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时代的致知变革: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挑战与回应

作者: 张慧

[收稿日期]2024-04-22

[基金项目]2020年度新疆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新疆南疆地区青年群体思想观念研究”(项目编号:20BMZ100);2022年度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重点马院课题立项重点项目“网络致知变革对医学院校大学生思想政治工作的影响研究”(项目编号:ZDMY22-04)。

[作者简介]张慧(1992-),女,新疆塔城人,博士,新疆医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马克思主义教育教学方法。

[摘  要]网络时代的致知变革颠覆了传统的知识获取方式,具体表征为致知方式的迭新、致知思维的转换和致知域限的延展。在新的知识获取背景下,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工作面临着信息传播的碎片化、网络社会思潮的多元化以及“信息茧房”的制约化等挑战。高校亟需以“力量聚合”纾解“信息涣散”,以“多管齐下”消弭“认同危机”,以“技术赋能”破除“认知困境”,提高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的工作水平。

[关键词]网络时代;致知变革;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工作

[中图分类号]G64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843(2024)04-0045-07

[DOI]10.13980/j.cnki.xdjykx.2024.04.007

当前以大数据、物联网、云计算、人工智能为表现形式的科技革命正在全面助推人类社会深入迈进网络时代,颠覆传统的知识获取方式,引发致知变革,而变革的影响力也逐渐向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工作领域扩散。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指出:“培养什么人、怎样培养人、为谁培养人是教育的根本问题。育人的根本在于立德。”[1]高校是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重要场域,而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则是完成这一根本任务的关键环节。深入分析网络时代致知变革给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带来的挑战,寻找化解挑战的应对策略,有利于推动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同现代信息技术的高度融合,对于提升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水平也具有重要意义。

一、因时而进:网络时代致知变革的特征诠释

“致知”一词源自《礼记·大学》“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2],意指获得知识的途径在于探究事物的内在机理,现代社会主要用于指代知识的获取与运用。网络时代的致知变革是指在电子计算机和现代通信技术共同构建的宽带、高速、广域型数字化时代中所呈现的致知方式、致知思维和致知域限的演进。

(一)致知方式的迭新:“单向为主”到“双向交互”

囿于特定历史阶段生产力发展水平的规约,内嵌于传统社会中致知主体的知识获取主要依靠接受国家教育体系的系统培养。教师作为人类社会最古老的职业之一,在国家教育体系中占据主导性地位,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致知主体“获取什么知识”和“怎样获取知识”。在以单向知识授受为主的教学过程中,“教师经由义理提炼与经验反思,全面考察知识的所指,并挖掘知识的深层意义,以形成对知识所指的专业化表达;学生通过接受经过选择的知识内容,洞悉知识所指的义理内涵,同时在主体意义上形成对闻见之知的深层察识,从而使已有的认识得到扩充推极”[3]。美国教育心理学家奥苏贝尔在“学与教”理论中将教师以确定的方式向学生灌输知识的行为定义为“接受学习”。传统型致知方式符合“接受学习”的特点,最明显的优势在于通过教师的言传身教,致知主体能够在短时间内以最经济、最便捷的方式获取人类社会在历史长期积累中所获得的知识经验,实现新旧知识的意义同化与嵌套叠加,达到扩增知识的效果。而致知主体自身在获取知识的过程中积极性、主动性与创造性发挥不足则是这一方式的局限所在。

互联网的出现不断丰盈信息载体和知识传播渠道,促进致知主体逐步接受并掌握全新的致知方式。致知主体借助网络搜索引擎能够随时随地获取任何自己感兴趣的知识,而搜索引擎的迭代升级则不断刺激致知主体提升以知识检索能力、知识获取能力、知识利用能力以及知识更新能力为主要表现的综合分析与自觉判断的能力。较之于传统型致知方式而言,置身于网络时代的致知主体除了学习教育体系规约的知识之外,还能实现对知识的自主探求与主动发现,使致知方式被赋予更多的自主性、可能性和灵活性,完成致知方式由“单向为主”向“双向交互”的转换。

(二)致知思维的转换:“逻辑论证”到“算法合成”

现代认知理论认为人的认知活动是对外界信息的摄取、输入、转换、编码、储存和应用。整个致知过程是依赖致知主体自身的思维逻辑建构知识的能力,即致知主体唯有不断对原有知识经验进行改造与解构和对新信息的提取与建构,方能达成建立和更新认知体系的目标。在以往的致知活动中,不同的致知主体由于受自身固有知识经验和知识结构的影响,对世界表征与世界本质的认知相异,呈现出个体的认知痕迹,展陈大脑思维对外部信息进行逻辑加工与处理的论证结果。较之以往,网络时代的来临则直接强化了数据算法对致知思维的形塑。美国学者阿尔温·托夫勒直言:“在深刻变革信息领域的同时,我们注定要改变自己的思想,改变我们思考问题、综合情况、预测行动后果的方法,改变识字在生活中的作用,甚至改变自己大脑的物质组成和化学性质。”[4]互联网负载的海量信息极大地激发了致知主体对知识的渴求与热望,吸引大众运用互联网操作技术进行知识探索。在以算法为核心的互联网时代,算法模式的开发者虽然标榜自己只是知识的传递者,但是却基于资本利益推动知识“商品化”,使得致知主体的知识获取行为被掺杂商业利益的复杂算法所裹挟,算法带来的便捷反而将致知主体拖入算法设计的陷阱之中。算法推荐作为网络时代人工智能技术的具象化运用,依据算法设计对致知主体的网站浏览记录和搜索记录生成其知识获取偏好,有针对性地对致知主体进行信息分发,迎合其依赖网络获取知识的兴趣与需求并从中获利。长此以往,致知主体思维的独立性、自主性和逻辑性被精密的算法技术所侵蚀,加之数据算法的强供给性,导致致知主体的致知过程呈现颗粒化、分散化和他主化的特征,致知主体不自觉地依赖算法填充知识获取需求并不假思索地进行选择和判断,使得传统知识获取中内蕴的人文价值和充实感被淡化。

(三)致知域限的延展:“物理空间”到“立体范畴”

在网络时代来临之前,致知主体的知识获取行为主要依托现实的物理空间,诸如学校、家庭和社会活动的具象场域。这种致知范围有益于长期进行持续稳定的知识授受活动,有助于致知主体架构起较为系统完整的认知体系。然而短板在于,一方面致知主体知识增量的产生周期较长,个体的多元化、个性化的致知欲求因受到时间和空间的限制而难以得到及时满足。另一方面传统致知范围受到所在地区教育基础设施水平和师资队伍强弱的制约,尤其是经济发展水平欠发达的部分地区,致知主体的知识获取、知识吸收和知识交流等行为受限,容易滑向知识贫困。互联网的出现创造出一个近乎无限的虚拟空间,不仅自身容纳着海量信息,而且拓宽了知识获取的渠道,促使人类致知范围从线性传播的物理空间进阶为交互式传播的立体范畴,呈现出双重优势。一方面,网络时代赋能致知主体以知识获取的平等地位,使得致知主体摆脱了由于收入差别、地位悬殊、行业迥异等因素对知识获取机会的束缚。任何一个致知主体只要拥有手机、电脑或者任何一种能与网络相连接的设备终端都能够跳脱出横向物理空间,实现与网络空间的纵向衔接,获取任何法律范围内许可的信息。另一方面,立体化的致知范畴能够有效消解时间和空间对知识获取形成的隔障。致知主体受所在地域发展水平、图书资源占有度、教育程度以及师资水平等因素诱发的致知差异性正在逐步缩小。网络时代的致知范围呈现出完全开放的特点,人类社会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极大地享受知识和获取自由。信息传播者、信息接收者和传播媒介共同构成的立体化范畴已经消弭知识传播者与知识受众之间的身份界限,赋能每位致知主体以双重身份。致知主体置身于强大的信息负载场域中,通过网络渠道获取跨越地区、跨越国界的知识信息,使得世界成为一个信息流动与共享的有机整体。广域型致知空间加速教育信息的传递、接受和转换,既填补了传统教育空间资源流通不畅的缺点,也冲击着原先物理空间稳定安全的固有优势。

二、因事而化:网络时代致知变革对大学生思想政治工作的挑战

大学生思想政治工作是高等教育的重要领域。当今时代“00后”已经成为大学生群体的主力军,他们的成长阶段与互联网的快速发展时期相契合,他们更倾向也更善于从网络中行使致知行为。网络时代的致知变革为大学生快速获取知识、汲取多元信息提供便捷服务,也为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带来诸多挑战。

(一)信息传播的碎片化

一是碎片化信息的传播削弱了大学生对思政课的深度学习。“碎片化”一词发端于社会学,指代完整的东西被切割成细小单元,而后在传播学中得到广泛应用,用于描述信息分化。网络时代促使网站、网页数量迅速增长,各级各类媒体平台根据其提供的信息源,结合平台的传播风格以及互联网受众的认知需求,将完整的信息分割、裁剪成多个零碎的信息片段,在某个时间点或者时间段产出大量快餐式、条目式的信息。而伴随互联网成长起来的当代大学生,受碎片化信息传播的长期浸润,惯常于在汇集图片、声音乃至视频的碎片化信息中体会知识获取的快感,这种浅层阅读与即时浏览的叠加影响其深度思考能力的形成。思政课是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主渠道,拥有系统完善的课程体系,具有学习时间跨度较长、学习内容较为丰富的特点,注重对学生进行循序渐进、逐步深入的教学,呈现形式完整性与内容逻辑性的有机统一。充斥于互联网当中的碎片化的知识传播方式容易以表面话题遮蔽信息的原本含义,消解信息背后蕴含的价值立场,无形当中粉碎了思想政治教育内嵌的完整认知图式,割裂了思想政治教育话语本身的系统性与完整性。对于知识体系框架尚未完全建立、独立思考能力尚未完全形成的大学生而言,更加剧其对课程知识的浅表化理解。同时,大学生在碎片化信息包裹下形成的浮躁的信息获取心态和分散的注意力会冲击思政课的教学效果,削弱大学生思政课的深度学习。二是碎片化信息的传播解构了以教师为中心的知识授受模式,使得知识授受模式发生了由“沙漏型”向“散布型”的转换。网络时代信息传播的门槛与成本相对较低,推动多元化知识平台迅速崛起,使得传统单向知识传递途径被多种网络致知渠道所替代,以满足和迎合大学生的个性化信息需求,促进大学生自我致知意识的觉醒。传统的思想政治理论课是以教师为核心的知识授受模式,教师在知识传授过程中占主导地位,拥有绝对话语权,大学生在思政课教师的知识传授过程中掌握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历程及成果、中国近现代历史发展的基本规律以及社会主义公民的思想道德素养等方面的知识。网络时代的“去中心化”信息传播使得大学生不再依托课堂学习作为获取知识的唯一来源,导致思政课教师传播知识的话语权受到挑战。

(二)网络社会思潮的多元化

一是多元化网络社会思潮冲击主流意识形态的主导地位。新一轮科技革命与产业变革的加速推进以及互联网络的广泛应用创设出与现实社会关联甚密的虚拟化网络社会。伴随网络社会的日臻成型,现实社会中的多元化社会思潮开始涌进网络空间,使得网络空间成为社会思潮传播的重要阵地。网络社会思潮作为观点、诉求或主张的系统化阐释形态,具有多元性、复杂性、流变性的特点,既与主流意识形态相关联,又日趋呈现出与主流意识形态相背离的趋势。网络社会思潮纷繁复杂,依照不同的核心主张划分为不同类型。虽类型不同,但在网络空间中,不同社会思潮的意见领袖均将互联网作为重要场域,依据互联网传播特点,沿用多元化传播与交互式扩散的策略传播信息。一方面开设符合大学生认知特点的个人网站、论坛、微博、微信,散播其立场观点与思想主张;另一方面创设团体组织的思潮网站,试图获得大学生的认可与支持,达到扩充信众的目的。大学生正处于人生成长和价值塑造的关键时期,认知体系尚未完全建立起来,其思想状况易受外界干扰发生波动。无论是历史虚无主义肆意裁剪和歪曲历史,抑或是新自由主义对公有制和社会主义的否定,还是网络民粹主义对社会公众情绪的煽动,都不同程度地削弱大学生对祖国的认同、对中华民族的认同、对中华文化的认同和对社会主义道路的认同。二是多元化网络社会思潮助推虚假信息传播,模糊大学生的价值判断。由于网络时代不再沿袭从上到下、从一到多的传统信息传播机制,使得每一位致知主体既是独立的信息获取者,也是平等的信息发送者。尤其是智能移动设备的普及和网络流量资费的降低,互联网参与主体数量激增,增加了致知主体多维沟通的现实性与可能性。根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发布的《第52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23年6月,我国网民规模达10.79亿,较2022年12月增长1 109万人,互联网普及率达76.4%”;“我国搜索引擎用户规模达8.41亿,较2022年12月增长3 963万人,占网民整体的78%”;“20—29岁网民占比14.5%”[5]。大学生作为互联网的忠实用户,其对信息的点赞、收藏、评论、转发随时都可能发生信息(尤其是社会负面信息)的裂变式传播,引起社会舆论风波。一些网络社会思潮的发起者为了扩大影响范围和传播效果,利用关键词的规避技术,深挖放大或恶意剪辑社会新闻热点,散布虚假信息,借助网络传播快的特点来操控舆论走向。大学生正处于思想情绪波动较为频繁的阶段,容易被一些别有用心的网络平台“带节奏”,发表一些不实不当的错误言论,甚至为虚假信息的快速传播推波助澜,作出违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举动。多元化社会思潮利用网络传播对大学生的裹挟,混淆大学生的知识认知,造成思想混乱,加大了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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