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一路”背景下中国与阿拉伯国家高等教育合作的意义、挑战与对策

摘   要：阿拉伯国家在“一带一路”倡议中具有独特且不可或缺的重要地位。在中阿关系发展过程中，高等教育交流合作具有推动价值认同、夯实民意基础和促进人文交流等重要意义。“一带一路”倡议助推中国与阿拉伯国家高等教育合作不断深化，取得了一系列进展。然而，双方高等教育合作仍存在层次较浅、规模有限、流动性不强等诸多问题。落实《中阿合作共建“一带一路”行动宣言》，推动双方开展全方位、宽领域、多层次的高等教育合作，需进一步加强顶层设计和整体规划，注重分类管理和精准施策，创新和完善工作机制，建立和拓展合作渠道，充分调动各方参与者的积极性，切实提升交流合作成效。

关键词：“一带一路” 阿拉伯国家 高等教育 国际合作

为扩大和深化对外开放，促进各国优势互补、合作共赢，中国于2013年提出并推动“一带一路”倡议。在“一带一路”建设中，阿拉伯国家地理位置独特、战略地位突显、合作前景广阔。目前中国已与19个阿拉伯国家签署了共建“一带一路”合作协议。随着中阿建立全面战略伙伴关系，高等教育合作在加强政治互信、经贸往来和文化交流等方面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在“一带一路” 建设中，教育具有显著的基础性、先导性和长期性特征，并伴随着国家实力增强还将继续凸显。[1]基于此，我国以更广阔的国际视野，全面审视和提升我国高等教育对外交往能力。[2]需有重点、针对性地推进与包括阿拉伯国家在内的“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教育交流合作，开展政策对话与沟通，寻求双方利益交汇点，拓展广度与深度，实现教育资源的优势互补和互联互通，推动教育事业合作共赢。

一、中阿高等教育合作的新时代意义

自“阿拉伯之春”运动暴发以来，中东动荡局势已持续10年之久，相关国家政治局势各不相同，经济发展水平参差不齐，携手共建中阿命运共同体进入关键阶段。阿拉伯国家不仅是中国原油进口的主要来源，也是中国经贸合作的重要伙伴。中国对阿拉伯国家能源依存度高，双方合作利益诉求强，中国可更加积极地参与中东治理，增进双方命运共同体意识，促进中华文明和伊斯兰文明两大文明间的交往交融。在发展中阿关系中，高等教育交流合作在推动价值认同、夯实民意基础和促进人文交流等方面具有重要意义。

（一）推动价值认同，增强中阿命运共同体意识

2010年在突尼斯发生的自焚事件成为“阿拉伯之春”运动的导火索，阿拉伯国家进入错综复杂、不确定因素明显的政治危机多发期。[3]阿拉伯国家地缘政治矛盾突出，大国间利益博弈与角逐日趋激烈。阿拉伯地区尤其是海湾国家是全球油气资源储量最为丰富的地区。据报道，22个阿盟成员国中，一半以上都是世界上石油和天然气资源储量排名前列的国家，石油资源占全球石油储量的61.5%。以资源争夺为核心的大国竞争深刻地影响着中东地缘政治和世界经济的发展。目前和未来若干年，中东战略力量对比、地区国际关系格局变化处于由解构、重构到再平衡的转型过渡期。[4]要变革国家与国家对立的状态，应更加致力于推动构建新型国际关系和人类命运共同体，打破“零和博弈”窠臼，使各个国家能够紧密联系起来，携手共建共同价值，寻求利益共生共存，促进本国和利益相关方共同发展。[5]中国需要抓住历史关键时期，主动参与区域和全球治理，确保和平、创新、引领、治理、交融的行动理念落到实处，积极推动阿拉伯国家的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成为中东地区稳定的支持者、中东民心交融的合作伙伴。[6]推进教育合作是构建利益和命运共同体的重要基础，也是增进国家间价值认同、文明互鉴的主要渠道。

（二）夯实民意基础，加强中阿青年相互理解

高等教育交流合作影响青年一代的认知和态度，促进深层次和持久的国际理解，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坚实的基础。[7]中东动荡的根源在于发展，破解难题的关键要加快发展，出路最终也要靠发展，“只有让青年人在发展中获得生活的尊严，才会自觉拒绝暴力，远离极端思潮和恐怖主义”[8]。当前阿拉伯国家处于重建或转型的重要时期，教育特别是高等教育作为文化的载体，对推进国家和民族间的理解认同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阿拉伯国家人口年龄结构普遍偏低，平均年龄为26.83岁，25岁以下人口占该地区人口总数50%以上。[9]参与中东治理应把工作重心放在占人口超过半数以上的青年人身上，把教育交流合作作为重要实施途径，增强国际理解教育。[10]推动中阿教育交流合作，促进双方语言互通，增进青年学生对不同国家、不同民族、不同文化的相互理解和认识，可以在下一代青年人中牢固树立互相尊重、热爱和平、维护正义、共同进步的思想根基。[11]

（三）促进人文交流，化解意识形态潜在障碍

中华文明和阿拉伯伊斯兰文明是世界两大古老文明体系，中国与阿拉伯国家关系源远流长。近代以来，中阿双方在捍卫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呼吁建立公平合理的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等方面，始终彼此支持、相互帮助。然而，中阿关系发展并非一帆风顺，由于双方地理上相距遥远，社会制度和文化、价值观和宗教习俗等存在较大差异，发展道路上障碍重重。西方媒体主导全球传播格局，近年来西方国家炮制的“中国新殖民主义论”“中国霸权论”“中国威胁论”等负面舆论甚嚣尘上，干扰着中阿双方间的相互认知和交流。[12]中东地区部分国家媒体对中国民族宗教问题和社会现实的不实报道，导致阿拉伯国家对中国的宗教政策和对外政策的误解不断加深乃至固化。[13]人文交流是中阿开展集体合作和发展双边关系的重要内容，也是各领域合作的民意基础。中阿关系的整体提升、在各自对外交往中地位的上升，为人文交流奠定了现实基础。进一步完善人文交流的战略布局，需要充分发挥教育交流在民心交融、互联互通中的重要作用。同时，通过教育合作可以应对话语干扰、文化传播精准度不高等挑战，克服意识形态、宗教信仰等诸多障碍。

二、中阿高等教育合作的新进展

中国作为阿拉伯国家第二大贸易伙伴，以及其中10个阿拉伯国家最大贸易伙伴[14]，多年来共同致力于解决语言及基础设施、能源、金融等领域复合型人才紧缺等现实问题。进入21世纪以来，尤其是“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以来，双方高等教育合作形式和范围逐步拓展，合作规模不断扩大。

（一）高层重视，政府间主导的合作机制基本建立

成立于2004年的“中国—阿拉伯国家合作论坛”经过十几年的发展，建立起了部长级会议、中阿关系暨中阿文明对话研讨会等，使中阿关系内涵进一步丰富，巩固和拓展了双方在政治、经贸、教育、科技、文化等诸多领域内的互利合作，全面提升了合作水平。“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进一步深化了中阿关系，中国政府于2016年发布《中国对阿拉伯国家政策文件》[15]，确立了发展中阿关系的指导原则，教育在中阿关系中的重要性得到进一步凸显。2018年7月，国家主席习近平出席中国—阿拉伯国家合作论坛第八届部长级会议，发表《携手推进新时代中阿战略伙伴关系》，宣布建立全面合作、共同发展、面向未来的中阿战略伙伴关系[16]。双方计划继续深化在教育、体育、卫生、艺术等领域的合作，推进互设文化中心作为合作重点与举措。[17]2020年7月，中国—阿拉伯国家合作论坛第九届部长级会议以视频方式举行，习近平主席在贺词中指出，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以来，中国和阿拉伯国家守望相助，坚定相互支持，开展密切合作，希望双方加强战略沟通协调，推动中阿命运共同体建设不断走深走实，更好造福中阿双方人民。[18]

（二）互利共赢，高等教育合作平台成功搭建

“一带一路”背景下，中阿通过研讨会、校长论坛、政府间协议、大学联盟等方式建立起多样化合作平台。一是专题研讨会。双方搭建“中阿（10+1）高教合作研讨会”“中阿高教与科研合作研讨会”等，邀请大学校长与会，洽谈并签署合作协议，使中阿高等教育领域合作进入新阶段。二是校长论坛（见表1）。2011年9月，中阿通过旨在加强高等教育交流与合作的《银川宣言》，同意建立相对稳定的会议机制，推动双方高校开展校际互访、学术交流，增加相互了解；通过教师互派、学生互换等途径，加强人才联合培养；支持和鼓励高等学校和科研机构。联合开展学术研究、科技应用等。[19]2015年第三届中阿大学校长论坛，专门以“服务‘一带一路’建设，创新合作平台”为主题，针对教育发展经验、校际互访、学者交流、优势专业领域合作等方面进行了深入探讨。[20]三是中国与阿拉伯国家就高等教育领域达成专项协议，或依托大学联盟等作为交流合作重要平台。近年来，中国政府分别和约旦、埃及等国签署高等教育合作相关协议。阿拉伯国家高校也是亚洲大学联盟、新丝绸之路大学联盟等重要交流合作平台的创始成员国或会员单位。

（三）交流形式丰富多样，高等教育合作领域和规模不断扩大

持续深化的高等教育合作成为助推中阿战略伙伴关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一方面，中阿教育合作的领域不断拓展，从传统的语言教学、学术互访、学生交换，逐步向高层次人才联合培养、合作办学、职业教育等领域发展。由政府主导的项目，如中国文化和旅游部主办的“青年汉学家研究计划”、中国外交部和教育部共同设立的“中阿翻译联合培养计划”，也成为促进中阿教育交流的重要平台。另一方面，随着中阿关系日益紧密，双方高等教育教育合作规模持续扩大。在留学教育方面，阿拉伯国家来华留学生人数从2004年的l130名增长到2016年的18050名，年均增长率达26％；赴阿拉伯国家留学的中国学生人数从2004年的242名增长到2016年的2433名，年均增长率达21％。[21]语言教学是中阿教育合作的历史主线，发挥着基础性引领作用。目前中国约有50所院校开设阿拉伯语专业，在校生超过3000人。截至2019年底，我国在10个阿拉伯国家建立了19所孔子学院和孔子课堂[22]（见表2）。埃及等阿拉伯国家开设中文系或中文专业的高校数量也在逐年增加[23]。艾因·夏姆斯大学、开罗大学等都成立了中文系，本科生规模近3000名，部分学校还设有硕博士点。2018年，阿联酋宣布在100所中小学校开设汉语课程。作为深化中国“一带一路”倡议和“沙特阿拉伯2030愿景”的重要内容，2019年沙特将汉语纳入高等教育和中小学教育的各个阶段。[24]

（四）学科互补性强，高校间交流日趋频繁

“一带一路”倡议为实现“异质”教育资源重组提供了机会。当前阿拉伯国家大多处在经济社会转型期，需要大量应用型、技术型人才。过去二十年，阿拉伯国家高等教育规模迅速扩大，然而多数国家在专业设置上仍存在重文轻理现象，人文科学与社会科学长期居于主导地位，相关专业学生数远远高于理工学科，使得工程技术、自然科学等领域毕业生无法满足社会需求。相较而言，中国高等教育近年来更加注重创新驱动、产学研结合和科研成果转化，在人工智能、新能源、技术应用等领域不断取得进步。阿拉伯国家高校与中国高校展开跨领域多层次交流的意愿进一步增强。在“一带一路”倡议下，中国高校也更加重视对阿交流，逐步形成了以语言文化为基础、理工科为导向，职业教育、合作办学、科技应用等全方位合作新态势。宁夏大学官网显示，该校2015年1月—2017年6月共与国（境）外签署校际协议31份，其中涉及阿拉伯国家10份，约占总数的1/3。[25]

三、中阿高等教育合作面临的挑战

虽然中阿高等教育合作近年来取得了积极进展，但整体上仍比较薄弱，在搭建校际间交流平台、合作办学、师生流动等方面存在较大提升空间。进一步加强与阿拉伯国家进行战略对接，双方高等教育合作交流承担着新的使命，面临着新的挑战，教育合作的广度和深度有待继续扩展，针对性和有效性亟待提高。

一是中阿高校合作处于较浅层阶段，实质性合作有限。中国与阿拉伯国家虽然搭建了“中阿大学校长论坛”等平台，但双方实质性合作少，形式相对简单，主要停留在如教师互派、学生交换、语言教学、共同举办学术会议等较浅层面。高校间签署合作协议往往源于政府引导或基于追求更高的声誉，缺乏理性规划和对成果的预判。此外，在学历互认方面，中国同阿拉伯国家签订学历学位互认协议很少，截至2018年5月，中国已与25个“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签订了学历学位互认协议，但涉及阿拉伯国家的仅有埃及和阿尔及利亚。高等教育学历学位互认是推动学生流动的基础，扩大同阿拉伯国家的学历学位互认范围十分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