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民族文化传统与传统文化教育

摘   要：俄罗斯民族文化传统是一个独特而丰富的系统，历经多个历史阶段的演变和塑造。为保护和传承民族文化，俄罗斯采取多种措施，其中最为重要的三个方面是：国家立法保护、文化遗产保护和传统文化教育。传统文化教育是传承和发扬民族文化传统的重要途径，它通过各种教育形式和教育内容，将俄罗斯的文化传统和价值观传递给年轻一代。俄罗斯学前教育阶段和基础教育阶段学校主要以向学生介绍传统民族文化和培养学生形成道德观念来进行传统文化教育；高等教育阶段开展传统文化教育主要以爱国主义教育和民族精神教育为主。现代俄罗斯传统文化教育主要呈现以下三个特点：一是以爱国主义教育为核心，二是强调民族传统文化的传承，三是注重对学生思想道德教育和人格的培养。

关键词：俄罗斯；民族文化传统；传统文化教育；学校教育

中图分类号：G510         文献标志码：A         DOI：10.3969/j.issn.1672-3937.2024.06.08

“文化”是人类在处理人与世界关系中所采取的精神活动与实践活动的方式及其所创造出来的物质和精神成果的总和。[1][2]“传统”则是一个文化概念，它不仅是一种文化遗产，更是一种社会和文化的根基。而“传统文化”是一个民族或地区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形成的一种具有独特的、连续的、稳定的文化形态。它包括语言、文字、艺术、宗教、哲学、道德、礼仪、风俗习惯等，是一个民族或地区的核心价值观、信仰体系、风俗习惯、艺术形式、道德观念的综合体现，是社会历史发展的产物，也是民族认同和归属感的重要来源。

世界上每一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特点，每一个国家的文化传统都必然是这些特点的具体反映。俄罗斯横跨欧亚大陆，处在东西方的交界处。这一特点决定了俄罗斯的文化具有鲜明的双重性。[3]从产生之日起，俄罗斯文化就一直受东西方文化的交叉影响，典型的双重性文化作为俄罗斯文化的基本特色，始终贯穿于其形成和发展的历史之中。

一、俄罗斯文化形成的阶段特征

俄罗斯文化是世界诸多文明中起步较晚的。公元6世纪时期，俄罗斯人的祖先——东斯拉夫人——从斯拉夫部落分离出来。9世纪末，以东斯拉夫人为主体的大公国——基辅罗斯由异族人所建。当时的基辅罗斯，社会和文化发展都十分落后，没有自己的文字，没有统一的信仰。而这一时期的周边国家都已经具有较高的文明程度。当时的东罗马帝国（即拜占庭帝国）正处在鼎盛时期，是当时欧洲文化最发达的地区。亚洲的中国正处于大唐盛世的后期。从那时算起到今天，俄罗斯人只走过了一千年的历程。俄罗斯留给世人的同样是具有丰富内涵的文化传统和文化遗产。究其根源，东西方文化的交融与渗透，在俄罗斯社会发展和文化演进的历史进程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4]

（一）西方化演进阶段

在西方化演进阶段，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基督教被奉为基辅罗斯的国教，并且对整个俄国①的历史进程产生巨大的影响。[5]最初的基辅罗斯公国信奉多神教，因闭塞落后而被西部和南部信奉基督教的民族视为蛮夷之地。10世纪末期，基辅大公弗拉基米尔与拜占庭联姻成功并接受洗礼，随后确定基督教为国教。拜占庭文化不仅继承了希腊、罗马的优秀文化遗产，而且由于其领土还包括埃及和西亚的一些文明故地，因此也继承了东方文化的成果。尽管其文化具有浓厚的宗教色彩，但在当时的欧洲它是最出色的，对周围国家产生了巨大的影响。[6]此外，基督教使全部东斯拉夫人成为欧洲统一文化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从某种意义上，欧洲文化就是基督教文化，接受了基督教，也就等同于接受了欧洲文化。

作为俄罗斯文化和艺术的一个重要中心，莫斯科公国时期文化被认为是具有创造性和原创性的。莫斯科公国时期的文化以宗教为主，这一时期的宗教艺术非常丰富，教堂和修道院文化艺术的重要中心，许多的雕塑和壁画都是由教堂各修道院的艺术家们创作而成的。俄罗斯首本印刷书《使徒福音》出现在这一时期，是由伊万费奥多罗夫和彼得姆斯基斯拉维茨在1564年出版的，次年，他们又出版了第二本书《日课经》。[7]印刷技术的出现，使得这一时期的文学作品得以迅速传播。

（二）东方文化渗透阶段

如果说俄罗斯文化的西方化起始于拜占庭的宗教文明，那么其浓重的东方化色彩则是蒙古人长期入侵并实行强权统治的结果。[8]13世纪，以成吉思汗为首的蒙古大军开始大规模的对外征服，屡次出兵征讨俄罗斯，在伏尔加河下游建立金帐汗国，统治俄国达240年之久。蒙古国的入侵对俄国产生的影响是多方面的。蒙古侵略者的长期统治在一定程度上对俄国人的性格和心理造成了影响，俄国人一方面承受着专制制度的奴役，另一方面则是抵抗侵略，进而统治他人的逆反心理和扩张意识也逐渐增强。因此在摆脱蒙古人统治之后，俄国人也踏上了侵略他国的征程。在文化方面，由于蒙古在文化发展水平上落后于东斯拉夫人，在蒙古统治时期，不但破坏了东斯拉夫民族的文化，而且切断了其与西部欧洲的联系，这样一来，拜占庭文化中的东方色彩得到进一步发展，但与当时先进的西方文明差距越来越大。以至于在此后的数百年间，俄罗斯帝国位于欧洲部分的政治权力中心一直在东西方文化冲突中寻找生存与发展之路。

（三）欧亚文化交融阶段

在摆脱了蒙古人的统治后，俄罗斯文化逐渐展现出欧亚文化的交融特征，这种交融体现在社会构建、宗教信仰、民族性格、思维方式和生活习惯等多个方面。[9]18世纪初期的彼得一世改革涉及面非常广泛，包括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和社会等各个领域向西方开放，尤其是在文化改革方面。彼得一世推动了教育和文化的发展，建立了新的学校和大学，鼓励科学和艺术的创作，在文化上进行“欧化”。18世纪中后期至19世纪初期，叶卡捷琳娜二世进行现代化改革，为了更好地让俄罗斯帝国像欧洲国家一样拥有各类专业人才，叶卡捷琳娜二世还拨巨款建设科学院，把作为皇宫的冬宫改建成著名的埃尔米塔日博物馆。从欧洲高薪聘请思想家、专家学者、科学工作者来教育和培育俄国民众，以促进俄国在更多的科学领域有所发展。同时，叶卡捷琳娜二世还大力发展国家的文化和艺术事业，积极鼓励文学家进行创作，创立了文化学院，为俄罗斯的文化发展奠定了基础。

19世纪下半叶至20世纪初期，俄罗斯的文化经历前所未有的崛起并获得世界性的影响，这是俄罗斯文学巅峰时期，也是俄罗斯历史上最辉煌的一页。在黄金时期，俄罗斯涌现出以普希金、莱蒙托夫、果戈里、陀思妥耶夫斯基、托尔斯泰为代表的一大批诗人和文学巨匠。20世纪初期，布洛克、叶赛宁、马雅可夫斯基、赫列勃尼科夫、布留索夫等一批诗人创造了丰富和多样化的诗歌，开启了俄罗斯的白银时代。这一时期还出现了以别尔佳耶夫、谢斯托夫、弗洛伦斯基为代表的俄罗斯哲学家。可以说，俄罗斯黄金白银时期的批判现实主义的文学艺术、传统哲学等，都达到了世界学术领域的高峰。

总之，俄罗斯的传统文化作为世界上最多元化的文化之一，其产生和发展是建立在拜占庭东正教传统的基础上，是在数千年历史发展过程中融合和发展起来的。俄罗斯横跨欧亚大陆，先后受到双方影响，并介于东西方之间，这就是俄罗斯文化的基本样态——兼容性文化。托洛茨基曾做过恰如其分的评价：“俄罗斯不仅在地理上，而且在社会和历史上都介于欧洲和亚洲之间，它既同欧罗巴西方有区别，也同亚细亚东方有区别，在不同的时期，不同的方面有时接近这一边，有时接近另一边。”[10]置身于东西方文化交界处，俄罗斯的国土面积虽然很大，但是文明起步比较晚，因此自然而然地面向东西方两种文化吸收并借鉴，兼容性文化既是俄罗斯文化的基本样态，也是俄罗斯文化的基本特征。

二、保护和传承传统文化的国家举措

俄罗斯传统文化长期发展的基本精神，是其文化发展的内在动力。在社会、文化和经济持续变化的当今社会，保护和传承传统文化的任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重要。目前，俄罗斯对传统文化的保护措施主要体现在国家立法保护、文化遗产保护和传统文化教育三个方面。

（一）国家立法保护

早在苏联时期，国家就已经颁布一系列保护传统文化的法律法规，旨在保护和传承民族的历史和文化。[11]通过国家立法，苏联政府将文化保护纳入国家法律体系，并设立专门的机构来负责文化的保护和管理工作。苏联政府还通过各种措施来加强文化的保护和传承，如制定文化保护计划、设立文化遗产保护基金、开展文化遗产普查和登记等。

苏联解体后，为更好地保护和管理传统文化，俄罗斯联邦政府相继颁布一系列法律法规，包括《俄罗斯联邦文化基本法》（1992年）、《俄罗斯联邦文化财产进出口法》（1993年）、《俄罗斯联邦民族文化事业法》（1999年）、《俄罗斯联邦民族民间艺术法》（1999年）等。与此同时，《俄罗斯联邦民族语言法》（1991年）、《俄罗斯联邦图书馆法》（1994年）、《俄罗斯联邦特殊自然区域保护法》（1995年）、《俄罗斯联邦博物馆资源和博物馆法》（1996年）、《俄罗斯联邦电影事业国家资助法》（1996年）、《俄罗斯联邦民族文化遗产（历史和文化遗迹）法》（2002年）等法律法规则是更加详尽地为民族语言、图书馆、博物馆、档案馆等可移动的文化遗产提供了法律保障。

1991年颁布的《俄罗斯联邦民族语言法》中规定了俄罗斯联邦民族语言的地位和保护措施，包括语言的教育、语言的使用、语言的权利、语言的法律地位等方面[12]；1995年颁布的《俄罗斯联邦特殊自然区域保护法》虽与文化遗产保护并没有直接的联系，但特殊保护的自然区域中包括了历史—文化区，这为建立文物保护区博物馆提供了依据；1999年颁布的《俄罗斯联邦民族文化事业法》致力于保护民族的民间传统文化，属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范畴；2002年颁布的《俄罗斯联邦民族文化遗产（历史和文化遗迹）法》规定文化遗产的定义、保护范围、保护措施、管理监督机构等，其中明确规定，“对国家文化遗产的保护是俄罗斯联邦国家机关、联邦各主体国家机关及地方政府优先任务之一”[13]，此规定为文化遗产的保护和管理提供了法律基础。

进入21世纪，俄罗斯联邦政府进一步加强了对保护和发展传统文化的政策引领，2014年俄罗斯联邦总统第808号令（2023年1月25日修订）《关于批准国家文化政策的基本原则》规定国家文化政策的基本目标、基本原则、基本任务，以及开展各类文化活动的领域、管理体系等。[14]2016年俄罗斯联邦政府颁布的《关于批准2030年前国家文化政策战略》强调，要进一步加强和扩大俄罗斯文化在国外的影响力、增强民间社会机构作为文化政策主体的作用、保护文化遗产并为文化发展创造条件等[15]，明确《国家文化政策战略》的优先发展领域，制定了该战略第一阶段（2016—2020年）和第二阶段（2021—2030年）的实施计划。

（二）文化遗产保护

俄罗斯注重对文化遗产的保护。1993年颁布的《俄罗斯联邦宪法》（2020年7月1日修订）明确规定俄罗斯联邦文化的基本原则，包括保护和促进文化遗产、维护语言和民族多样性等。[16]为此，俄罗斯政府设立文化遗产保护机构，如俄罗斯联邦文化部、俄罗斯世界遗产委员会等，负责文化遗产的保护和传承工作。这些机构通过考古发掘、文物保护、博物馆建设等方式，保护和传承俄罗斯的传统文化，以此来增强民族的认同感和对本民族文化自信。俄罗斯政府对文化遗产的保护具体体现在设立文化遗产保护机构、重视文化遗产修复等方面。

（三）传统文化教育

俄罗斯的传统文化教育旨在让学生了解每个民族的文化、历史和传统，以及体现各民族和全人类最高思想道德价值观的民族文化传统，这对于现代人的思想道德教育、现代俄罗斯社会的发展和巩固，以及其融入国际社会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俄罗斯政府非常重视传统文化的传承教育，通过家庭教育、学校教育、社会教育等方式，培养年轻一代对传统文化的兴趣和认同感。此外，俄罗斯政府还支持举办传统文化节庆活动、艺术展览、传统手工艺比赛等活动，促进传统文化的传承和传播。

在家庭教育方面，俄罗斯家长通过各种方式，如讲故事、朗诵诗歌、讲述历史故事等，培养孩子的传统文化素养。在社会教育方面，俄罗斯政府鼓励公民参与文化遗产的保护工作，通过举办各种文化活动、展览、讲座等方式，提高公民对文化遗产的认识和保护意识。此外，俄罗斯有许多传统节日和仪式，如谢肉节、罗斯受洗节、复活节等，这些节日和仪式也是传统文化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参与节日和仪式的过程对俄罗斯公民来说是了解本民族传统文化的一种方式和途径，以此来培养公民的文化认同感和民族自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