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赋能思政“金课”建设的价值、困境和出路

［收稿日期］2024-04-01

［基金项目］2023年度国家社会科学基金教育学西部项目“数字化赋能义务教育优质均衡发展督导评估机制研究”（项目编号：CHX230350）；陕西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数字化背景下陕西省县域义务教育优质均衡发展创建机制研究”（项目编号：2023P009）；西安外国语大学本科教学改革研究项目“新文科背景下高校在线课程质量监控与评价体系研究”（项目编号：22BZWK02）。

［作者简介］樊莲花（1989-），女，湖南郴州人，博士，西安外国语大学教育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教育管理与高等教育。邓悦（1993-），女，陕西西安人，西安外国语大学教育学院硕士生；主要研究方向：教育管理与高等教育。潘静（2000-），女，河南浚县人，西安外国语大学教育学院硕士生；主要研究方向：教育管理与高等教育。

淘汰“水课”、打造“金课”，提升教学质量已成为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研究发现，人工智能赋能思政“金课”建设有助于解决学生课程需求画像难题、丰富思政课程资源内容建设、改善思政课程教学质量效果。与此同时，人工智能赋能思政“金课”建设也面临着学生对智能技术过度依赖消解创造力、教师数字素养缺乏制约课程建设实效、工具理性思维导致课程人文关怀缺失等问题。为此，未来人工智能赋能思政课程建设中应厘清人机职责边界，培养学生创新创造能力；提升教师数字素养，彰显教师智能胜任水平；坚持以生为本立场，加强思政“金课”人文关怀。

［关键词］人工智能；赋能；数字素养；思政“金课”

［中图分类号］G64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843（2024）04-0052-06

［DOI］10.13980/j.cnki.xdjykx.2024.04.008

党的二十大报告作出了“高质量发展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首要任务”的重要论断，也对教育高质量发展提出时代呼唤。新时代教育高质量发展离不开数字化，而淘汰“水课”、打造“金课”，则是助力高等教育快速发展、确保教育教学质量提升的关键。具体到思政教育领域，数字时代的到来，人工智能作为新引擎正深刻改变着思政课程的建设方式。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强调的，“要运用新媒体新技术使工作活起来，推动思想政治工作传统优势同信息技术高度融合，增强时代感和吸引力”［1］，这意味着将人工智能等技术运用于思政教育，已成为助力其提质增效的重点。

人工智能的迅猛发展，在教育领域引发了学者们的广泛讨论，具体可归纳为以下3个方面。首先，人工智能给教育带来发展机遇。从资源获取角度看，人工智能有助于教育资源的获取与分配。如沈超认为以ChatGPT为代表的生成式人工智能可帮助高校更好地获取、分配和评估教育资源［2］。从学生发展阶段来看，人工智能能够促进小学生阅读和写作技能的发展，帮助初、高中学生学习语言，协助大学生完成研究和写作任务，并培养他们的批判性思维和解决问题的能力［3］。其次，人工智能使教育面临新挑战。一方面是异化风险，如知识异化、学生主体性异化、教学过程异化、师生情感关系异化等［4］；另一方面是教师在学生中的地位和权威遭遇调整［5］，如生成式人工智能获取信息和知识的便利性和丰富性，消解了教师知识普及和技能传授的主体地位，使得学生认为教师不再重要，教师角色和作用需要再评估。最后，人工智能的应对策略。一方面，相关主体应积极制定人工智能风险应对实施细则［6］；另一方面要合理界定人工智能使用的边界，增加教师和学生的数字素养与能力［7］。因此，利用人工智能技术，破解传统思政课程建设中存在的问题，既是智能时代思政“金课”建设的客观需要，也是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内在要求。

一、人工智能赋能思政“金课”建设的价值体现

高校思政“金课”建设具有系统性，包括了课程目标的确立、教学平台的建设、课程资源的利用以及课程效果的评估等诸多要素。在当前“大思政课”建设理念下，人工智能赋能教育带来的泛在化空间、沉浸式体验和交互式学习将在思政“金课”建设中得以具体体现。

（一）精准识别：解决学生课程需求画像难题

精准识别是人工智能赋能“金课”建设的逻辑前提。大数据视域下“金课”建设模式与传统思想政治教育模式的最大区别在于精准化和针对性。具体说来，一是精准识别思政课程学习者的内在需求。思政课程必须把学生的思想政治状态及需求作为出发点，以提升课程建设的科学性和实效性。在人工智能技术赋能下，学校运用大数据技术，可改变传统借助问卷或访谈研判学生思政需求所带来的迟滞性和主观性，对学生的行为或文本数据予以同时抓取、持续跟踪并实时更新，减少师生间的“信息时差”。与此同时，学校可对抓取的数据信息进行细微观察、深入分析，实现学生思政动态的“脑外还原”，即将内在无形的思想通过学生日常行为展现出来的行为，转化为可衡量、可观测的数据结果，进而为思政“金课”建设奠定基础。二是精准记录思政课程学习者的学习轨迹。伴随着AI技术和ChatGPT的广泛运用，学生在学习与生活中将产生丰富的多源异构数据，学校可以利用大数据技术对包括课程学习者行为习惯、活动偏好以及学习轨迹在内的数据进行多方采集，借助分布式架构为主的管理技术对其进行精准识别和全面对比，将学生的个性化信息整合至学生学习动态数据库，精准刻画出思政学习者的需求“数据画像”，在此基础上，夯实以需定教的基础。

（二）深入挖掘：丰富思政课程资源内容建设

深入挖掘是人工智能赋能“金课”建设的关键环节。传统思政课教育者往往在思政教材主导下，借助历史经验和小样本数据开展课程教学。人工智能赋能的思政课程，教师可以把大量模糊化、碎片化的信息进行整合、加工与分析，精准掌握学生的思想动态，科学预测教学过程中学生可能会遇到的潜在问题，进而提升课程的时效性、预见性以及引领力［8］。具体说来，一是将学生的日常现象和价值困惑进行提炼和引导，使之进入课堂，成为思政课建设的鲜活材料。人工智能可以精准分析与教育对象相关的生活痕迹和学习信息，并根据这些数据信息挖掘出教育者的思政课程需求以及学习偏好。例如校园一卡通可以记录学生的消费情况、智慧平台可以记录学生的选课偏好、网络信息平台可以记录学生的网络互动情况，教育者在全面把握上述学生数据基础上，可精准挖掘学生日常行为中的相关关系和因果关系。如学生对网络热点的关注，反映出学生“关注即价值”的逻辑取向，教师可将网络热点与教学热点进行融合，实现“关注即价值”逻辑向“成长即逻辑”的转变。二是拓展思政课程实践平台，实现实体空间与虚拟空间的结合，构建智慧学习场域。人工智能与思政课程的结合，在很大程度上能够改变传统思政教学局限于课堂、教师授课局限于实体空间的弊端，极大丰富思政课程教学内容，拓展思政教学空间，助推思政课“大平台”建设。特别是虚拟教育场景的出现，实现了思政教学的泛在化，在教学方式上打破了以往传统课堂讲授和实地参观等形式，可借助全景直播和翻转课堂，建设更具有智慧大脑的线上思政，进而形成更为先进的“云端课堂”。

（三）科学评估：改善思政课程教学质量效果

科学评估是人工智能助力思政“金课”有效改进的载体，为课程质量提升和学习效果提高提供参考和依据。在人工智能技术的加持下，思政课程评估呈现出便捷性、全面化、个性化等特点，能够精准反映教师的教学质量与效果、合理测度学生思政课程的获得感。首先，人工智能具备自然语言处理的能力，能够便捷处理海量教学评估数据。课程建设者借助一定的算法模型，能够快速整理学生提交的思政作业，提取其中的关键信息并利用Tableau、Chartio等数据可视化技术，为教师和学生提供全面的数据分析和可视化报告。例如，美国教育考试服务中心设计了自动写作评价系统，该系统可以在20秒内完成1.6万篇论文的评阅［9］，有效克服了传统课程教学中教师面对上百名学生，难以一一了解学生所学思政知识掌握程度的弊端。其次，人工智能能够统筹获取课程学习者数据，为全面评估课程质量提供数据“原料”。理想状态下，思政课程教育者借助人工智能能够获取思政课程整体样貌和所有细节数据，如全样本数据（全员数据、结构化与非结构化数据、传统与非传统数据）、全过程数据（课前+课中+课后）、全维度数据（涵盖知、情、意、行各维度）等［10］，通过对学习者知识“摄入度”、情感“共鸣度”、意志“坚定度”、思想“丰盈度”和行动“实施度”进行全面考察，促使思政课程评估数据的准确性和全面性得以迅速提升。最后，人工智能能够与学生进行虚拟对话，帮助思政课程评估更加个性化。借助人工智能，课程建设者可以有效采集学生的到课率、抬头率以及学生课堂互动等数据，精准评估思政课程教师授课语言、情感表达以及教学方式和方法，同时基于被评估对象自身的要求与评估标准，对学生进行虚拟对话，通过采集教师与学生的行为数据，形成具有针对性和个性化的评估报告，真正改变思政课程的教育教学质量。

二、人工智能赋能思政“金课”建设面临的主要困境

伴随着人工智能与高校思政课的耦合愈发深入，其赋能也逐步从“装置意义”上技术运用转变为以技术思维为核心的治理范式嵌入。然而，人工智能犹如一把“双刃剑”，其特有的便捷性和高效性在给思政“金课”带来价值的同时，也面临着以下问题。

（一）学生对智能技术过度依赖消解创造力

人工智能赋能的思政“金课”增加了多元化元素，能够帮助学生快速获取知识，形成报告，撰写论文。但部分学生群体对人工智能技术的辅助赋能作用认识不足，在过度依赖人工智能工具的同时逐渐影响了自我主观能动性发挥，消解了自身的创造思维。首先，人工智能精准推动相似内容造成学生认知的“信息茧房”。大数据背景下，学生在思政学习过程中留下的痕迹，成为程序运营精准分析学生学习偏好的载体，在算法的帮助下将持续向学生输送具有高度关联的信息。而学生若长期处于上述被塑造的“过滤气泡”信息中，眼界和视野将被约束，学习中的“路径依赖”和“刻板效应”将会愈加明显，自主学习新知识的能力将会持续减弱，独立思考的空间日渐逼仄，批判性思维逐步钝化，深层思考能力无法得到锻炼。其次，人工智能过度的场景化挤压学生的想象空间。如前所述，在思政“金课”建设中，人工智能能够丰富思政课程内容的呈现方式，借助视频、音频和虚拟教育场景，能够给学生带来更为强烈的视觉刺激。但过度依赖上述教学模式，容易导致思政内容表达过于具象化，学生根据自我个性发展特点进行独立想象的空间缩小，消解学生的想象力。最后，人工智能强大的算法能力易助长学生的惰性思维。学生在课程作业和期末论文中，人工智能强大的运算能力和语言整合能力，可以让学生轻易获取答案，致使学生逐步放弃思考，形成对人工智能的过度依赖，从而“引发对学生的反向驯化、认知弱化、偏见学习”［11］。思政课程本质上是意识形态教育，如若过度依赖人工智能，极有可能因为信息不全面导致学生无法准确理解世界，进而失去对同一问题多重维度的理解力和批判力。

（二）教师数字素养缺乏制约课程建设实效

从现阶段课程建设形势看，人工智能赋能思政“金课”建设是时代所趋，思政教师合理运用智能工具赋能课程建设成为重要命题。2022年3月，国家网信办等部门印发了《2022年提升全民数字素养与技能工作要点》，强调“数字素养与技能是指数字社会公民学习工作生活应具备的数字获取、制作、使用、评价、交互、分享、创新、安全保障、伦理道德等一系列素质与能力的集合［12］。”这意味着思政教师应具备数字意识、数字技能和数字社会责任。然而从发展实际看，思政教师的数字素养还有待提升。具体说来，一是部分教师的数字意识不足。尽管人工智能为课程建设提供了便利，但也增加了一些技术要求与运用难度。部分思政教师是文科背景出身，对于数字技术并不敏感，误认为只要拥有熟练掌握技术使用的能力，就能够正常使用人工智能，缺乏对数字化信息资源的探寻与挖掘，缺乏借助人工智能对思政课程活动进行变革与创新的动力。二是部分教师数字化运用技能不高。相较于人们一直坚持的“因果关系”，人工智能赋能的思政课程教学更强调数据之间的“相关关系”，突出信息之间的关联以及隐含在学生数据背后的规律。部分思政教师依然运用传统思维，机械地运用智能工具，导致对工具的运用不够深入，无法得到满意的效果，甚至出现事倍功半的现象，并未真正从其中获益。三是部分教师数字社会责任不够。数字社会责任是对数字化所产生的机遇和风险的判断，也是教师在运用数字化技术时应履行的义务。从数字社会责任出发，要求教师拥有正确的价值观和法制观，能够自觉遵循数字伦理规范。然而，少数教师缺乏数字伦理规范知识，在具体运用过程中无法客观看待人工智能隐藏的弊端，采取全盘吸收和接受的态度，从而无益思政“金课”的建设。

（三）工具理性思维导致课程人文关怀缺失

“情感引导是思想政治教育过程中必要与必然的环节。”［13］对学生进行人文关怀和情感引导是思政课程建设的应有之义。人工智能赋能思政课程建设过程中，过分倚重技术的智能化、信息化和现代化，容易压制教育者和教育对象的能动性。具体说来，一是“重工具运用，轻视人文内涵”。部分思政教师过度追求思政课程目标的达成，致力于不断优化人工智能设备和技术，促使“人工智能”手段凌驾于课程目的之上。正如有学者指出的，“思想政治教育者在过度仰赖技术的便捷性、智能性的同时也不断引发技术僭越现象，持续促逼教育者实现对技术及操作技能的盲目获取和占有，使其逐渐丧失反思技术局限的意识和能力并迷失在功利化的技术效用之中［14］。”二是重技术运用，轻情感关怀。如前所述，人工智能赋能的思政课程建设突破了时空界限，能够帮助教育者和学习者随时随地沟通交流，但由于突破了时空上的相对分离，思政课程教育者和学习者容易陷入间断性和分散式的交流模式中，无法真正回应思政课程学习者当下的情感诉求。与此同时，思政课程交互主体借助网络虚拟技术，遮蔽了日常的语言沟通情感表达，在符号化的数字交互环境中无法引发师生间的积极情感体验。已有研究表明，人工智能更多是“智”而不是情［15］。在人工智能不断发展进化中，其或许可以超越人类的理性化智能，但难以取代人性化的情感交流。毋庸置疑，思政课程教育者的人文关怀、情感表达和师生互动对于学习者的学习与发展至关重要，但伴随着“人—机”单向交流的流行，思政课程教育者与学习者思想交流机会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受电路和程序支配的交流互动。换言之，在人工智能技术的深度介入下，思政课程主体间的沟通易出现异化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