类号：G511         文献标志码：A         DOI： 10.3969/j.issn.1672-3937.2025.02.03

推进职业教育国际化是建设高质量职业教育体系的必由之路。2022年4月修订通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教育法》明确指出：“国家鼓励职业教育领域的对外交流与合作，支持引进境外优质资源发展职业教育，鼓励有条件的职业教育机构赴境外办学，支持开展多种形式的职业教育学习成果互认。”[1]2022年8月，习近平主席向世界职业技术教育发展大会致贺信，指出“中国积极推动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支持中外职业教育交流合作”。[2]2023年7月，《教育部办公厅关于加快推进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改革重点任务的通知》明确“开展具有国际影响的职业教育标准、资源和装备建设”“建设具有较高国际化水平的职业学校”等重点任务。[3]2024年7月，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对深化教育综合改革作出系列部署，提出要“加快构建职普融通、产教融合的职业教育体系”。[4]高等职业教育是职业教育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培养具有国际视野和跨文化交流能力的高素质技能型人才，促进社会经济发展方面起着关键作用。据相关学者研究，2006—2015年，我国教育通过人力资本增加而对经济增长率的贡献度总值为6.57%，其中普通本科教育占0.15%，高等职业教育占0.28%[5]，高等职业教育对产业发展的贡献度更高[6]。在教育国际化发展的大背景下，高等职业院校需要探索有效的国际化办学路径，既要对标优质“引进来”，也要教随产出“走出去”，不断提升我国高等职业教育的国际影响力和竞争力。

美国独具特色的高等职业教育为劳动力市场提供了大批符合行业需求的技能型人才，社区学院国际化的悠久历史和创新实践也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国际学生。根据2024年美国国务院教育与文化事务署和国际教育协会联合发布的《2024年国际教育门户开放报告》（Open Doors 2024 Report on International Educational Exchange），2023—2024学年，来自210多个生源地的近113万名留学生在美国高等教育机构学习，比上一学年增长6.6%，占美国高等教育在读人数总量的5.9%。[7]美国社区学院国际学生就读人数达59，315人，占社区学院在读总人数的5.3%，比2022—2023年的52，622人增加了12.7%。[8]本文以四所美国社区学院为案例，分析其国际化创新实践并对其国际化特征进行分析，以期为我国职业教育出海提供参考。

一、美国高等职业教育国际化的现实动因

美国社区学院国际化历史悠久，大致可以分为认可（Recognition）、拓展（Expansion）、增强（Augmentation）和制度化（Institutionalization）四个阶段。[9]在认可阶段（1967—1980年），社区学院开始被视为潜在的教育出口通道，若干社区学院建立出国留学和国际学生支持项目，并成立国际发展社区学院（Community Colleges for International Development）和美国国际和跨文化交流理事会（American Council on International and Intercultural Exchange）。随后逐渐向拓展阶段（1980—1990年）转变，其标志为推进国际化信息传播、实施更多支持国际化的政策、增加国际化财政资源和扩大国际事务办公室。在增强阶段（1990—2000年），受全球化影响，美国社区学院开展了大量出国留学计划，在提升国内学生流动性的同时扩大国际学生招收规模。在制度化阶段（21世纪以来），社区学院将国际化纳入机构的战略计划、使命和愿景声明中，增加出国留学和国际学生服务项目。在这一阶段，机构领导人成为国际化的主要推动力量。为维护国家安全、增加教育收入、培养跨文化人才，美国进一步强化了高等职业教育国际化。

（一）维护国家安全

冷战以来，美国始终将国际化视作推广其社会价值观和维护国家安全的重要手段。1991年，美国联邦政府颁布《国家安全教育法》，将教育国际化提升至国家安全的高度。该法认为高等教育应培养具备外语能力、了解他国文化并具有全球视野的公民。这不仅是提升美国全球领导地位的基础，亦是拓展其全球市场的基石。吸引和培养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能够增强美国在涉及国家安全的关键技术领域的人才储备，提升美国在全球范围内的竞争力，保障国家的科技优势。[10]与此同时，美国的高等职业教育国际化还被视为其文化传播和价值观输出的重要途径。通过文化和价值观的传播，美国能够在国际上塑造有利于自身的舆论环境和文化氛围，进而通过软实力提升更好地维护国家安全。此外，跨文化交流有助于增进国际理解并缓解潜在的冲突，从而在更大范围内间接保障国家安全。

（二）增加教育收入

新自由主义生产逻辑推动了美国围绕削减公共资源资金和提高使用效率来改善经济发展状况的一系列行动。[11]新冠疫情等多重因素加剧了美国公共支出的下降，急需通过国际化等途径增加教育收入。据统计，国际学生对美国经济与就业有显著贡献。仅在2022—2023学年就贡献超过400亿美元，并创造超过36.8万个工作岗位；每三名国际学生就创造或支持一个美国工作岗位，其中9个州从国际学生中获得的经济利益超过10亿美元。[12]面对政府资金的减少，招收国际学生成为社区学院获得可靠资金流的方式。[13]此外，寻求国外合作伙伴也是社区学院增加收入的方式。[14]建设国际合作网络有助于社区学院获取国际化所需的资金和资源，以弥补日益减少的公共资金和社会捐赠。

（三）培养跨文化人才

美国是一个多元化的国家，由来自不同文化、宗教、种族和民族的群体组成。人口统计学家威廉·弗雷（William Frey）提出，美国正在经历历史上首次全国性的“多样性席卷”（sweep of diversity），这将带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大的种族、民族和文化多样性。[15]为此，美国高等教育界加大国际化的努力，奈特（knight）将其描述为高等教育对“技术、经济、知识、人才、价值观和思想”流入美国的回应。[16]在这个过程中，移民家庭所需的英语培训、生活技能发展、社会化服务等资源大部分由社区学院提供。

同时，经济全球化背景下，劳动力市场需要能够跨越文化、宗教、种族、民族和国家边界的人才，以满足全球市场对商品和服务的需求。因此，雇主呼吁学院和大学培养能够在多元文化工作场所有效沟通的学生。[17]高等职业教育国际化将学生置于多元文化环境中，使他们不仅掌握职业技能，还发展出适应全球市场需求的软技能。此外，职业教育机构与国际企业和机构合作，提供国际实习和合作培训项目，能够进一步增强学生的跨文化工作经验。

二、美国高等职业教育国际化的创新实践

高等教育国际化指的是“有意识地将国际、跨文化和全球维度融入高等教育的使命和成果中的努力”。[18]面对国际化需求，美国社区学院不断探索新的模式，通过战略国际化、项目国际化、虚拟国际化和产教融合国际化，积极拓展学生国际化机会。本文以 2015—2020年获得美国国际教育协会（IIE）“安德鲁·海斯克尔国际教育创新奖”（Andrew Heiskell Awards for Innovation in International Education）的四所社区学院——布劳沃德学院（Broward College）、麦迪逊区技术学院（Madison Area Technical College）、哈珀学院（Harper College）和迈阿密戴德学院（Miami Dade College）为例展开分析。

（一）战略国际化

有效的国际化战略能够促使国际化活动实现制度化，其具体表现为高层领导对国际化的承诺、教职员工的积极参与、充足的经费预算以及适宜的组织结构，进而为学生构建一个相对完备的支持网络。[19]美国社区学院协会（AACC）和社区学院受托人协会（ACCT）2006年发布的《关于社区学院在国际教育中的作用的联合声明》指出：“社区学院应制定全球意识和能力的战略计划，以满足社区学习者、企业和机构的需求。”[20]该声明在全美层面清晰地阐明了制定国际化战略的意义。

作为响应，美国社区学院纷纷将国际化纳入发展战略和使命愿景之中，并大力推进相关进程。例如，布劳沃德学院在其愿景声明中提出，“学院致力于拥抱学生、教职员工和商业伙伴关系的多样性，并培养尊重和包容的文化”。[21]在此愿景下，布劳沃德学院提出了具体的国际化发展步骤：维持一个结构化的过程，促使不同的社区和学院参与其中；持续发展和扩大国际学术项目；努力实现课程国际化和多样化；为校园内的国际学生提供支持和其他有效的项目活动；促进与外国机构、组织和代理商的咨询和支持服务；将国际教育作为教职员工和项目发展的优先领域。[22]哈珀学院提出“哈珀世界路线图”（Harper’s Roadmap to the World），该路线图由战略规划、全球重点区域和国际流动三个概念坐标组成。其中，战略规划发挥着重要的指导作用。《哈珀学院国际教育办公室国际化战略规划（2020—2025年）》（Strategic Plan for the Internationalization of Harper College Office of International Education 2020-2025）明确指出，国际教育办公室的目标在于塑造具有全球视野的未来领导者；资助和促进对当代全球问题的研究；弥合学科界限以产出多样化的观点；在现有项目基础上拓展新的海外学习、实习和培训机会；跨越学科界限开发全球内容；启动国际项目的开发等。[23]迈阿密戴德学院在其使命中明确指出，作为一所以民主为基础的学院，学院将承担起培养经济、文化和公民领袖的责任，推进多元化全球社区的发展。国际视角也是迈阿密戴德学院核心价值观的重要组成部分。[24]

除了对国际化的明确承诺之外，各个学院还为国际化活动的开展成立专门的国际化机构以提供组织保障。例如，布劳沃德学院的格林国际教育研究所（The Greene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Education）主要负责课程国际化和国际学生的服务工作。[25]哈珀学院国际教育办公室的使命在于通过协调和领导校园国际化工作，促进学生、教师、课程、项目和社区的国际化。具体职责包括：为出国留学提供必要的协调服务，作为外部沟通及合作关系的联络点；通过国际奖学金和研究或学习机会推动教师发展；与国际研究和项目委员会协同规划校园活动；创新的课程，为学生提供理解全球问题的文化、经济、政治和历史基础；招募和支持国际学者和合作伙伴；寻求当地和国际发展机会和伙伴关系；为讨论具有全球意义的问题提供论坛；为学生、教职员工、管理人员和社区在国外的经历创造机会。[26]

（二）项目国际化

自20世纪初以来，出国留学一直是美国社区学院国际教育的重要实践之一。[27]通过具体的项目国际化实践，学生能够获得实地的跨文化体验，增强全球意识和适应能力，这对于培养具备国际视野和跨文化沟通能力的人才具有重要意义。马辛·托马斯（Marcine Thomas）的研究表明，学生在国际化项目中能有效提升其全球能力。[28]阿什利·布伦纳（Ashley Brenner）认为，短期留学项目使学生在1～2周的时间内面临身体、社交、跨文化和学术方面的挑战，从而提升他们的信心和对“世界及他们在其中的位置”的认知能力。[29]对四所社区学院的国际化项目分析发现，这些项目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由教师主导的国际化项目，另一类是暑期或学期交换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