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学视角下中国旅游实景演艺现状与对策思考

作者: 刘翼飞

摘 要:中国实景演艺是重要的旅游资源。随着科技的发展与物质水平的提高,旅游者的审美标准已不满足于感官的享受,亟须与审美对象的文化内涵产生共鸣。本文从旅游美学视角出发,通过对大型山水实景演出《印象·刘三姐》的现状分析,提出发展中国旅游实景演艺的策略。

关键词:旅游实景演艺;美学;《印象·刘三姐》

中图分类号:G127;F592.7 文献标识码:A

引言

《“十四五”旅游业发展规划》指出,进入大众旅游时代,处在重要战略机遇期的旅游业向着高质量发展的方向大步迈进。作为文旅融合的代表性产物,中国旅游演艺得到不断发展与创新[1],2021年整体市场规模高达30亿元。随着综合国力的提升和人口受教育水平的提高,人们审美意识不断增强。当代中国美学将研究对象从“美的本质”转向“审美活动”,研究重心从“美”转向“审美”[2]。本文也将从审美视角出发,分析中国旅游实景演出的现状,并基于发展中出现的问题提出针对性解决策略。既希望为中国旅游实景演出的发展提供可行性思路,也希望对少数民族的文化传播有所启示。

一、旅游美学与旅游实景演艺相关概述

(一)审美与旅游美学

审美,是人类的天性[3]。关于中国原始审美意识的产生常见的有巫术礼仪说、神话说和图腾说三种类型[4],而西方的原始审美意识根源通常认为是奥瑞纳文化和马格德林文化。旅游审美活动是旅游活动与审美活动的结合体[5]。由于审美主体存在个体差异性,学术界对于旅游美学的定义尚有分歧。叶朗认为旅游是一种审美活动[6],王柯平等认为旅游是一项综合性的审美实践活动,吴攀升则认为旅游美学是将美学原理作为理论基础,将旅游活动作为研究对象,集理论、应用与实践于一体的学科[7]。综上所述,旅游美学应该是开放的、综合的、实践的。

(二)旅游实景演艺

实景演艺旅游资源的定义饱含争议,《实景演出服务规范》(GB/T 32941.1-2016)对其界定为“以自然景观或人文景观为场地和背景,有鲜明的情景主题、固定的场所和演出时间的露天或半露天的文艺演出”。但随着高科技在剧院布景、音效等的应用,观众仿佛亲临当地,体验自然、历史、人文景观的沉浸式情境演出亦属于实景演出[8]。

(三)研究案例

《印象·刘三姐》舞台坐落于桂林阳朔书童山段漓江,以经典传说《刘三姐》为素材,集西南少数民族文化符号于一体,系中国山水实景演出的开山之作,也是迄今为止世界上最大的山水剧场。截至2021年9月,《印象·刘三姐》共计演出场次近8 000场,接待观众近2 000万人次,收入超过20亿元。因此,将《印象·刘三姐》作为研究对象,具有一定的典型性与代表性。

二、美学视角下中国旅游实景演艺发展现状

(一)天人合一,遵循中国传统审美理念

当代环境美学强调在审美过程中的介入性和参与性,这种具身化的体验需求刺激着游客与自然的亲身接触,全方位提升其审美能力。由于在实景演出中只有将写实与写意相融合,表现出当地的地域特色,才能算作成功[9]。不难发现,《印象·刘三姐》运用了中国国画的构图与手法,其舞台设计完全融入真山真水,以刘三姐为引,借助写意的画面与耳熟能详的山歌,代表性地展示广西壮、瑶、苗、侗等少数民族的风俗风情和漓江周边的百家万象。

同时,舞台多采用“散点透视”的原则,即在公共表演区四周环列着一连串景观站,演员随着剧情推进在各站点间移动,由此形成了同台多景、并列放置的场景[10]。此后的“印象系列”《桃花源记》等实景演出纷纷继承了山水画中非单一视点的透视原理,遵循了“天人合一”的审美理念,大幅提高了景观自身的审美价值和观众的审美情趣。

(二)就地取景,还原场景形境美

《印象·刘三姐》以方圆2 000 m的漓江水域为舞台,以书童山为首的10座山峰为背景,整场演出以自然景观为依托,展现了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其缘起篇章是“刘三姐”乘竹筏而来,山歌缘水而起,迅速将观众带入演出氛围中,空灵的歌声在奇特险峻的山峰中回荡,漓江水也显得格外秀丽旷远。演出全部在夜间举行,作为审美对象的桂林山水与表演舞台在变换闪烁的灯光中虚虚实实、若隐若现,给审美主体留下了丰富的想象空间,更增添了夜景的朦胧美。

(三)视听语言,塑造整体形式美

格式塔美学原理强调了“完形”与异质同构,从人的视觉心理出发对审美对象进行改造[11]。《印象·刘三姐》正篇共分为五大章节,由《红色印象·对歌》《绿色印象·家园》《蓝色印象·情歌》《金色印象·渔火》《银色印象·盛典》组成。每一章节对应一个审美色彩意象,串联起整个故事。序章借助灯光将小舞台过渡到大舞台,淳朴的山歌令观众逐渐沉浸其中;随着红色灯光的大面积铺垫,惨烈的战斗场面将观众的情绪推向高潮;而后绿色的灯光象征着和平与家园,金色灯光象征着希望与渔火,蓝色灯光再次带观众追忆往昔,情歌对唱勾起绵绵忧愁,令观众回味无穷;最后以银色即苗族盛装为主题色,通过队形变换与山水相融,展现当地文化的绮丽与节庆的盛大繁华,给审美主体以震撼与难忘的审美体验。

由于人类的审美感知不仅是单纯的生理反应,也渗透了在社会历史文化发展过程中各种审美体验的积淀内容,所以当实景演出的色彩美、声响美、动态美与工艺美达到和谐时,能够充分调动审美主体的情绪,刺激审美主体的感官,从而引起其心理功能的协同作用,促进审美愉悦心理的产生。

(四)文化创新,激发民族文化认同感

当实景演艺节目中注入当地原生态性、民俗性、文化性和现代性等多种文化元素时,便实现了外来文化和本土文明的融合,从而增强旅游区民族文化身份的认同[12]。《印象·刘三姐》的成功即印证了这一结论。就表演者而言,600多位表演者全部是当地居民,他们大多白天捕鱼种田,夜晚上台表演;就表演内容而言,其选材取自广西壮族刘三姐的传说,融合了当地民俗风情、自然风景、渔民生活等社会实践与少数民族歌曲的独特韵律。因此,只有结合社会实践进行文化创新,才可能令审美主体的审美层次从初级的“悦耳悦目”上升到中级的“悦心悦意”,最终达到高级的“悦志悦神”。

三、美学视角下中国旅游实景演艺发展现存问题

(一)表演者不固定

旅游实景演出的表演者是重要的审美对象,是旅游审美的重要组成部分。《印象·刘三姐》自2004年推出至今已有近20年,舞台表演者不断更换,加之没有系统化学习表演,部分新演员存在动作不熟练、走位失误等问题。对于审美主体而言,视觉审美在整个审美过程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尽管演员的表现十分原生态,但是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审美对象的观感。

(二)演出音效不稳定

演出音效的不稳定直接影响审美主体的审美感知。以《印象·刘三姐》为例,山歌是贯穿整个故事的重要线索。表演者单人歌唱的音量与多人合唱的音量、周边环境对音响回音强度的影响、音效与画面的同步情况都对演出的整体审美效果产生重要作用。此外,审美主体与审美对象之间的距离不同、方位不同,也会导致视觉形象与听觉形象的不同,从而使审美主体的审美感知出现偏差。

(三)多民族文化理解差异

经验对审美理解具有重要作用[13],审美理解的“自治”又依赖于实践的“自治”[14],这就要求审美主体对审美对象的产生背景有一定的了解。实践派美学代表人物李泽厚认为审美理解有三个层次,第一层为区分现实状态与虚幻状态;第二层为了解审美对象的内涵;第三层为直观性把握融合在形式中的意味。中国旅游实景演艺多以本地自然资源与人文风俗为依托,尤其突出本土文化和优势。由于表演的故事内涵与表达时的肢体语言和方言极具少数民族特色,对于不了解其文化、历史背景和象征意义的审美主体而言,难以做到真正欣赏舞台,反而感到怪诞与不可思议[15]。如果在理解审美对象的内涵时受到阻碍,就无法达到第三层审美境界。

四、美学视角下中国旅游实景演艺发展策略

(一)加强人才管理规范化

当前,人才短缺已经成为制约实景演出发展的重要因素。特别是在旅游市场经营形势严峻的情况下,人员流失严重,新生力量还未成长壮大起来,人才结构不合理。旅游实景演出的演员多为当地居民,本着不影响其正常生活的原则,彩排演练时间都应集中于农作后的夜间。舞台负责人需要制定标准化、规范化人才管理机制,如事先对演员进行基础的选拔筛选,确定每一场景的具体演员与候补人员,及时做到查漏补缺、提前培养。只有未雨绸缪,才能将演出失误的概率降到最低。

(二)协调好科技理性和审美感性的关系

不可否认,科技进步是帮助现代实景演出产业实现成功的重要因素,然而科技审美并不等同于审美本身,技术手段的滥用反而会挤压审美资源的表现空间。同时,大型山水实景演出带来的感官刺激弱化了受众的审美感知能力。尽管大舞台、大场面和场景化的表演形式能够给审美主体带来震撼的审美体验,满足其感官上的享受,但也会使观众对演出形成厚重的色彩化审美认知与记忆,即仅仅将观众的审美水平停留在现场舞台的画面,打破了他们的审美理想。因此,为了中国艺术的长远发展,中国旅游实景演艺的策划者应该协调好科技理性和审美感性的关系,立足于提升受众审美能力。

(三)培养少数民族艺术家队伍

中国旅游实景演艺遇到的瓶颈,本质上是少数民族文化的传播遇到了阻碍。科技的迅猛发展,使少数民族文化的传播方式更加灵活和碎片化。为了吸引流量,创作者容易简化、同质化或解构少数民族文化,导致少数民族文化的特质渐渐被稀释甚至被替代,在此基础上,传统的特色民族文化传承愈发演变为简单机械的文化符号的复制。

“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成功的美学作品首先需要创作者本身对作品有深刻的审美理解,而人类的审美理解应立足于历史文化实践活动的积淀中,这就要求少数民族文艺家主动承担起传播本民族文化的历史重任,做本民族文化的宣传大使,用正确的方式传承本民族文化。在创作手法上推陈出新,避免民族文化传播的趋同化、模式化和庸俗化。

五、结语

进入新发展阶段,旅游高质量发展对实景演艺资源的开发和创新提出更高的要求。作为一项审美实践活动,旅游实景演艺在创造经济收入的同时承担着民族文化传承与传播的历史重任。从美学角度出发,针对现阶段旅游实景演艺中出现的表演人才青黄不接、演出音效波动大以及少数民族文化传播中造成的审美理解不足提出相应的建议。然而美学存在个体差异性,未来的研究可以借助定量研究方法,从审美距离、审美比例等角度探析游客的审美知觉和审美情感。在科技发展和文旅深度融合的加持下,期待更多具有中国特色的旅游实景演艺作品在未来大放异彩。

参考文献

[1] 常佳月,刘爱利.旅游演艺研究的核心议题及发展趋势[J].资源开发与市场,2023(2):208-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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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王柯平.旅游美学论要[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15:9.

[4] 王振复.中国美学史教程[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 2004:3.

[5] 岑星.论旅游审美活动的本质[D].贵阳:贵州大学, 2005:11-13.

[6] 潘立勇.人文旅游:第1辑[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 2005:4.

[7] 吴攀升,骆高远,陈雄.旅游美学[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06:7.

[8] 余玲,刘家明,姚鲁烽,等.中国实景演艺旅游资源时空格局研究[J].地理科学,2019(3):394-404.

[9] 张艺璇.环境美学视域下沉浸式旅游演艺中的人景关系转向[J].四川戏剧,2022(2):41-45.

[10] 张倩.中国实景演出中的山水精神[J].四川戏剧, 2022(5):61-63.

[11] 商荣华.格式塔美学原理在现代版式设计中的应用[J].文艺争鸣,2017(2):204-208.

[12] 张明.张艺谋“印象”系列审美视角研究[D].吉首:吉首大学,2014:3-5.

[13] 姜辽,雷熠雯,张洁.旅游引导文化产业空间审美修复的有效性研究[J].旅游学刊,2021(3):109-117.

[14] 张巧.审美理解的“自治”:论后期维特根斯坦美学的实践维度[J].文学评论,2022(4):51-58.

[15] 周祥东,邓静.少数民族电影构建文化传播话语体系的“破”与“立”[J].电影文学,2022(4):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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