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EM国际教育政策动向与实践趋势

摘   要：STEM人才正在成为影响国家发展和科技创新的关键因素。美国、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在国际高等教育市场中占据优势地位，五国在STEM国际教育政策与实践方面呈现出一些共同的特点：高度重视STEM教育和国际人才竞争，从国家战略层面制定STEM国际教育政策和措施；政校企合力构建STEM人才培养支持体系；普通教育与职业教育并重的STEM人才培养路径；针对生源国实施差异化的STEM国际学生流动政策。在全球人才竞争的背景下，五国的做法可为我国STEM人才培养与引进提供参考。

关键词：STEM；人才政策；人才培养；国际学生；人才竞争；国际教育

中图分类号：G643         文献标志码：A         DOI：10.3969/j.issn.1672-3937.2024.02.05

作者简介：王璞，厦门大学教育研究院副教授（厦门 361005）；罗悦，厦门大学教育研究院硕士研究生（厦门 361005）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教育学一般课题“历史制度主义视角下美国STEM教育政策的变迁机制和执行成效研究”（编号：BIA220085）

作为经济发达的移民国家，美国、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将国际学生视为潜在的人力资源，在国际高等教育市场中占据优势地位。美国国际教育协会（IIE）数据显示，2020—2023学年，美国、英国和加拿大是全球国际学生目的国排名前三的国家[1]，三国在2022—2023学年接收的国际学生数量分别为1，057，188人、718，085人、660，230人，英国国际学生人数接近本土学生总人数的2/3。中国仍然是全球最大的留学生来源国，留学生人数在美、英、澳、新的留学生总人数中位列第一，在加拿大位列第二。[2]

在政治、经济、文化和教育领域具有高度相似性的背景下，五国在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STEM）领域人才政策方面呈现出一些共同的特点，近年来陆续发布一系列政策和措施争夺全球尖端人才。随着人才全球竞争日趋激烈，通过STEM教育培养熟练劳动力和实践型人才已成为世界各国政府关注的焦点，五国出台一系列留学优惠政策以增加本国工作和移民的吸引力，其中STEM领域政策比重持续增大。在各国留学生专业分布统计中，工程、数学和计算机科学等专业的国际学生人数持续攀升[3]，国际教育协会和经合组织（OECD）的数据显示，近十年间，五国STEM领域的国际学生流入量呈现平稳增长态势（见图1），越来越多的学生通过签证优惠政策出国工作或移民，选择进入美国等西方国家的留学生以攻读STEM专业和商科为主。[4]

一、各国高度重视STEM教育

和国际人才竞争

20世纪90年代之后，高等教育国际化从发达国家向发展中国家提供援助阶段进入全球范围内各国相互竞争的阶段[7]，知识经济和信息技术迅猛发展，STEM在国家经济发展和公民日常生活中的作用日益凸显。二战后，美国深刻认识到科学技术在增强国家综合竞争力中发挥的重要作用，1986年美国国家科学委员会发布《本科科学、数学和工程教育》（Undergraduate Science， Mathematics and Engineering Education）报告，正式提出关于“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教育集成”的建议，成为倡导STEM教育优先发展的开端[8]，其愿景是让所有美国人可以获得高质量的STEM教育，并培养具备STEM素养的公民。受经济全球化影响，多国投入到国际竞争和人才竞争下的教育改革浪潮中，尤其在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以后，各国更加意识到科技创新对经济发展的决定性作用，纷纷开启创新人才培养计划[9]，加强STEM后备人才的培养和储备。以美国为首，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为了促进经济繁荣、提高综合实力、培养创新人才、维护国际地位，形成STEM发展的共识，陆续将STEM纳入国家发展战略，自上而下地开启改革，率先出台一系列STEM教育政策并建立专项预算，并鼓励全社会参与到STEM的发展中。[10][11]

（一）出台STEM国际教育政策

五个国家并非只把STEM纳入教育领域跨学科学习的改革，而是一开始就将其作为国家长期战略的一部分，以政府为主体自上而下地进行系统性的变革，以国际教育中STEM相关专业为载体，辅以多项工作签证和移民优惠红利，参与全球创新人才竞争。五个国家在近几年制定的众多留学政策或国家战略中，特别提出培养STEM素养和STEM人才的重要性。

美国总统拜登在2022年1月发表公开讲话[12]，声明STEM领域人才在增强美国竞争力方面具有重要作用，强调国际人才对美国创新的推动作用，同年3月，拜登提议将国家科学基金会（NSF）下属的人力资源管理局（Directorate for Education and Human Resources）更名为STEM教育理事会（Directorate for STEM Education），并在2023财年大幅增加STEM教育领域的预算，计划拨款13.8 亿美元用于发展STEM 教育，比2021财年增加4.09亿美元。[13]

英国政府于2021年发布《英国工程学2020：工程学教育途径》（Engineering UK 2020： Educational Pathways into Engineering）报告[14]，同年，英国教育部和国际贸易部联合发布的《国际教育战略：支持复苏，推动增长》（International Education Strategy： Supporting Recovery， Driving Growth）[15]着重提出加快复苏国际教育市场，以吸引欧洲、中国、印度等国的学生为主，并于2022年5月更新国际教育战略[16]，最新国际教育战略提出要启动新的毕业生工作签证，强调政府必须培养学生的STEM技能，培养对象包括国际学生。

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通过发布国际教育战略，强调以培养“国家所需技能人才”的目的提出对国内外学生的培养要求，并在战略文件中列出紧缺职业清单，多数属于STEM领域。2021年的《澳大利亚国际教育战略（2021—2030年）》（Australian Strategy for International Education 2021-2030）[17]提出复苏国际教育市场、大力发展国际教育、加强STEM领域的吸引力的目标。加拿大国际事务署（Global Affairs Canada，GAC）牵头发布的《国际教育战略（2019—2024年）》（Canada’s International Education Strategy 2019-2024）[18]、新西兰教育部于2022年发布的《2022—2030年国际教育战略》（International Education Strategy 2022-2030）[19]都提出要吸引更多的国际学生，多部门联合提供更高价值、更高质量的国际教育，并大力支持STEM专业的发展。

（二）STEM领域国际学生教育政策各有侧重

五个国家在STEM相关的高等教育留学政策有共同点，也各有侧重点。

澳大利亚、新西兰和加拿大三国在STEM领域整体发展较缓，STEM综合实力不敌英美，国际学生选择进入这三国学习STEM领域的人数较少，在全球STEM高等教育国际学生总数中占比不高，远不及英美两国。因此，三国将STEM国际教育的重心放在吸引更多的STEM专业高等教育国际学生数量上，主张增加STEM专业领域人才的国内培养储备和国际引入数量并重。2023年10月，澳大利亚就业与技能委员会发布的《2023年年度职业与技能报告》（2023 Annual Jobs and Skills Report）指出[20]，2023年澳大利亚劳动力市场仍存在一定的技能短缺状况，全国范围内有36%的职业出现劳动力短缺，排名前20的劳动力短缺职业超过半数属于STEM领域，高需求的技能短缺集中在工程和医学领域，但目前就读STEM专业的学生人数远未满足职场的需求，国内STEM专业学生的注册率和就业率处于较低迷的状态。因此，澳大利亚将STEM高等教育留学的重心放在提高STEM各专业注册率与员工保有率上，主要通过奖学金和校企合作两大“抓手”，提高相关专业的注册率与就业率，澳大利亚政府以改革高等教育奖学金分配的方式鼓励更多学生进入STEM领域学习并深造。[21]

英美两国吸纳全球STEM领域半数以上的国际学生，基于强大的国家综合实力和成熟的STEM领域人才培养体系，两国将STEM高等教育留学重心放在高质量人才的培养选拔与高精尖人才的竞争上，偏向于吸引更多高精尖人才，以自身强大的综合国力、优惠福利政策和国内众多全球头部企业岗位等优势吸引全球STEM专业优秀人才。国际教育协会2023年数据显示[22]，英美两国就读STEM专业的国际学生人数分别为254，915人和576，178人，约占本国国际学生总数的35.5%和54.5%。据英美联合发布的调查报告《下一步是什么？是什么影响了国际学生的选择？》（Where Next？ What Influences the Choices International Students Make？ ）[23]，2021年，最受国际学生青睐的专业为商业与管理、工程、创意和设计、法律以及计算机，录取率最高的专业依次是统计学（53%）、材料科学（39%）和人工智能（38%）专业。

二、STEM国际教育主体：

政校企合力构建支持体系

五国能够吸引STEM国际学生和全球创新人才不单单是靠政府的政策支持，高校、企业、社会组织等各方力量也共同搭建STEM国际教育网络。

（一）政府发挥政策支持和引导作用

五国的联邦政府、各州（省）政府等多个部门通力合作，在国际教育上实行一系列措施，如美国在“北极星计划”中明确指出联邦各机构，如国家科学基金会、能源部、国土安全部、国防部等14个部门在促进STEM教育方面的责任分工。英美两国的教育部门加大对STEM领域留学生的资助力度，移民部门放宽签证申请门槛。2021年美国联邦政府提出对在经认证的美国高等教育机构获得STEM领域的博士学位的非公民的移民签证不设数量限制[24]，提高了STEM领域博士生获得居留权的比率。美国教育与文化事务局于2022年推出的“早期职业STEM研究计划”，积极促进“Bridge USA”项目的交流访问者进入美国从事STEM研究，并于2022年1月新增22个项目内STEM专业；英国政府在2020年批准新增9500个留学申请名额，其中新增2500多个STEM领域名额，在2021年采用积分制科技人才签证政策，英国大学和学院招生服务中心于2022年2月推出线上Myriad平台，为计划申请英国高校的国际学生提供搜索高校课程、寻找住宿、奖学金和资助政策、寻找兼职工作等帮助；澳大利亚、加拿大和新西兰以一系列工作和移民优惠政策吸引国际学生留居本国，对STEM和信息通信技术（ICT）专业的国际学生实行签证宽松政策，另外推行多类专门的技术移民政策，例如，澳大利亚最新的“190州担保技术人员签证”（Skilled Nominated Visa-Subclass 190）[25]涵盖的职业清单数量增加至427个，其中绝大多数属于STEM相关专业或技术型专业。

（二）高校发挥人才培养的主要作用

五国高校也为STEM人才培养提供了教学与科研支持，各国都有一批一流高校，各大高校也以其最具特色与实力的STEM专业吸引国际学生。

美国的加州理工学院、麻省理工学院、罗斯—霍曼理工学院，STEM学士学位授予比率高达98%、93.3%和100%[26]；新西兰的奥克兰大学具有优秀的STEM专业师资，该校与坎特伯雷大学、奥克兰理工大学合作定期举办“创新日”（Innovation Day）活动，学者向学生展示和讲解STEM领域各个专业的前沿成果；澳大利亚阿德莱德大学高度重视STEM专业，为国内外学生介绍该校开设的STEM领域的所有专业，同时牵头成立澳大利亚机器学习研究所、增强推理中心（Centre for Augmented Reasoning）等机构，以强劲的STEM实力助推澳大利亚科学技术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