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教育中人工智能的驾驭之策

［收稿日期］2024-06-03

［基金项目］2022年湖南省职业教育教学改革研究项目“‘产出导向法’在师专公共英语SPOC混合式教学中的应用研究”（项目编号：ZJGB2022594）。

［作者简介］刘军（1976-），男，湖南鼎城人，湖南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教授、湖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博士生；主要研究方向：教育管理、校长领导力。雷亮（1985-），男，湖北安陆人，湖南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讲师；主要研究方向：教育管理、基础教育改革。

［摘 要］ChatGPT等生成式人工智能工具在给高等教育领域带来巨大机遇的同时，也带来安全、伦理、政策等诸多方面的挑战。为了应对这一全球性挑战，UNESCO于2023年4月颁布了《ChatGPT和人工智能在高等教育中的应用：快速入门指南》。通过对该政策文本的梳理，呈现了指南的出台背景和内容梗概，介绍了ChatGPT的使用技巧及其在高等教育领域中的应用，分析了ChatGPT对高等教育带来的挑战和伦理影响。最后，结合GhatGPT等生成式人工智能工具在我国高等教育领域的使用现状，探讨其对教育主管部门、人工智能企业、高等教育机构、高校教师与学生的启示意义：加强教育人工智能治理；以人为本地设计生成式人工智能产品；实施基于生成式人工智能的教育教学改革；充分利用生成式人工智能，促进教学和研究；高校学生要合理使用生成式人工智能，助力学业和能力的提升。

［关键词］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高等教育；生成式人工智能；ChatGPT；入门指南

［中图分类号］G64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843（2024）06-0018-11

［DOI］10.13980/j.cnki.xdjykx.2024.06.003

自工业革命以来，技术不仅决定了教育的手段，还深刻地影响着教育的内容与教育质量。当下，ChatGPT等高度智能化的人工智能应用以迅雷之势席卷全球，也带来教育领域的新革命。由此，人们发现技术所改变的不仅是教育的手段和内容，而且极有可能重塑当代教育的生态。人工智能技术的“狂飙”给教育带来了叹为观止的强大支持，但也让人恐惧于其颠覆性的力量。在教育领域，教育管理机构、学校、教师、学习者能否及如何驾驭人工智能，便成为一项重要且急迫的议题。

2023年4月，也就是在ChatGPT-3.5上线后不到半年的时间内，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下文简称UNESCO）发布《ChatGPT和高等教育中的人工智能：快速入门指南》（ChatGPT and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in higher education： Quick start guide，下文简称《入门指南》）。《入门指南》概述了 ChatGPT的工作原理，介绍了其在高等教育中的应用前景，分析了其对高等教育带来的主要挑战和伦理影响，还对高等教育机构可以采取的行动提出建议。作为UNESCO发布的首部专门针对ChatGPT在高等教育领域的使用性说明的全球性文件，《入门指南》对我国高等教育领域生成式人工智能的使用与监管具有重要指导意义。

一、《入门指南》的发布背景和内容梗概

（一）发布背景：生成式人工智能在教育中的快速“生成”

2022年11月30日，OpenAI公司发布ChatGPT-3.5，立即受到全球用户的热烈追捧，两个月内吸粉超亿，成为历史上增长最快的消费应用^［1］。ChatGPT作为近年来发展起来的最具变革性的人工智能工具之一，给社会、组织和个人带来重大机遇和挑战。

随着ChatGPT的问世，生成式人工智能在学术界的应用成为教育领域的热门话题^［2］。对全世界而言，高等教育机构是ChatGPT 应用的主要场域，高校教师和学生是生成式人工智能的主要使用群体。ChatGPT对高等教育既具有巨大的推动力，又存在潜在的破坏性。首先，ChatGPT在各类考试中表现亮眼，在课程考试中的表现优于学生^［3］。ChatGPT-3.5能够通过美国医师资格考试^［4］，ChatGPT-4可以高分通过美国统一律师资格考试^［5］。其次，ChatGPT在教学辅助方面也表现出色，可以担任虚拟教师的角色^［6］，还能够生成比人类教师更详细、流畅、连贯的对学生表现的反馈，并且在评价学生作业时能与教师达成高度一致^［7］。最后，ChatGPT在科学研究方面也呈现出不可思议的效能优势。从选题建议到框架生成、从修辞润色到语法检查，ChatGPT不仅可充当科研工作者的“助教”，甚至还可以发挥“导师”的功能。但是，ChatGPT的强大智能化贡献，并不一定能为高等教育的发展插上“天使之翼”。任何一项足以改变人类生活的先进技术，如果缺少政策、伦理和标准的必要规训，很有可能沦为破坏现有秩序的毒瘤。在高等教育领域，ChatGPT的迅速崛起和大规模用户扩张，大大超前于引导和规训制度的建构与成熟。在这种情况下，ChatGPT给高等教育带来的恐慌一点也不亚于其带来的惊喜。许多教育者担心ChatGPT的潜在破坏能力——ChatGPT能够就任何主题写出一篇四平八稳的文章。一位教育人工智能领域的研究者声称，ChatGPT等人工智能工具将使“作弊民主化”^［8］。

鉴于ChatGPT给高等教育领域带来的这些安全、伦理和政策方面的挑战，以及世界各国在人工智能方面均缺乏完善的指导方针和道德准则的现实，有必要迅速出台相关政策来规范此类工具的使用。ChatGPT等生成式人工智能工具的用户遍布全世界，这意味着对这类工具的有效监管需要进行国际协调——通过跨国组织的牵头协调，各国政府合作联动，以实现对ChatGPT等工具的最大治理效能。《入门指南》正是为了回应这一迫切需求而制定的。

（二）内容梗概：生成式人工智能应用于教育的机遇与挑战

《入门指南》概述了 ChatGPT（ChatGPT-3.5）的功能与工作原理，介绍了其操作方法，描述了 ChatGPT在高等教育中的应用图景。《入门指南》还提出人工智能在高等教育中的一些主要挑战和伦理影响，重点论述了人工智能应用对学术诚信、隐私保护、认知偏见、可及性差距、商业化风险等方面的影响和问题，并提出了高等教育机构可以采取的应对策略。

二、ChatGPT的使用技巧

GPT 是Generative Pretrained Transformer（生成式预训练大模型）的缩写，ChatGPT是 OpenAI 公司开发的大语言模型。它根据输入提示生成文本、回答问题，并执行各种自然语言处理任务。它在一个海量的互联网文本数据集上进行训练，以学习语言中的模式和关系。由于ChatGPT能产生原创性内容，因此也被称为生成式人工智能（Generative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简称GenAI）。不过，ChatGPT的工作算法并没有明确的立场，因为它的解释是基于对互联网上海量文本的统计分析。

设计合理的提示是提升ChatGPT使用效果的关键，精心构建的提示有助于生成更加合适、更为准确的回复。《入门指南》简要介绍了ChatGPT的一些使用技巧，如：“用50个字描述××的工作原理”；在查询没有产生预期效果的情况下，尝试更改提示重新查询；等等。笔者认为，艾塔尔和艾塔尔（Aithal P S & Aithal S）提出的关于ChatGPT提示工程的建议（见表1）^［9］很值得用户借鉴。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ChatGPT 无法对它所提供的信息进行验证，也无法对其生成内容的可靠性进行评估。正如OpenAI首席执行官萨姆·阿尔特曼在2022年12月11日的一条推文中所承认的那样，“我们在稳健性和真实性方面还有很多工作要做”。ChatGPT 公共界面的底部也明确写道：“ChatGPT 可能会出错，重要信息请自行核实。”^［10］鉴于此，为了引导人们更加安全地使用ChatGPT，《入门指南》还向广大用户推荐了由亚历山大·蒂乌尔卡诺夫设计的ChatGPT使用决策树（见图1）^［11］。

三、ChatGPT在高等教育中的应用

有关ChatGPT在教育中的应用表明，ChatGPT在高等教育领域的应用比例最高，为24.18%^［12］。《入门指南》从以下4个方面介绍ChatGPT在高等教育领域的应用：教与学、科学研究、行政管理和社区参与。

（一）教与学：智能化的教育赋能

众多研究表明，ChatGPT具有促进教与学效果的潜力^［13］。ChatGPT不仅可以执行许多简单的或技术性任务，它还可以充任“合作教练”“随身向导”“个人导师”等复杂角色（见表2）^［14］，从而加快学生的学习进度，改善学生的学习体验。另外，ChatGPT不仅可以作为独立的工具使用，还可以集成到高校的其他系统和平台中，对学校的教与学提供广泛支持。

（二）科学研究：智能化的学术生产

《入门指南》认为，研究人员可在不同研究阶段使用ChatGPT（见图2）^［15］。ChatGPT还能生成整篇学术论文，由此引发了关于非人类作者是否可以作为知识创造的贡献者的伦理辩论。在本指南发布之时，人们对此问题尚未达成共识：一些出版商认为，ChatGPT不能对文章的内容或诚信负责，因此不能成为作者，而另一些出版商则接受其作为共同作者的角色。

（三）行政管理：智能化的整合与治理

ChatGPT在支持高校管理方面的主要作用是帮助提高行政效率。ChatGPT能够高效完成以下任务：回应申请者的查询，帮助学生注册课程、完成课程要求、检查行政信息、查找新闻、资源和其他信息；发送提醒或通知，为国际学生/职员提供翻译等，以减轻行政人员的工作负担。使用ChatGPT，学校可以提供全天候行政服务，并且可以提供跨平台的支持。不仅可以将ChatGPT服务集成到学校网站中，还可以将其与社交媒体、消息服务、学习管理系统以及虚拟校园进行整合，通过更友好的界面为师生提供更加个性化的服务。

（四）社区参与：智能化的终身学习

高校还可以利用ChatGPT制定社区参与的最佳策略，如根据学校自身特点，制定有针对性的策略来提高整体社区的福祉。在这些战略的基础上，学校可以开展面向社区的各类宣传活动，并发出具体的行动呼吁。

四、ChatGPT对高等教育的挑战和伦理影响

2023年UNESCO《教育地平线报告》（教与学版）指出：“GenAI已经被许多高等教育专家认定为我们这个时代最具颠覆性的技术之一。”^［16］以ChatGPT为代表的GenAI给高等教育领域带来巨大机遇的同时，也带来有关安全、伦理等诸多方面的重大风险和挑战。《入门指南》对ChatGPT在高等教育中面临的7个方面的挑战和伦理影响进行了分析和探讨。

（一）对学术诚信的挑战

高等教育界对ChatGPT的主要担忧涉及学术诚信：高校和大学教师担心学生利用ChatGPT进行抄袭和作弊。也有人担心，对于ChatGPT生成的论文，现有的检测工具可能并不奏效。研究表明，ChatGPT生成的文章能够通过Turnitin的学术诚信测试，其他类似工具如GPTZero和Copyleaks当前似乎无法检测出由ChatGPT生成的文章^［17］。亚历山德罗·佩戈拉罗等人的研究也表明，目前还没有一种方法能够有效检测ChatGPT生成的内容^［18］。面对这种情形，有教师开始改变原有的评价方式，以应对ChatGPT带来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