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国家天才教育现状与发展趋势研究（四）

摘   要：德国历史上奉行平均主义的倾向深刻影响其天才教育的发展，但近些年来这一倾向也发生了明显改变：基础教育阶段通过课外竞赛对学生进行筛选，并提供额外的教育机会；高等教育阶段，有天赋的学生可以获得大量的个人津贴或助学金。德国的“卓越计划”把天才教育的概念引入大学系统，深刻改变了德国大学的组成结构。对德国天才教育的历史和现状进行研究，一方面可以理解德国天才教育范式的转变，另一方面可为我国天才教育提供政策参考。

关键词：德国 天才教育 卓越项目 基金会支持制度

一、德国教育制度与天才文化概览

2010年，德国联邦州教育部长联席会议（KMK）强调学生无法在获得常规学士学位的同时获得荣誉项目的认可。这一规定可以追溯到2003年德国联邦发布的官方政策文件，对天才教育影响巨大。而由于存在向学生提供个性化助学金的传统，大学、基金会、企业等形成了一个广泛的天才教育支持系统，通常能从这一系统中受益的学生都是根据其天赋挑选出的。这两方面原因使得德国官方认可的天才项目发展仍然受限，但其发展所需的配套设施总体来说已相对完善，个性化的支持系统虽然受到很多关注，但有天赋的学生群体依然很少获得额外的发展机会。

德国由16个联邦州组成，各州有自己的政府和教育主管部门，德国联邦教育与研究部仅制定通用的教育指南，具体的教育政策由各州通过德国联邦州教育部长联席会议进行协调[1]。但总体上，德国教育被分为基础教育与高等教育两个阶段。

（一）基础教育

德国的小学教育通常为4年（学生6～10岁）。中学分为两个阶段：初级中学（Sekundarstufe I）和高级中学（Sekundarstufe II）。尽管各州的具体情况不同，但学生在初级中学基本上有四种选择：职业预科（Hauptschule），主要提供基础普通教育，学业水平较低；实科中学（Realschule），主要提供通识教育，为学生升读高等职业教育提供可能；文理中学（Gymnasium），为学生接受普通高等教育做准备；综合学校（Gesamtschule），同时提供以上三种选择的组合教育。[2]

（二）高等教育

德国的高等教育历史悠久，最古老的大学是建立于1386年的海德堡大学，另外还有6所大学建于15世纪。目前，德国的大学在国际排名中较为出众，在2013年上海交通大学排名中，有38所德国大学名列前500，其中海德堡大学、慕尼黑大学和慕尼黑工业大学比较靠前。此外，德国的大量研究是在独立研究机构中进行的，这些研究机构大多以社团形式组织。例如，广为人知的马克斯·普朗克学会由82个研究机构组成，其中许多研究机构在各自领域排名领先。[3]

德国共有392所高等教育机构，提供超过1.6万门课程，学生总人数约为240万[4]，近94％的学生在公立高等教育机构学习[5]。其余的则在小型专业化私立机构或教会机构①中接受高等教育。德国大多数高校都是公立机构，虽然不收取学费，但学生通常要支付少量费用（约每学期60欧元）。学生可以通过国家无息教育贷款（BAf？觟G）项目获得国家助学金和贷款。根据德国联邦统计局的数据，2021年约有62.3万人获得了BAf？觟G助学金和贷款，其中有46.8万名学生。

通常，学生想要进入德国大学需通过文理中学的考试，如果想要进入应用科学大学，还可以参加特定文凭考试。然而，获得文凭并不能保证得到大学录取名额。德国联邦或州法律规定，大学应当采取多样化的录取方式。德国高等教育入学率低于欧盟平均水平，部分原因在于许多工作只需高中学历或职业技术学历就已经足够胜任，这使得很多学生选择先就业再接受在职高等教育。

二、天才教育政策发展

1990年德国统一后，联邦政府认识到保持经济成就需要培养人才，建立了一个支持性的教育体制，并确保对许多竞赛项目的财政支持。到2005年，每年约有1亿欧元的联邦预算用于全国性教育竞赛活动。在过去的15年中，德国的学校、研究人员和联邦教育与研究部对待天才教育的态度和方法发生了深远的变化。[6]

（一）基础教育阶段的卓越机会

德国基础教育建立起一个广泛用于甄别有才能的学生，并为他们提供额外机会的网络，以促进学生多种发展的可能性。

德国设有一些专门针对有天赋学生的学校，如黑森州的汉森伯格宫（Hansenberg）公立学校和萨克森州的圣阿夫拉（SanktAfra）私立学校，都是专门为有天赋的高中学生（15～19岁）开设的寄宿学校。也有一些大学与文理中学合作的项目，遴选高中学生在大学学习课程并开展研究项目。大学通常还设有早期学习课程，有天赋的中学生可以在此类课程中提前接受高等教育。

同时，中学生可以参加各种竞赛、人才夏令营、暑期学校和人才培养计划，其中大部分由私人基金会赞助，规模较大的是德国学生学院（Deutsche Schüler Akademie，DSA）和德国初级学院（Deutsche  Junior Akademie，DJA）。DSA成立于1993年，得到了联邦政府的支持，在暑假期间为有上进心的高中生开设课外课程。这些课程主题涉及不同的学科，每期持续16天，每年大约有1000名学生参加。DJA始于2003年，按地区组织，旨在为12～15岁的学生提供额外课程。[7]

除了上述类型的培训之外，德国还有竞赛的传统。许多领域都举行全国优秀学生竞赛，包括传统学校科目的竞赛，作曲、写作、发明等领域的竞赛。其中，非营利组织“成长与创业”（Bildung und Begabung）负责上述诸多竞赛活动，每年为约100万年轻人提供支持。

（二）来自基金会的支持

德国联邦教育与研究部协调非营利基金会以奖学金的形式向有才能的学生提供支持。例如，附加奖学金（StipendiumPlus）基金会中共有12个组织，每个组织都为有特殊才能的学生和年轻研究人员提供支持。[8]此类组织已经存在数十年，包括意识形态中立的组织以及政治关联性更强、基于教派或由工会或雇主协会管理的组织。他们与联邦政府协调制定了共同的规则和目标，并以“团结中的多样性”为宗旨开展工作。

中学毕业后，优秀学生有机会申请助学金以完成大学学业。根据所选基金会的不同，获得资助的学生或者只获得奖学金，或者同时被授予特殊发展机会。获得特殊发展机会的学生会在一位高年级学生辅导员的帮助下，熟悉自己的教育机构、与有相似兴趣的同龄人见面并参加各种活动和会议。这些基金会每年为大约2.5万名本科生和5000名研究生提供支持。1998—2012年，基金会补助金从每年0.5亿欧元上涨到1.75亿欧元。

此外，于2011年推出的德国奖学金（Deutschland Stipendium）为来自世界各地的优秀学生提供支持。企业、基金会或个人按照公私合作的方式每月向年轻人才提供150欧元的资助，联邦政府支付150欧元。[9]这些奖学金由大学设置并设定标准，除了学习成绩，还考察学生的社会承诺和个人成就。截至2020年，近2万名学生获得该项资助。

在某些情况下，提供助学金的基金会还会向学生提供课程、网络会议和其他形式的支持。总之，有才华的学生有很多机会申请支持，但相关支持具有竞争性。

（三）高等教育领域的“卓越计划”

德国追求卓越的文化也受“卓越计划”（Exzellenzinitiative）的影响。2005年，联邦政府联邦政府启动“卓越计划”，以“可持续地加强德国大学的研究，并提高德国科学研究的国际知名度”。[10]德国最大的独立研究基金组织DFG是竞赛的组织者之一，根据该组织的说法，这意味着德国“背离了长久以来的、致命的错误观念，即所有大学都是平等的”，而“‘卓越计划’走上了一条不平等和资助精英的道路”。

“卓越计划”的资助分为三类：为优秀研究生院选拔年轻研究人员，促进卓越群体开展顶级科学研究，加强机构及其整体研究环境。“卓越计划”对于促进德国高等教育机构走向卓越的文化转变非常重要，该计划将卓越的概念带入了大学体系，引起了广泛关注，促进了研究的发展。根据德国科学与人文科学理事会（Wissenschaftsrat）的观点，这一转变还将影响整个大学的结构。

（四）德国天才教育的新发展

在过去几年，德国社会对精英、卓越和才华的讨论变得越来越普遍。自2005年德国政府通过“卓越计划”以来，天才教育在德国的发展逐渐被制度化，这种转变可以看作是一种文化变革。虽然对卓越文化的资金支持十分广泛，但是“卓越计划”的发展依然受限于传统观念。

近年来企业也开始逐渐建立在线社区和组织，致力于为优秀学生提供机会。例如，E-fellows网站旨在“通过提供欧洲第一个在线奖学金来培养有才华的学生”。该网站由三家大型公司于2000年成立，后续得到了更多公司的赞助。

三、高等教育中的天才教育

德国拥有丰富的大学资源，共有110所研究型大学。具有卓越课程的大学在全国分布不均，其中8所在巴伐利亚州。这些大学通过巴伐利亚精英网络（Elitenetzwerk Bayern）设立了联合计划。大学中的天才课程种类繁多，规模从加深知识的小型学科课程到整个大学范围内的大型跨学科课程。天才项目通常聚焦学生个体，也有少数学校将优秀学生聚集在一个多学科的环境中培养。

德国大学有两种天才课程开设模式。一是提供常规课程，没有特殊的荣誉课程，实行严格的甄选程序。例如，雅各布斯大学所有课程的入学要求都很高，包括成绩、论文、教师推荐和SAT分数。二是提供特殊课程。例如，波鸿鲁尔大学为希望完成常规学习课程以外的本科生，提供30个学分的特殊课程，学生可获得额外的证书。

本文介绍10所大学以及巴伐利亚精英网络这一特殊的精英组织开展的天才教育及其课程设置。

（一）吕讷堡大学

2012年10月，吕讷堡大学根据美国人文科学与自然科学系统创建了个人研究（StudiumPersonale）课程。学生能够不受学科限制地选择计划中的所有课程，其主要目标在于教导学生从不同角度看待问题并寻找解决方案。该计划面向希望在劳动力市场中能够更快适应社会的学生。该项目每年基于学生的过往活动（如展示领导才能或社区服务）记录、笔试和面试成绩选拔35名学生，被选中的学生根据个人目标在不同专业进行学习。学生在第一学期学习科学基础知识，第二学期从13门辅修课程中选修1门并学习15个不同学科的模块项目，结业时学生需要完成论文并参加答辩，通过后学生将获得学士学位证书以及额外的卓越课程证明。根据选择的不同专业，学生可以继续申请相应的硕士项目。

（二）奥尔登堡大学

奥尔登堡大学天才项目的目标在于培养学生的反思和分析能力，并使学生对本科课程有更深刻的理解以激励学生攻读硕士课程。该项目为有积极性的学生创建了一个交流平台，每年最多录取8名学生。成绩优异的学生在第一学期结束后会收到一封邮件以确认是否继续参与后续课程。之后的两个学期里，学生每学期学习4门课程，其中2门专注于语言学，另2门专注于文学。该项目以非正式活动（如游览或晚餐）结束，学生将获得相关证书。

（三）汉堡—哈堡工业大学

汉堡—哈堡工业大学GES-Plus项目的目的在于提高该校和汉堡市的国际形象，为希望能出国留学并在本科阶段完成实习的顶尖通用工程专业学生设计。该项目的常规课程具有广泛的跨学科性，参与学生在留学期间将选择某一专业深造。该项目为期4年，学生在大二时开始申请，按照个人动机、语言技能、学校成绩和面试进行筛选。学生前往国外合作大学前需要完成相应的语言和文化课程。留学的第二年，学生需在国外的一家企业实习。毕业生除获得常规文凭外还将获得特殊文凭。该项目使参与者能够选择更广泛的硕士课程，并有资格获得国外顶尖大学的硕士学位。

（四）弗莱堡大学

2012年10月，弗莱堡大学创建了特殊天才学院并开设了人文和科学课程。学生筛选方式基于成绩、简历、英语水平、动机以及面试。弗莱堡大学特殊天才学院的课程涉及四个研究领域：核心课程、语言课程、专业课程和选修课程。在核心课程中，所有学生都需要接受学术技能强化培训；语言课程确保所有学生能够流利使用英语和德语就学术主题进行交流，在理想情况下还将获得第三语言的良好基础；在专业课程中，学生对特定的学术领域进行深入研究以更好地理解该学科的知识体系；选修课程则允许学生进行自由跨学科研究，参与更注重实践的项目或接受硕士课程所需的额外培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