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苦力”到“脑力”
作者: 魏忠
1917年6月,27岁刚刚从耶鲁大学毕业的晏阳初来到法国普兰,对第一次世界大战进行后勤补给的5000名华工进行文化支持,主要是帮他们为远在万里之外的家人写信。晏阳初发现,虽然大机器生产带来的生产力革命需要的是机器,然而聪明又勤劳的华人劳工在生产上并不弱于欧洲受过充分教育的工人,他们受人歧视仅仅是90%的人不识字而已。从这个时候开始,晏阳初就下决心进行平民主义教育,将苦力作为一种潜在的能力,他称为“脑矿”。
时间过去了100年,2019年,新的人工智能的生产力又在重新分布利益格局,在人工智能大战的背后,催生了中美两个大国前所未有的比拼:美国的铁锈地带工人摇摆州主宰的总统选举;中国超过1亿的物流小哥创造了高度集约的制造业优势。
如果回过头来看在两次产业革命中起到关键作用的人的背后的教育,引发的思考是令人迷惑的和深刻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争决定性因素是人力,是来法国支援战争的华人劳工;远在万里之外取得决定性成果的军阀混战也是靠人力;100年后,美国创造了人工智能硅谷产业的加州,败给了没有什么教育成果的摇摆州,远在万里的中国,能够当上快递小哥的大多依靠的不是学历,而是原始体力与身体灵活性。悖论何来?
现代教育体系是基于产业革命带来的社会分工而成立的,这种社会分工极大地提高了劳动效率,也带来了两个致命的问题:一是生产快速集中到头部掌握先进生产力的企业或者国家中,造成生产与消费的不均衡;二是由于生产效率大规模提升造成大量的人的价值降低。第一个问题,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全世界用更加复杂的国际产业分工钟摆式的摇摆部分解决,第二个问题在解决的过程中诞生了现代性,也就是由劳动分工重整的世界格局和产业格局。
在所谓现代性主导的产业革命带来的经济调整中,是不是学历越低就一定找得到工作呢?我没有进行充分的数据研究,但是根据初步的统计,中国无论是100年前还是现在,高比例不是来自于现代性隔离的大中城市,而是具备完整社会性的“小城市现象”,这就是所谓的悖论之迷的解释。
让我解释得再清楚一些:任何一次产业革命带来的现代性以及现代性的分工,会让教育工作者产生现代性迷失,也就是内卷引发教育内循环,导致教育的人失去所有的社会性,这种到了极端就是培养出来的学生体力不行、人际关系不行、家庭关系不行,由迷恋技术而最终产生“教育巨婴”。而相反,一些教育不发达地区,由于社区、邻里、环境和“苦力”在社会性属性完整的体系下保存了下来,最终在现代性白热化的时候,需要的是社会性培养出来的具备完整人格的人,这些人拥有“苦力”,按照晏阳初的说法“只是不识字而已”,只要完成基本的教育入门,“脑矿”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由此能想到的是,一些经济欠发达地区的教育如何利用现代性和东西部交流,在社会性中补充现代性,而经济发达的地区,在现代性的迷失中一定要警觉:社会性才是人的基本属性,不然新的一轮人工智能,只能让更多的人成为废材,而不是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