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译英策略与方法（十四）

有一天看电视新闻，听到这样一个句子：We must support the workers as they fight for their legitimate right to work and leisure. 英文这样的表述方法是比较普遍的，从形式上来看，一个主句一个从句，用连接词as连接起来，前后形成语义关系。可以尝试用几种方式将这句话翻译为中文：

1.（在）工人争取工作和休闲的合法权利（的时候），我们应该支持他们。

2.我们应该支持工人，他们在争取工作和休闲的合法权利。

3.我们应该支持工人争取工作和休闲的合法权利。

这几句译文，第1句和第2句与英文比较相似，都采取了分开处理的方式，用两句话表述，两句话之间存在语义关系。但第3句用一句话表述，将英文主从句之间的语义关系直接通过中文的连动结构表述，表达简单直接，也比较符合中文的表述习惯。英文这句话本身并不复杂，意思清楚，译入中文一般也不会有任何困难。但是，如果我们做一下回译，将第3句中文译文回译成英文，绝大多数译者可能不会想到使用英文的as结构，更多的可能会采用 support sb in doing sth 这样的结构。这里绝对不是说哪一个结构的对错，因为两种方法都能正确地表述这句话的意思，但通过回译能够看出不同语言的思路和表述习惯。这个简单的例句非常充分地说明了翻译认知方法和习惯的重要性。如果受原文结构影响较大，形成定式思维，那么造成的结果就是某一种结构出现频率过高，语言结构拘谨单调，严重的时候还可能产生意思翻译不到位，甚至出现语法或语义错误的情况。

许多译者知道建立正确认知方法的重要性，也知道翻译中需要结构灵活，避免同一结构重复使用。道理明白，但在翻译时却苦于找不到更为灵活的结构，只有按照中文的结构顺序硬译。中译英的过程是使用英文主动输出的过程，但要输出必须有充分的输入。平常的英语学习是一个必要的输入途径，但在做英译中的时候，如果能有双向思维，也是一个相当有效的英语输入方式。也就是说，英译中的时候不仅仅满足于将英文翻译成为中文，同时也可以从相反的角度思考一下，英文能翻译成地道的中文，那么将中文回译一下，自己能否想到使用英文原文表述的结构。如果中英文在结构上有明显差别，有什么特点、什么规律？

我们再看一句：Please join us at 6 pm today as we celebrate the 50th anniversary of the company. 这句话的结构与上一句相同，中间用了一个连接词as，将前后两个意思连接在一起。如果翻译为中文，可以有几个选择：

1.我司将于今晚6时庆祝公司成立50周年，敬请出席。

2.请您于今晚6时出席我公司成立50周年庆祝活动。

3.请您于今晚6时和我们一起庆祝公司成立50周年。

可以看到，英文译入中文的方式和结构是多样的，但是，将中文回译到英文，我们可能想到的能够熟练使用的结构大概是“you are invited to…”或“please join us in celebrating…”。这是按照中文的结构和思路容易产生的表述方法，但是英文的句子结构在这里为译者提供了一个不错的备选，增加了英文表述的方式。

再看一句：Your suggestion is very useful to us as we begin to implement our next plan. 翻译为中文，可以有几个选择：

1.我们就要开始实施下一个计划，您的建议对我们很有帮助。

2.您的建议对我们开始实施下一个计划很有帮助。

还是同样的方式，如果把第2句中文翻译为英文，我们比较容易想到的结构是：

1. Your suggestion is very helpful to our implementation of the next plan.

2. Your suggestion is very helpful to （us） implementing our next plan.

我们可以看到，英文原文的结构为此类中文结构提供了一个相当简洁、地道的表述方法。

看了几个例句之后，我们来分析一下中英文此类句子结构的特点。为了更加充分地说明问题，我们就用刚才回译的几句中文译文：

1.我们应该支持工人争取工作和休闲的合法权利。We must support the workers as they fight for their legitimate right to work and leisure.

2.请您于今晚6时和我们一起庆祝公司成立50周年。Please join us at 6 pm tonight as we celebrate the 50th anniversary of the company.

3.您的建议对我们开始实施下一个计划很有帮助。Your suggestion is very useful to us as we begin to implement our next plan.

首先是中文。可以看出，第1句和第2句的基本结构是几个动词按照顺序线性排列出来： 支持……争取……/ 请……和我们……庆祝……。按照动作的顺序连续使用动词，是中文以过程为主导的特点。动词的连续使用形成连动结构，有时候给翻译造成困难。英文虽然也有这样的结构形式，但从使用的比例上来看，中文连动结构的使用更为频繁。

第3句的特点是中文的介词“对”后面跟了一个句子。中文的介词后面跟一个完整的句子，完全符合语法，可以是无主句，也可以是带主语的句子。如果是跟一个动词结构或无主语的句子，则与英文结构比较相似，也比较容易处理，后面的动词结构或无主语的句子可以改成名词短语或动名词结构与介词搭配使用。

例如：公司目前采取的做法对提高效率、增加收入非常重要。

① What the company has done is necessary for improving efficiency and increasing revenue. （根据语法的需要，动词词组改成动名词词组。）

② What the company has done is necessary if it wants to improve efficiency and increase revenue.

但是，中文介词后面如果跟的是有主语的句子，如何把一个完整的句子放在英文的介词后面则是一个挑战，会使得英文句子结构复杂化。英文的介词后面通常使用名词或动名词词组，如果后面要跟一句话，则需要将主语改为宾格、将动词改为动名词，如上面例句中的一句英文译文：Your suggestion is very helpful to us implementing our next plan. 语法上是正确的，但听起来有些别扭或者啰嗦。但是，如果一定要把“开始执行”的意思表达出来，即使是采用动名词结构也不好表达了：Your suggestion is very helpful to us beginning to implement our next plan. 这就显得更加别扭，意思也不准确。

总的来说，中文的句子作为宾语从句，可以自由地与前面的动词或者介词搭配，句子本身的动词没有词形变化，只要按照顺序排列即可。英文的表述则有一个很鲜明的特点，就是意群意识，如果每句话有两个独立的意群或句子，中间采用连接词衔接。我们看看前面使用的英文例句的前半部分：

1. We must support the workers…

2. Please join us at 6 pm tonight…

3. Your suggestion is very helpful to us…

很明显，每句话的前半句本身都是一个完整的句子，一个完整的意群。这样实际上是对中文进行了断句处理，将中文本来的连动结构在形式上断开，成为两句，其动作之间的关系通过英文的主句和从句之间的逻辑关系表述。一句话里意思的延伸不靠词汇的搭配或者不定式，结构上不采取叠加的方式，而采用主句和从句分布式的叙述。用这种方式处理中文的连动或使动结构，是英文常见的一种表述方法，也是一个比较鲜明的特点，值得关注。对中英文的这种语言特点有清楚的认识和掌握，可以避免定式思维和僵硬的对应式结构处理方法。

我们按照上面讨论的思路来翻译几个句子。

例句：现在我们掌声请出几位嘉宾。

这是主持人在嘉宾还没有从后台出来的时候在前台说的话。这句话里面有两个意思，一个是鼓掌，一个是请出嘉宾。两个意思放在一句话里面如何处理，乍一看确实有些困难。如果说 Let’s give our guests an applause，那么“请出嘉宾”就没有表达出来。“请出嘉宾”又是一个动宾词组，按照字面翻译也不好处理。所以，两个动作如果采取叠加的方式放在一句话里面确实不好处理。我们可以模仿上面的结构，将两个动作分两个意群翻译，然后使用连接词as将两个意思连接在一起：

Let’s give our guests an applause as they take their seats at the podium.

这里没有直接翻译“请出”，而是嘉宾自己出来就坐，“请”的意思就通过an applause 表示了，两个动作前后形成一个语境。

再看一句，例句：他看着她做作业。

1. He watched her working on her homework.

2. He watched her as she worked on her homework.

第1句是根据中文的顺序容易产生的结构；第2句则是与中文思维不太相似的结构，按照两个意群处理，中间用连接词衔接。

最后一句，例句：我不喜欢你半夜三点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也给我打电话。

1. I don’t like you calling me at 3 in the morning without any thing urgent.

2. I hate it when you call me at 3 in the morning without any thing urgent.

中文的动词“不喜欢”带一个宾语从句，中文这种结构很正常也很普遍。第1句译文与中文的结构比较相似，表述的方法也比较简单明了，完全正确。第2句的表述就与中文的思维顺序有些偏差，也是我们上面说的通过意群分布表述的结构形式。I hate it是一个完整的意群，形成主句，其中it作为一个代词在语法上代表后面的句子，再用连接词when将两个意群连接在一起。

译者要为自己的知识结构增加英文的输入，在英文翻译到中文后做一点回译是很有帮助的，可以比较切实地看到两种语言在思维和表述方面的差别，也可以学习比较地道的英文表达方法，增加英文句子结构的灵活性和多样性。这也是提高英语语感的一个具体方法。当然，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这里讨论的例子和对语言特点的分析，是为了开拓翻译思路、克服定式思维、增加译文结构的多样性和灵活性，而不是否定或者取代其他的翻译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