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日本中小学校才能教育发展新趋势

摘   要：在建设新时代中小学校教育的背景下，日本政府提出了探求所有学生的可能性，并创造适合独立自主学习和协同合作学习的一体化教育环境的基本方针。基于此，文部科学省对才能教育的未来发展方向做了最新布署。文章分析了日本才能教育的形成背景和具体案例，发现日本才能教育的发展方向：顺应时代潮流，较好满足了本土的现有需求，探索路径自主且多样，对特殊群体学生大力支援。然而，日本才能教育在早修部分仍有一定滞后性，在形成全体国民共识和具体教育实践两方面还面临诸多挑战。

关键词：才能教育 教育平等 社会  5.0 成长障碍  30万人留学生计划

对于在特定领域拥有特殊才能的儿童和青少年的教育议题，在全球范围内一直有着广泛的关注和讨论，其焦点也随着时代的发展和教育方针的更新而不断变化。美国在20世纪50年代开始倡导和发展以培养国家人才为目的的才能教育。在20世纪80年代之后，随着经济的高速发展和教育理念的更新，才能教育的发展方向也渐渐由培养在科学、数学、外语等方面有突出优势的国家人才，转变为以学生为中心，满足学生多样需求的学习环境的建设。两次世界大战以后，日本在反思军国主义思想影响下培养无条件服从的“国家精英人才”的问题之后，慢慢淡化对于精英教育的强调。与此同时，在美国教育思想的影响下，将精英教育逐渐转变为才能教育。2021年12月，日本文部科学省公开了关于才能教育的最新指导文件《关于在学校层面对于拥有特殊才能儿童和青少年的指导和帮助的会议记录》。[1]在该文件中，对于才能教育的定义、最新动态和未来发展方向都做了详细的阐述。本文将对日本才能教育发展的最新案例进行介绍，并对其发展特点进行总结，希冀为我国拔尖创新人才的培养提供借鉴和参考。

一、形成背景

日本才能教育的近代研究最早可以追溯到20世纪初期，开始于研究者乙竹岩造。随后又相继出现了铃木镇一、伏见猛弥、清水義弘、麻生诚等研究者。在才能教育研究方面，日本是历经几个不同的阶段之后才逐步形成现如今的认识。在搜索“才能教育”时，除“才能”之外，也会看到“精英教育”“英才教育”“颖才教育”等关键词，而这些关键词和“才能教育”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山内认为精英教育是组织和集体的概念，而才能教育强调的是个体和私人的概念，摆脱了国家和社会的色彩。英才教育对这两种教育都有所包含，与才能教育更相近。[2]因此，在二战战后，随着日本民主化进程的推进，精英教育一词的使用大幅度减少，才能教育一词的使用逐渐成为主流。

上述现象反映出当今日本公立教育的核心理念——教育机会的均等。这一核心理念在2006年修订的《教育基本法》中被解释为：“不论人种、出生背景、民族信仰、社会身份以及经济条件，任何人都有接受平等教育的机会；对于残障人士，国家以及当地政府机关都要提供相应的支援来帮助他们接受和健康人相当的教育；对于有经济困难而难以入学的人，国家以及当地政府机关都要提供如奖学金等的经济支援”[3]。在2012年的《教育基本法》制定概要的文件中又对其进行了补充说明：“教育均等不是指所有人受到一模一样的教育，而是获得满足个人差异的教育机会”[4]。

日本文部科学省在教育机会均等理念的基础之上，于2021年1月公开了对于新时代中小学教育未来发展规划的官方文件《令和时代的日本学校教育》。[5]该文件提出了日本中小学教育发展的主要思路：探求所有孩子的可能性，并创造适合独立自主学习和协同合作学习的一体化教育环境。同时该文件强调了学校需要具备高度的多样性和包容性，任何一个学生都不能被遗忘，承认和接受个体差异并积极倡导学生间相互学习和协同学习，最终促使每个学生都有机会根据自己的特点实现健康成长，而才能教育的发展是新时代中小学教育发展其中的一个环节。由此可见，才能教育背后的意义是为那些有特殊学习需求的学生提供与之相适应的教育。

鉴于此，《关于在学校层面对于拥有特殊才能儿童和青少年的指导和帮助的会议记录》中对于“才能”使用了比较宽泛的解释，它既包含了在数学、物理等学术方面拥有的特殊天赋（gifted）；在艺术、体育等方面拥有的才能（talented）；在感知、想象力、运动力和感官能力等方面发展过盛而伴随的过度兴奋（overexcitability）；在特定领域有超常天分但同时患有自闭症或学习障碍等的成长障碍（twice-exceptional）。该文件中对于才能的判断也采取了多样的方法，既有传统的智力测试和学习能力测试，也有对教师和学生本人的采访，同时还参考由美国教育学家约瑟夫提出的“才能的三环概念”，日本教育学研究者松村将这个概念解释为出类拔萃的能力，超强的创造性以及高度的专注力[6]。

二、项目实践

日本采取了大中小学校、地方政府和民间团体等协力合作的方式对才能教育进行了多种多样的实践。

（一）世界范围学习联合构建项目

文部科学省等政府部门主持的才能教育，除了比较有名的超级理科高中、科学甲子园、国际科学奥林匹克等自然科学的传统项目之外，还将目光投向了未来社会发展和国际化，如在2014年开始实施超级全球高中（Super Global Highschool）构想计划[7]，在2019年推出了全球学习联合构建项目（World Wide Learning）[8]。

1.项目背景和目的

在国际化背景下，拥有高度的国际视野、良好的沟通交流能力以及问题解决能力等国际素养的人才变得尤为重要。在超级全球高中构想计划中，为培养未来可以活跃在国际舞台的领军人才、开发高质量的课程，文部科学省选拔部分高中为试点校，在教育委员会的指导和管理下，在国内外大学、企业以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等国际组织的合作帮助下，积极鼓励学生参与国际讨论、探究学习、实地见学与调查，并通过各种方式对学生进行英语辅导。通过5年的实践，学生不仅在英语水平上得到提升，而且拓宽了国际视野和提高了解决社会实际问题的能力，同时，国际协同课程以及国际教员的不足等的问题也受到关注。

全球学习联合构建项目承接超级全球高中构想计划的成果和遗留课题，在此基础上进行了延伸和扩充。将人才培养的背景更加细化，即培养引领社会5.0和推动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的全球创新型人才。社会5.0作为信息社会之后诞生的新时代，伴随着人工智能、大数据、物联网和机器人等技术的不断成熟，并全面渗入到各行各业。受此影响，社会将发生非连续性的剧变。[9]为适应社会形态的变化，在社会5.0中所需要的能力被归纳为：准确阅读和理解文本信息并且与之互动的能力；科学地思考，活学活用的能力；发现事物价值的敏感度和能力，对事物的好奇心和探究能力等。[10]全球学习联合构建项目借发展学生的这三种能力，培养学生成为日后能够活跃在世界舞台的领军人才。

2.项目内容

全球学习联合构建项目的主体是为高中学生开发深度多元的且符合学生爱好、兴趣和个性的课程。具体的内容包括：与日本和国外的大学、公司和国际组织合作开发课程，一部分是致力于使高中生能够率先实现解决全球社会问题的探究式学习的课程，另一部分是大学预科教育，如开发先进和多样化的学科学习计划与课程；与其他学校和相关机构合作，为学生个人建立最佳的学习环境，充分利用丰富的在线环境进行课程开发，包括与以前无法访问的国家的高中生和大学生进行线上交流；为有兴趣培养创新型全球人才的高中组织小型论坛，分享他们对全球问题的探索成果。[11]

3.项目实践方法

项目现阶段的实施方法是选取日本国内的部分国立、公立、私立高中以及初高中一体化学校为平台，为其学生建立高级学习网络（Advanced Learning Network）。[12]该学习网络是全球学习联合构建的前期阶段。通过国内外高中、大学、公司和国际组织的专题合作，为高中生组织国际会议。

4.项目成果

该项目对于学生的英语能力和国际视野的培养有着直接的积极作用。同时，通过多种多样的学习活动，学生获得了和他人的沟通交流能力、合作能力以及课题解决能力。更重要的是，这些学习经验提高了他们的问题意识和批判思维。高级学习网联合构建项目的成果也会被应用于高中教育的改革，以及为高中和大学的顺利连接发挥推动作用。为了让高中教育和大学教育更顺利地连接起来，也为了促进学习方式的多样化，日本在2021年10月对《学校教育法实施规则》进行了部分修改。根据修改内容，还没有获得大学入学资格的高中生在修得某些大学的课程后获得的学分，可以在大学入学后换算到他们的学分中。[13]

（二）ROCKET发掘特殊才能计划

除由文部科学省直接参与主导的项目之外，部分大学等机构也会为拥有特殊才能，或者说是有特殊学习需求的儿童和青少年提供一些支援项目。其中，受日本财团资助，由东京大学先端科学技术中心中邑贤龙研究室运营的ROCKET①发掘特殊才能计划（2014—2021年）[14]就是典型案例。

1.项目背景和目标

由于无法良好适应学校生活而产生心理困扰甚至不去上学的儿童和青少年难以融于普通学校生活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他们拥有与大多数在校学生不一样的特质。因此，在教育层面，如何发掘和发展这些儿童和青少年的特质是至关重要的。ROCKET发掘特殊才能计划的目的正是为这些有抱负和特殊才能的儿童和青少年创造适宜的学习平台，进而为能够培养多样人才的社会环境建设找寻一条可行之路。但是，该计划不是为了对抗现有的学校教育体制，更多是作为学校教育的辅助，与学校教育起到双管齐下的作用。

2.项目内容

该计划由热气球（Balloon）、火箭（ROCKET）和潜水艇（Submarine）三个项目板块组成。[15]热气球项目板块面向小学和初中学生。该群体的主要特点是对事物有多种多样的想象但缺乏完整的逻辑。热气球项目板块旨在让该群体学生从经验当中获得知识。通过丰富的实践活动，让学生从单纯的想象变成实际的知识，并且利用这些知识进行自我认知体系的构建从而获得俯瞰全局的能力。潜水艇项目板块面向对“冷门”或者“非主流”领域抱有极大热情的学生。主要目的是向这些学生传递“非主流不等于价值低，它的价值往往就在它的冷门之处”[16]的理念，并鼓励以及帮助他们探索自己感兴趣的题目。火箭项目板块面向成绩较为优异的初中生和高中生，旨在让成绩优异的学生进行不以考试中获得高分为目的的特殊学习，在这种特殊学习中获得超出课本知识的多维的理解力，快速的行动力和有效的复原力。

3.项目实施方法

该项目在实践过程中主要运用了以下四种方式。

一是基于活动的学习（Activity Based Learning）。主要是让在阅读和写作方面有困难的儿童积极参加生动有趣的活动，获得丰富的实践经验。相比课本的学习，大量的实践活动不仅可以让学生直接获得有用的知识，还能让他们感受到学习的乐趣。

二是基于项目的学习（Project Based Learning）。与基于活动的学习不同的是，该实践更强调让学生学会安排和推进课题的能力。在多种课题的实践中，逐渐获得良好的沟通能力以及理解他人想法的能力，并利用这些能力对周边的日常生活以及社会问题产生更深刻的思考和探讨。

三是对行业高手的对话（Top Runner Talk）。该实践让来自不同行业的领军人才和学生进行对话，与学生分享自己的人生经验和生活信条。告诉学生优秀时常意味着要饱受孤独之苦，但是这些孤独往往又是不断前进的意义。[17]

四是游学活动（Study Tour）。该实践强调学习不应局限于学生熟悉的地方，还要去陌生的世界。在多次的游学活动中，学生借助与不同文化背景的人的交流，获得对世界更全面和多维的认知。除上述的学习活动之外，学生还有将自己的学习成果在报告会上发表以及参加其他类型的演讲的机会。

4.项目成果

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发展和成熟，互联网、人工智能和机器人技术已经迅速而稳定地改变了儿童和青少年的学习环境。在此背景下，ROCKET发掘特殊才能计划为一些的特殊孩子提供多种多样有趣的学习项目板块，从而发展他们的学习兴趣，培养他们实际动手能力和多维度的认知能力，以及面对世界的坚强心志。在平台打造上面也不拘一格，注重跨越时间和地域，连接未来。这样的学习环境不仅让学生有机会获得适应当今社会的能力，还能帮助学生建立适应未来社会生活所需要的多维认知、高效的组织和执行力，以及面对困难挫折的复原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