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麦奥尔堡大学建设可持续大学的路径研究

摘   要：作为一所公认的促进社会可持续发展的世界一流大学，奥尔堡大学通过内外路径联动建设可持续大学。其内部路径表现为：将致力于促进社会可持续发展深植于大学使命；内外部利益相关者共同参与促进大学民主治理；专业设置与大型项目并行，蓬勃开展可持续发展研究；将可持续发展理念融入学校运营和师生日常生活。其外部路径表现为：与各领域建立密切的伙伴关系，合作开展项目。内外部路径有机联动、双向融通，共同构成了奥尔堡大学建设可持续大学的完整路径体系。奥尔堡大学建设可持续大学的实践特色体现为：内部有机渗透，打造可持续大学的坚实基础；外部积极合作，搭建可持续大学的多边关系；内外互动融通，共绘可持续大学的发展蓝图。

关键词：奥尔堡大学；可持续大学；建设路径；内部路径；外部路径

中图分类号：G649.1          文献标识码：A          DOI：10.3969/j.issn.1672-3937.2024.11.07

一、问题的提出

随着经济全球化步伐的加快与科学技术的日新月异，人类社会取得了史无前例的发展进步。与此同时，也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境与挑战。为应对这些挑战，联合国于2015年提出了17项可持续发展目标（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oals，SDGs）。[1]大学作为承担人才培养、科学研究、社会服务、文化传承与创新、国际交流与合作等职能的重要社会机构，理应积极顺应并融入可持续发展趋势，为推动社会可持续发展作出贡献。自中世纪大学创立以来，大学在与社会的互动变革中历经四个阶段：传统的教学型大学，如剑桥大学；现代的研究型大学，如洪堡大学；当代的创业型大学，如麻省理工学院；崛起中的可持续大学，如奥尔堡大学。

20世纪90年代，国际教育界提出了可持续发展高等教育的概念。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2000年荷兰学者汉斯·冯·威能（Hans Van Weenen）正式提出的“可持续大学”（sustainity）这一新名词，并构建了可持续大学模型。针对这一主题，国内学者从可持续发展与大学的关系、可持续大学基本内涵、可持续大学发展路径、可持续大学案例等多方面开展了较为丰富的研究。但总体而言，已有文献大多从单一维度展开分析，运用相关理论基础构建分析框架对可持续大学各维度之间的有机联系进行全面剖析的研究较少。

可持续大学本质上是以可持续发展为基本理念，使现实的大学发展具备持续、协调等良性特征，既能满足大学自身发展需要，又能满足社会可持续发展需要。可持续大学的内涵包括两方面。一是大学自身的可持续发展。可持续大学作为可持续发展的高等教育机构，将可持续发展理念融入自身组织，提供“包容和公平的优质教育”，采用可持续的管理模式，确保自身发展既符合当前学术共同体成长、学术发展、学校整体发展的需求，同时又不会对学校后续发展造成不良影响乃至损害。二是大学促进和引领社会可持续发展。可持续大学积极承担促进经济、社会和生态环境可持续发展的社会责任，成为创造可持续发展社会的变革动力。[2]本研究聚焦于“促进社会可持续发展”这一内涵，即可持续大学的最终目标是推动现代大学转型为可持续大学，更好地履行社会责任，推动社会可持续发展。

奥尔堡大学（AAU）是一所致力于支持可持续发展的一流大学。自成立起，奥尔堡大学出台相关政策，积极推进可持续发展战略、教育、研究、服务与合作，减少自身运营对环境的影响，同时积极促进平等与社会责任的落实。[3]通过建设可持续大学，奥尔堡大学为促进社会可持续发展作出突出贡献。奥尔堡大学在2024年《泰晤士高等教育》世界大学影响力排名中表现优异，SDG4（优质教育）指标排名第一，SDG10（减少不平等）指标排名第四，SDG13（气候行动）指标排名第八，SDG14（水下生活）指标排名第三，总体排名第四。[4]本研究以可持续大学模型为分析框架，以奥尔堡大学为研究对象，深入探究其建设可持续大学的多元路径，为我国大学的转型发展提供借鉴。

二、理论基础与分析框架构建

（一）可持续大学模型

汉斯·冯·威能通过提出“为什么大学致力于可持续发展（why）”“大学通过哪些方面促进可持续发展（what）”“大学怎样组织才能促进可持续发展（how）”三个问题，构成了可持续大学模型的三个坐标轴（见图1）。X轴代表“why”，阐述了大学参与可持续发展的背景，即可持续发展可通过承认局限性、尊重与自然的相互依存、有效处理生产消费的基本事务、积极合作实现资源更加公平的分配与使用来实现。Y轴代表“what”，阐述了可持续大学发展的四个层次。第一层次是大学运营，在校园内构建良好的校园环境，使用清洁材料和能源，推动可持续理念的传播。第二层次是教育研究，从教育和研究角度推动可持续大学建设，通过课程设置、教学方式和科研项目的创新，增强师生可持续意识。第三层次是大学治理，改进大学治理方式，自上而下强化可持续大学建设。通过改善大学管理方式，在校园内部构建可持续网络，推动大学协调发展。第四层次是大学使命，将可持续发展融入大学使命是可持续发展的最高层次，以可持续发展为理念指导，致力于实现建成可持续大学的宏伟愿景。Z轴代表“how”，阐述了大学应如何进行组织管理才能推动可持续发展。环境治理、可持续大学、可持续网络、可持续社会的范围逐渐扩大，分别对应大学运营、教育研究、大学治理、大学使命。

（二）分析框架的构建

本研究基于可持续大学模型构建可持续大学分析框架（见图2）。在可持续大学模型中，X轴体现了大学促进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性，Y轴展现了建设可持续大学的多个维度，Z轴与Y轴一一对应，展示了各维度相应的组织管理。本研究的目的是探索奥尔堡大学建设可持续大学所采取的多元路径，因而研究重点聚焦于Y轴的四个维度。在可持续大学模型中，Y轴的四个维度表示可持续大学的四个层次，水平依次提高，但每个层次均属于可持续大学的范畴。本研究认为，大学作为同时具备多种要素、承担多项职能的机构，四个层次之间并非递进而是并列，只有同时具备这四个层次的大学才能被称之为可持续大学。大学使命为可持续大学的建设提供了理念指导，大学治理为可持续大学的发展提供了管理支持，教育研究为可持续大学的运转提供了有力抓手，大学运营为可持续大学的运作提供了环境保障。四者之间两两双向互动、有机联系，共同构成了建设可持续大学的内部路径。为更好地促进可持续发展，大学应与政府、其他大学、科研机构、企业等建立密切的合作伙伴关系，汇聚多方力量开展大量参与合作。因而，参与合作构成了建设可持续大学的外部路径。内部路径与外部路径双向融通，最终形成了建设可持续大学的多元路径。

三、奥尔堡大学建设可持续大学的路径

英国著名高等教育学者阿什比曾指出：“任何一所大学都是遗传与环境的产物”[6]。在建设可持续大学的过程中，奥尔堡大学一方面对内改革，在大学使命、大学治理、教育研究、大学运营方面融入可持续发展理念进行创新改造；另一方面对外参与合作，与各领域的利益相关者建立密切联系，汇聚各方优势力量，共同促进社会可持续发展。

（一）内部路径

从内部路径上来看，奥尔堡大学在大学使命层面上确立了促进社会可持续发展的宏大目标，在大学治理层面形成了内外部利益相关者共同参与的民主治理，在教育研究层面开设相关专业与大型项目并开展可持续发展相关研究，在大学运营层面通过制定政策将可持续发展理念融入师生的日常校园生活，四维度交叉耦合，共同构成了奥尔堡大学建设可持续大学的内部路径。

1.将致力于促进社会可持续发展深植于大学使命

作为一所使命导向的大学，奥尔堡大学以问题导向、合作、承诺、变革为鲜明特征[7]，助力创造解决区域、国家和全球复杂社会挑战的方案，致力于成为国际公认的促进社会可持续发展的世界一流大学。[8]为实现这一愿景，奥尔堡大学制定了总体行动路线图（见图3），共分为八个不同维度：以“用实际行动解决重大社会问题”的目标为出发点，以“跨领域合作伙伴关系”为组织形式，以“参与和共同创造”为工作方法，以“具有高度社会相关性的话题”为主题框架，以“清晰明确的目标”为导向，以“跨学科融合”为路径，以“从想法到解决方案”为范围，以“解决方案、创新、知识共享”为输出。[9]在输出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可被视作下一阶段的目标，从而开启新的周期，八个维度循环往复，共同确保奥尔堡大学致力于促进社会可持续发展愿景得以实现。以此行动路线为基础，奥尔堡大学制定了《2022—2026年战略规划》，共包含四个主题：一是改善人们的生活与世界，凭借对科学技术、商业机会的深刻了解和对民主及个人的基本考虑来应对各种可持续发展问题；二是共建绿色和可持续发展的世界，认识到地方、国家和全球之间的相互依存和相互联系，帮助整个人类和星球创造一个平衡和可持续的未来；三是连接人类与科技，通过学术优势与跨学科方法，将技术与人的发展相融合，助力塑造社会并创造多元机会；四是提升面向未来社会的能力，为确保毕业生能够适应未来社会及劳动力市场的发展，着重培养学生的独立思考能力、高水平的理论知识与实践能力、创新思维、批判性思维、问题学习意识、终身学习意识等核心素养。[10]

可以看出，奥尔堡大学将促进社会可持续发展深植于其使命愿景，致力于成为世界公认的可持续大学，并以此为指导制定了全面清晰的长期行动路线和短期战略规划，行动路线为大学的发展提供了持久的整体指导，短期规划则是行动路线在某一特定时间段内的具体细化，二者有机结合，共同推动了奥尔堡大学致力于促进社会可持续发展这一核心目标的有效实现。

2.内外部利益相关者共同参与促进大学民主治理

奥尔堡大学主要通过大学董事会对整所大学进行治理。作为大学的最高权力机构，大学董事会负责大学的全面管理与战略发展，由6名外部成员和5名内部成员组成。外部成员依据个人的资质进行任命，不能代表任何特殊利益（如某些企业所代表的商业利益、某一政治党派所代表的政治利益等），必须专注致力于促进奥尔堡大学的利益。外部成员必须持有硕士学位或同等学力，拥有教育、研究、组织、管理、财政等方面的经验，且至少有1名外部人员具有作为公认的研究人员的经历。在选举外部成员时，要考虑多样性，不仅要涵盖各个行业，还要确保他们能够平衡地代表不同的地区和国家层面的活动和利益，并且需要重视男女比例均衡。主席作为大学董事会的最高代表，须满足外部成员的各项要求，且须具有在大型企业或组织机构从事战略管理事务的相关经验，同时还要具备对社会状况的深刻洞察力。内部成员通过代表多方观点，服务于促进大学的整体利益。其成员构成主要遵循“多元群体自主选举”的原则，具体包括2名由学术人员选举产生的学术人员、2名由学生选举产生的学生、1名由技术与管理人员选举产生的技术与管理人员。教职员工的任期均为4年，学生则遵循任期2年的交错选举机制（staggered elections）并可连任。[11]

由此可见，大学董事会由来自不同部门、不同群体、不同层次的人员整合构成，多元利益相关者的共同参与保障了奥尔堡大学的民主治理，为其建设可持续大学提供了管理支持。

3.专业设置与大型项目并行，蓬勃开展可持续发展研究

为确保大学切实为促进社会可持续发展作出贡献，奥尔堡大学将这一目标与大学的基本职能紧密结合，以人才培养和科学研究为有力抓手，推动可持续大学建设有效落地。

从人才培养维度来看，奥尔堡大学一方面开设可持续发展相关专业，另一方面在全校层面大力实施大型项目（Megaproject）。其一，提供硕士层次的学位项目，为促进社会可持续发展直接培养相应的人才。例如，工程与科学学院能源系下设的可持续能源工程项目、化学与生物科学系下设的可持续生物技术项目将培养内容与联合国17个可持续发展目标中所涉及的全球可持续问题相结合。这些学位项目通过校内基于问题的小组项目合作和校外大型企业的实践，为学生提供真正参与可持续发展相关问题解决的机会。其二，基于联合国17个可持续发展目标，在整所大学层面开展大型项目。作为学期项目的补充，大型项目与各学院的学位项目并不冲突，通常持续2～3年的时间。参与该项目的学生在正常进行自己所在专业的学位项目学习的基础上，每学期多投入大约30个小时，主要内容包括学习联合国17个可持续发展目标的相关在线课程；与各个院系的学生组成跨学科团队，参加启动、中期、期末三个研讨会，共商全球问题，形成四个可交付成果进行展示。[12]大型项目在宏观层面确立了致力于促进社会可持续发展的远景目标，在中观层面构建了跨学科团队合作的组织结构，在微观层面实施了基于问题的学习模式。三维行动路径通过对内双向互动，形成可持续发展教育的内在机制；对外多元耦合，构建社会、知识、个体的有机螺旋。内外协同发力，共同实现推动社会可持续发展的总体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