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有组织科研政策动向与趋势

作者: 姚林 代胜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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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随着知识生产与科技创新的不断深入,作为新兴科研组织模式的有组织科研日益受到世界各国政府、高校、研究机构的重视,各国纷纷改革科研规章制度,制定有组织科研相关政策,鼓励高校与行业、公众开展有组织、有计划的大规模团队科研攻关,以期推动科研的效率、质量和可持续性。美国、英国、加拿大与澳大利亚等国,以及经合组织、欧盟等国际组织近年来围绕科研政策,科研人员培养、评价与激励机制,科研合作与交流机制,科研商业化与知识转化机制四方面开展有组织科研改革,以帮助学术界适应新的知识生产模式,助力科技创新、解决复杂问题。

关键词:有组织科研;跨学科研究;科研组织;科学政策;知识生产模式

中图分类号:G321         文献标志码:A         DOI:10.3969/j.issn.1672-3937.2024.03.04

2022年8月,教育部印发《关于加强高校有组织科研 推动高水平自立自强的若干意见》,明确指出“推动高校充分发挥新型举国体制优势,加强有组织科研,全面加强创新体系建设,着力提升自主创新能力,更高质量、更大贡献服务国家战略需求”。[1]此后,我国高校积极转变科研组织管理形式、职能定位,并主动提升科研管理人员的专业化水平,为推进高校有组织科研创造条件,助力攻克国家前沿科技难题。然而,作为新兴的政策话语与学术概念,学界对有组织科研的内涵与外延尚无统一的界定。比较有代表性的定义为:有组织科研是以现实需求为导向,通过一定的结构设计和制度安排,汇集不同领域的科研人员,集中优势资源,对关键核心技术进行协同攻关的科技创新运行模式。[2]

根据我国学者的相关定义,与“有组织科研”一词在内涵和应用语境上相近的英语词汇主要包括:有组织科研(organized research)、团队科研(team science)、科研协作(science collaboration)、合作研究(collaborative research)、大型合作项目(large collaborative projects)、跨学科研究(interdisciplinary/transdisciplinary research)、伙伴研究(partnered research)。本研究认为有组织科研是指以解决人类社会重大现实问题作为团队科研目标,动员并整合来自不同学科领域以及不同高校、地域、国家的科研人员,通过分工协助、有计划地开展团队式、项目式研发攻关的科研组织形式。

一、 政府和研究型大学的科学政策改革

为提高研究机构和科学家的研究能力和竞争力,鼓励科学家积极开展前沿研究,诸多国家政府和研究型大学正制定、优化科学政策以支持科研创新、科技进步。

(一) 优化国家科学政策制定机制

一是重视国家科学研究与创新战略的制定。国家科学研究与创新战略的制定能够推动科学研究系统朝着国家战略目标迈进。加拿大强调用包括开放式政府、循证决策、将传统知识纳入决策过程等方式制定科学政策。加拿大政府制定一系列科学研究与创新战略,包括《泛加拿大人工智能战略》《泛加拿大基因组学战略:我们听到的报告》《国家量子战略》《数字研究基础设施战略》《创新和技能计划》等。

二是推动科研基金管理机构及其运行机制的改革。爱尔兰2022年发布《影响力2030:爱尔兰研究与创新发展战略》,明确提出改进科学研究机构的结构,重点在于合并爱尔兰研究委员会和爱尔兰科学基金会的职能和活动,在高等教育、研究、创新和科学部下组建一个新的竞争性资助机构,以推动跨学科研究,并以所有学科的卓越研究为基础,最大限度地提高其对重大挑战的影响。[3]英国科研与创新署(UKRI)是英国国家科研管理机构,在2022年发布的机构战略中提出,其目标是成为一个高效且灵活,并适应当下科研生态的科研管理机构,为此采取以下措施:简化机构运营模式,显著降低机构自身的运营支出;开发综合科研拨款服务与现代数字资助系统,为申请者合作、提交申请和获得指导提供便利;利用自动化流程减少拨款专家审查的处理时间,降低所需信息的复杂性;开发由简单可靠的关键绩效指标组成的总结表,以跟踪记录UKRI运营交付的效率;整合UKRI数据系统和协议,创建有效的进度监控,以及更快、更有效的信息共享。[4]

三是促进科学界与政府的交流。加拿大科学政策中心是加拿大最大的科学与创新非营利性组织,致力于解决科学政策的相关问题。通过向加拿大科学政策中心提供核心资金,政府有机会扩大加拿大科学界对于政策改革的参与度,以实现国家的重要目标。此外,加拿大科学政策中心作为独立的召集者,支持并组织多领域专家参与讨论科学和创新政策问题,具体包括组织年度科学政策会议、区域性座谈会、科学政策系列讲座、针对特定问题的小组和圆桌会议、公众对话和咨询会议。该中心的最新战略计划提出加强科学政策团体间相互联系、促进对话和增进理解的两项特色活动:国会中的科学家(Scientists on the Hill)——全国各地的科学家在下议院参加为期一周的国会活动,并根据此次经历在科研机构中至少开展一次讲座,为科研人员提供认识政策制定和决策程序的机会;从政府到实验室(Hill to the Lab)——国会议员被安排在自己选区的科研机构或实验室中担任观察员,与一名首席科学家一起工作1~2天,以深入了解科学研究的过程。[5]

(二) 推动科研项目资助模式变革

近年来,各国积极推动多学科、跨学科、任务驱动的科研项目资助模式的变革,促进不同领域、不同学科之间的合作,以解决更复杂的关键难题。美国、英国、澳大利亚和加拿大的科研基金管理机构在资助和评估研究项目时越来越重视跨学科合作。研究申请通常需要体现出多学科、跨学科合作的价值和潜在影响。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要求有多个首席专家参与的基金项目申请书要包括一个领导力计划,确定每个合作者的角色和责任。为支持、促进科研人员之间的科研合作,部分国外高校聘用专职的研究发展专业人员帮助科研人员形成科研合作,建立跨学科、跨机构的桥梁以及协助制定合作性科研资助项目申请。

澳大利亚国家竞争性拨款项目针对两种类型的科研项目实施拨款:一类是传统的以科研人员自由探索为重要标志的探索计划,用于支持个人和小型团体的基础研究;另一类是面向新兴的以有组织科研为重要特征的合作研究计划,用于支持高校、产业和其他合作伙伴之间联系的应用研究。[6]合作研究计划申请需至少包含一个澳大利亚本土或者海外的合作组织,并拥有至少一名首席专家。合作研究计划申请书的评估标准由四个方面组成:科研项目的概念框架、设计与方法、创新能力(30%);对澳大利亚的优先领域产生的潜在贡献(20%);研究者能力和科研团队质量(20%);研究联盟在研究项目的组织与规划、研究成果转化以及建立长期伙伴关系等方面的能力(30%)。合作研究计划的资助力度为每年5万~30万澳元,资助周期为2~5年。其中30%的科研拨款可用于对研究助理、技术人员和实验室人员的薪资支出,以及管理机构或相关部门的津贴。[7]

(三) 重点资助关键领域科研项目

随着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加速演进,各国政府愈发注重在关键研究领域进行集中和持续的投资,引导科学界开展研发。这些重点资助的关键领域主要包括:人工智能与数字化技术、气候与清洁能源、量子计算与量子通信、健康与医学研究、生物技术与基因组学、新材料与纳米技术、信息安全等方面,各国重点略有不同。

《美国国家科学基金发展战略计划(2022—2026年)》提出未来四年美国国家科学基金有三大着眼点:致力于拓展科学边界与科技创新,确保科技的广泛应用性与包容性,以及成为全球科研型企业的领航者。该文件还明确提出未来几年重点研究领域包括:气候与清洁能源研究;新兴产业研究(制造业、无线技术、生物技术、量子科学与工程、人工智能、半导体);科学研究的基础设施(数据收集、处理与分析);人、技术与变革(信息通信技术、机器人、社会冲突与变革、生物与非生物衰老、紧急危机)。[8]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NSF)在2022财年和2023财年分别投入88亿和99亿美元用于基础科学研究、社会福利、国家安全等多个领域,为科学家提供充足的研究经费和必要的资源支持。

《欧洲地平线战略计划(2021—2024年)》作为第九个欧洲研究与创新框架计划,通过前沿研究加强欧盟的知识基础,促进突破性创新,支持创新解决方案的开发。该计划明确提出将投资具有明显战略意义的研究与创新方向:加速和引导数字和绿色转型;管理可持续的自然资源、确保清洁健康的环境;使欧盟成为一个数字化的循环、气候中立和可持续经济体;创建更具韧性、包容性和民主的欧洲社会。[9]

(四) 政府科研基金大力支持跨学科研究

有组织科研项目的研究深度和复杂度往往远甚于“小科学”,对诸如自然科学与人文社会科学、基础学科与应用学科等多个学科知识、理论与方法的整合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需要开展跨学科协作攻关。通过改革NSF,新设立技术与创新部门,拓展机构职能,加大关键技术领域研究投入等方式,美国科学政策改革的重点体现了有组织科研的理念。多学科的观点和方法是解决科学、技术和社会领域中一些棘手问题的必要途径。NSF认为,合作研究和团队科学可以为应对一些社会最紧迫的研究挑战带来潜在的协同效应和创造力。融合研究和开放数据共享,可以带来前所未有的突破,形成全新的学科。NSF致力于维护各种机制,支持从小型团队到多机构中心的协作和跨学科研究,同时倡导一种鼓励冒险的学术文化,在全球范围内增加交流和合作的机会。[10]

英国政府鼓励消除多学科和跨学科工作的障碍,采取以下措施:一是在设计、评估和实施筹资方案时,消除多学科和跨学科合作的障碍,创建正确的资金组合;二是支持并增强多学科和跨学科网络,使不同的研究和创新社区能够交流知识和想法,并建立新的合作伙伴关系;三是采用多学科和跨学科的方法来应对全球挑战。[11]

《加拿大魁北克研究与创新投资战略(2022—2027年)》在科技创新关键性举措中提出加强研究系统中的协同作用,具体做法包括:动员利益相关者参与合作研究——政府致力于提高研究中心绩效,与包括大学、中介组织、其他研究中心、魁北克省投资局和工业研究部门等利益相关者合作;建设世界级的研究和创新基础设施(2022—2027年投资6.76亿加元用于研发和基础设施项目);将额外投资1500万加元,优化研究平台运营,培养高素质员工。[12]

(五)组建大型跨学科研究组织

随着科学知识的不断积累和学科间交叉融合,研究创新超越单一学科的范畴,通过多学科、跨学科甚至超学科的协同合作以整合不同学科、不同领域的知识和方法,以应对复杂问题的挑战。为促进多学科合作,各国政府、高校以及社会积极凝聚优势资源支持跨学科研究,组建高校内部、跨高校、跨地区、跨国界的跨学科研究组织,有组织的研究单位(Organized Research Unit,ORU)、“隐形大学”、虚拟研究组织等新型实体或虚拟研究组织应运而生。这些组织由来自不同学科领域的研究人员组成,通过打破传统学科之间的壁垒,促进不同领域的知识交流与合作以解决跨学科的复杂问题。

具有代表性的高校内部跨学科研究组织是美国大学的ORU。作为大学内部设立的研究组织,ORU旨在为跨学科和多学科研究提供支持性的基础设施,尤其关注院系组织中无法实现的研究课题。ORU一般具有独立的、相对稳定的不依靠院或系拨款的预算,由一位行政人员(通常是从教授或同等级别的人员中选择)进行管理,有专职人员和明确的任务,并且至少要从大学之外,主要是从联邦和州政府、私人企业和基金会获得研究经费。[13]与以学科为中心、强调“价值中立”研究的学系相比,研究所和研究中心等ORU进行的研究,更多的是以任务为导向的研究或是有计划的研究。

二、科研人员培养、评价与激励机制改革

(一) 注重跨学科创新人才培养

为培养跨学科研究人才,英国近年来重视提供跨学科的培训和教育项目。例如,由英国经济和社会研究理事会和自然环境研究理事会联合资助的数据风险和环境分析方法博士培训中心支持的研究涉及与软件工程师、计算机科学家、社会科学家以及其他专业和技术角色共同合作的大型跨学科项目。[14]大学和其他学术机构可以在技术研发方面发挥重要作用,为年轻研究人员提供丰富的培训,包括有效的跨学科沟通、与非学术利益相关者的接触以及复杂的项目管理。2020年,伦敦跨学科学院成立。该校着眼于当前高等教育体系中知识间相互孤立的状况,以为学生提供在日益互联的世界中解决社会和全球问题所需的知识和技能为目标。该校的学习计划结合不同学科的知识和方法,鼓励学生跨越传统学科边界,解决复杂的现实问题,为发展跨学科研究技能和专业精神提供稳定的平台,进而提高学生、研究人员、研究资助者以及非学术界人士对跨学科研究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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