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论文分析性写作教学刍议

摘    要：2024年高考语文新课标Ⅰ卷作文题能够有效检测出学生的真实写作能力，导引高中议论文教学向培养学生分析性写作能力的方向发展。分析性写作是写作者运用分析性思维，结合自己的知识、技能、经验等对作文材料中的现象、问题进行分解、辨析、探究、论证、评述，揭示其发生发展的原因、规律，以及可能出现的结果，从而采取相应对策的一种写作方式。在具体实践中，教师应注重引导学生扎实掌握概念分析、因果分析、辩证分析等分析性思维知识，从审题视角、结构路径、表达特色等方面切实提升学生的分析性写作技能。

关键词：高考作文题；分析性写作；写作教学

2024年高考语文新课标Ⅰ卷（以下简称“2024年新课标Ⅰ卷”）的作文题是一道好题。好在它能有效地检测出学生的真实写作能力。我们先来看题目。

随着互联网的普及、人工智能的应用，越来越多的问题能很快得到答案。那么，我们的问题是否会越来越少？

以上材料引发了你怎样的联想和思考？请写一篇文章。

要求：选准角度，确定立意，明确文体，自拟标题；不要套作，不得抄袭；不得泄露个人信息；不少于800字。

这是一个“问题类”题目，要求学生对“随着互联网的普及、人工智能的应用”背景下“我们的问题是否会越来越少”作出回答。显然，学生并不难得出“问题越来越多”“问题越来越少”“问题不会多也不会少”等答案，但在特定背景下为什么“问题越来越多”（或者“问题越来越少”“问题不会多也不会少”）？要把这个道理说清楚并不容易，学生需要具有较强的分析能力。概要地说，2024年新课标Ⅰ卷作文题审题不难，但论证不易。

特别需要指出的是，较长时间以来，观点加素材（例子）的论证方式在议论文写作中大行其道。比如针对2023年高考语文新课标Ⅰ卷作文题“故事的力量”，有学生写出了这样的论证段落，具体如下。

字里行间，透出了无数情丝与信念，我们通过故事，探及心灵深处，感受着灵魂的共鸣。于是乎，当我们翻开《小妇人》时，我们为主人公面对选择、面对自卑时的困窘所担心，为她执着追求自己的梦想所感动；在读到《额尔古纳河右岸》时，又为其中那驯鹿逐水草而栖，月光下萨满起舞的场景所沉醉，仿佛置身河畔，看着河流穿透历史，带动人们的哀伤。故事，为我们带来智慧的启迪，使我们即便困于钢筋水泥之间，亦可让心灵飞向远方，栖息在诗意的大地上。

这样的议论段落，看起来很丰富，但如果把其中的素材剥离，就只剩下干枯的观点了，实际上是没有说服力的。长期用这样的方式进行论证，学生的思维能力不仅难以提升，甚至会出现退化。

面对2024年新课标Ⅰ卷的作文题，习惯于用观点加素材进行论证的学生，估计会有些措手不及，因为实在难以找到合适的例子来进行论证，而拥有较强分析能力的学生，则能游刃有余地写好这个题目。

基于上述分析，笔者认为，2024年新课标Ⅰ卷的作文题不仅能有效检测学生的真实写作能力，还能导引议论文教学的方向，即把培养学生的分析能力作为议论文教学的核心任务。基于这样的考虑，笔者提出分析性写作（即运用分析性思维进行写作）的理念，并结合2024年新课标Ⅰ卷作文题进行论述。

一、分析性写作的理念阐释

分析性写作的核心是“分析”二字。所谓分析，就是分解辨析，把一个事物、现象、问题或概念分解成较简单的组成部分，然后对这些组成部分的关系进行辨析。具体而言，分析性写作是写作者运用分析性思维，结合自己的知识、技能、经验等对作文材料中的现象、问题进行分解、辨析、探究、论证、评述，揭示其发生发展的原因、规律，以及可能出现的结果，从而采取相应对策的一种写作方式。

结合2024年新课标Ⅰ卷的作文题来说，运用分析性思维进行写作，就是要对材料中的关键词、关键词之间的关系以及由此产生的问题进行分析。比如：什么是人工智能？什么是问题？互联网普及、人工智能应用的时代具有怎样的特点？在互联网普及、人工智能应用的背景下，为什么越来越多的问题能很快得到答案？能很快得到答案的问题是怎样的问题？在互联网普及、人工智能应用的背景下，我们的问题是否会越来越少？互联网普及、人工智能应用背景与问题多少有什么关系？这些问题分析清楚了，自然就能写出理据充分的议论文。

二、分析性写作的实现策略

分析性写作的实现，需要写作者掌握一定的思维知识和写作技能。

（一）掌握分析性思维知识

具备扎实的分析性思维知识是形成良好分析能力的前提，拥有良好的分析能力是学会分析性写作的根本。因此，要想实现高质量的分析性写作，学生需要学习如概念分析、因果分析、辩证分析、批判分析、比较分析等分析性思维知识。下面，笔者着重对概念分析、因果分析、辩证分析进行探讨。

1.概念分析

概念分析是分析性写作的前提，在写作时学生要对材料中关键概念的内涵和外延进行分析。比如2024年新课标Ⅰ卷作文题中的“问题”就是一个关键概念，通过分析能够发现材料中前后两个“问题”的内涵有差异。“随着互联网的普及、人工智能的应用，越来越多的问题能很快得到答案”中的“问题”是指需要解决的疑问，和“答案”相对；“我们的问题是否会越来越少”中的“问题”除了指需要解决的疑问外，还可以指“麻烦”。结合材料整体来看，将两个“问题”的内涵都理解成需要解决的疑问更加准确。“问题”的内涵清楚了，就能保持论题前后一致，并集中深入地阐述人工智能背景下我们的“问题”是多了还是少了。而从“问题”的外延来看，我们又可以将“问题”分为很多类型，比如：认知性问题和审美性问题，事实问题和价值问题，指向过去的问题和面向未来的问题，已知问题和未知问题。“问题”的外延廓清了，论述的视角也就打开了：人工智能可以回答事实问题、认知性问题、已知问题等，但难以回答审美性问题、价值问题和未知问题。对核心概念的内涵和外延作一番分析后，写出来的文章逻辑就会更加严密。

2.因果分析

因果分析是分析性写作的根本。近几年的高考作文题，都要求对材料的核心问题进行因果分析。比如2022年高考语文新课标Ⅰ卷作文题要求分析“为什么夯实本手才能成为妙手”（或者“为什么夯实本手未必能成为妙手”），2023年高考语文新课标Ⅰ卷作文题要求分析“为什么好的故事是有力量的”这一问题，而2024年新课标Ⅰ卷作文题要求分析“人工智能背景下我们的问题为什么会越来越少（越来越多）”。

对一个问题进行因果分析，可以从广度和深度两方面展开。从广度上来说，就是多角度分析问题的因果关系，比如可以从主观与客观、个人与社会、内因与外因、过程与结果、理想与现实等角度展开分析。就2024年新课标Ⅰ卷作文题而言，可以从以下角度展开分析：从客观上说，人工智能能解答事实性问题，但难以回答审美性问题；从主观上说，问题多少取决于人，一个具有探究精神的人，在人工智能的加持下，问题会越来越多，反之，问题则可能越来越少；从结果上说，有些问题人工智能确实快速给出了答案，但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会衍生出更多的疑问。从深度上来说，就是多层次分析问题的因果关系，比如可以由浅入深、从现象到本质等。就2024年新课标Ⅰ卷作文题而言，“人工智能背景下问题越来越多（少）”是现象，本质是“人与科技的关系”，其蕴含的期待是——人应该成为科技的主人，而不是奴仆。

3.辩证分析

辩证分析是分析性写作的保障。学生在写作时应该用联系、发展、一分为二的眼光分析问题，从而更加理性、严密地阐释问题。比如在分析“人工智能应用”与“问题多少”的关系时，首先应该看到像“ChatGPT”“文心一言”等AI工具，确实能快速地回答很多问题，给人们解决问题带来了极大的便利，即科技发展给人类带来了诸多好处。但同时也要看到，如果人类沦为AI工具的奴隶，丧失了提出问题的探究能力，AI最终会给人类带来巨大的伤害。值得注意的是，辩证分析不是没有立场的折中主义。比如对“‘坚持自己’还是‘倾听他人’”这一问题进行分析，大多数学生的观点往往是：既要“坚持自己”，又要“倾听他人”。这种观点就是折中主义的体现，折射出一种套路化的思维形式。实际上，“坚持自己”还是“倾听他人”要因人、因时、因事而异：从“人”的角度来看，性格外向的人要多“倾听他人”，性格内向的人要多“坚持自己”；从“时”的角度来看，小孩子要多“倾听他人”，成年人往往“坚持自己”多一些；从“事”的角度来看，小事“坚持自己”，大事多“倾听他人”。因人、因时、因事进行分析，实质就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这样的分析才是辩证分析的本质和核心。就2024年新课标Ⅰ卷作文题而言，分析需要因“题”因“人”因“时”而异：从“问题”角度来看，人工智能背景下，有些问题会越来越少，有些问题则会越来越多；从“人”的角度来看，有创造力的人的问题会越来越多，而缺少创造力的人的问题会越来越少；从“时”的角度来看，生活在过去的人的问题会越来越少，而面向未来的人则应该有越来越多的问题。

（二）提升分析性写作技能

分析性写作技能的实质是分析性思维知识在写作中的具体运用，主要包括分析性审题视角、分析性结构路径、分析性表达特色等。

1.分析性审题视角

审题是写作的第一步，审题能力是重要的写作能力。大多数情况下，学生都是基于某种惯性思维得出一个概念化的结论。比如2022年高考语文新课标Ⅰ卷作文题，大多数学生的观点是：只有夯实本手（基础），才能成为妙手（创新人才）。这个观点当然是准确的。但如果从批判性思维的视角来看，夯实本手未必能成为妙手。如果是靠死记硬背、机械训练的方法夯实本手，那非但不能成为妙手，反而可能成为俗手。就2024年新课标Ⅰ卷的作文题而言，学生可运用前文所述的辩证分析方法进行审题。在应用人工智能的背景下，问题是越来越多还是越来越少，要因人因事而异。对有的人来说，在利用AI解决问题时，会逐渐丧失问题意识，成为AI的“仆人”；对有的人来说，在利用AI解决问题时，会催生出更多的问题，成为AI的“主人”。就事情来看，有些事能有效利用AI得到解决，而有些事则不能也不应该单纯地依靠AI来解决。不同的题型，运用不同的视角进行分析，会得出不同的结论。

2.分析性结构路径

结构是思维的外化，分析性写作反对思维扁平的套路化结构。比如对2023年高考语文全国乙卷作文题，有学生以“以共生团结之水浇命运共同之花”为题展开写作，其结构是：第一段提出观点，即“唯有团结与共生，方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走向‘美美与共’的大同世界”；第二、三段举例论证分论点，即“人与人共生，是谓心怀善意之水”；第四、五段举例论证分论点，即“国与国共生，是谓筑牢团结之基”；第六、七段举例论证分论点，即“世间万物共生，是谓濯多元之泉”；最后小结，回扣论点。这样的结构看起来整齐划一，其实是机械套用，是典型的思维扁平化结构。实际上这篇作文应该分析清楚如下问题：为什么国家、集体、个人要团结共生？团结共生有什么好处？不团结会有什么坏处？当下时代倡导团结共生有什么现实意义？等等。围绕这些问题可形成有效的分析性结构。

形成分析性结构需要运用多种分析方法有逻辑地分析问题。就2024年新课标Ⅰ卷作文题而言，学生可以作这样的分析：什么是问题？为什么人工智能能快速解决问题？人工智能能快速解决哪些问题？人工智能快速解决问题有哪些利弊？为什么人工智能背景下，我们的问题会越来越多（少）？人工智能背景下问题多（少）的本质是什么？面对这样的情况，当下青年该怎么办？等等。有效地回答这些问题，需要借助概念分析、因果分析、辩证分析等多种分析方法。围绕这些问题深入分析后，便可选择其中的一些问题形成有效的逻辑结构。

3.分析性表达特色

分析性写作倡导用自己的语言理性表达自己的观点，而不是机械地用事例论述观点。首先，要对现象、问题有切己的认识，通过分析形成自己的观点，而不是人云亦云地得出一个概念化的观点。比如人工智能背景下问题会越来越多还是越来越少，不同情境应该有不同的答案，而不是简单地得出一个机械的结论。其次，要有自己的语言，用自己的语言进行分析。比如，像“长河霜冷，时空阒寂。历史的泽畔总行吟着两种身影：或单枪匹马，损人利己，终唇亡齿寒，难致彼方；或携手同行，团结共生，终得命运共同之花，灼灼盛放”这样的句子，看起来很华丽，实际上却空洞虚浮，并没有表达出自己对问题的真正看法。再次，要理性地表达自己的看法，如可以通过关联词、过渡句等有逻辑地表达自己的分析。针对2024年新课标Ⅰ卷作文题，有学生以“科技浤浪澎湃，问题意识不怠”为题写出的“由是观之，不是所有问题，科技都可以给出答案，不是所有问题都有答案，科技也许可以使知识型的问题减少，但它无法阻止我们对问题的深度挖掘”等语句，就是用自己的语言理性地表达了对材料的理解、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