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养导向的文言文测评初探

摘 要：文言文作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载体和组成部分，在语文教学中占有重要地位。文言文的测评方向，在一定程度上承担指挥教学，推动学习方式变革的使命。文言文阅读试题的命制应在紧扣文言文特质的同时，以具体情境为载体，设计典型任务，多角度选择和组合考试材料，由知识导向向素养导向转变，具体可从三个方面展开：打通文字、文章、文化之间的关联，观照相关任务群学习目标的达成，尝试语料和形式的创新。

关键词：高中语文；文言文测评；文言文阅读；素养

近年来，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已上升到提升国家文化软实力的战略高度。文言文作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载体和组成部分，在语文教学中占有重要地位。《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2020年修订）》（以下简称“课标”）将文言文阅读纳入多个学习任务群，使之承担起培养语言建构与运用、思维发展与提升、审美鉴赏与创造、文化传承与理解等素养的重任。文言文的测评方向，在一定程度上承担指挥教学，推动学习方式变革的使命。要落实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的重任，引导教师依照课标进行文言文教学，文言文阅读试题的命制应在紧扣文言文特质的同时，以具体情境为载体，设计典型任务，多角度选择和组合考试材料，由知识导向向素养导向转变，“让学生在复杂情境、多种角度和开放空间中充分展示富有创造的个性化学习成果”^［1］，引导学生理解、认同、热爱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主动地从中汲取精神资源，提升核心素养，培养健全人格。具体可从以下几个方面展开。

一、打通文字、文章、文化之间的关联

《周易·乾·文言》曰：“修辞立其诚。”言辞之美在于表达“真”与“善”，在中国传统文学思想中，做人的境界与作品的境界密不可分。^［2］人格既包含道德良知，又包含社会责任。文言文阅读需要考查学生能否透过文字理解作品所承载的文化，体会作者的思想、情感和人格。因此，在文言知识的考查上，要关注其背后的文化意涵；在思维、审美的考查上，要赏析以文载道，以文明理的策略；在思想、文化的考查上，要突出批判性继承的意识与能力。即使是古代优秀作品，用今天的眼光审视也不可能白璧无瑕，尽善尽美。因此，文言文阅读试题尤其要考查学生通过比较、推理、判断，辨识真假、美丑、善恶的能力，“激发求真、崇善、爱美的积极情感，增进道德实践的内在动力”^［3］，进而深入挖掘和阐发文本的时代价值。通过考试促进教学，使中华民族的文化基因与当代文化相适应、与现代社会相协调。

课标对于文言文阅读在各任务群中的建议，尤其是在“语言积累、梳理与探究”任务群中，对用联系语境、古今比较、语义溯源等方式积累文言词汇的提倡，都意味着反对死记硬背。因此，文言文阅读试题也应该引导、鼓励学生结合语境、文化推测词义，透过词义理解文章及其中蕴含的思想和文化。以广东省梅州市2024届高三一模试题采用的语料《史记·封禅书》和《容斋随笔·汉唐封禅》为例，可设计如下题目：

1. 请结合教材篇目和语境推测下面句子中“嘉”“莠”“毋乃”的意思，并说明推测的过程。

今凤凰麒麟不来，嘉谷不生，而蓬蒿藜莠茂，鸱枭数至，而欲封禅，毋乃不可乎？

2. 请结合加点词语分析下面句子的作用。

于是管仲睹桓公不可穷以辞，因设之以事。

要完成题1，学生必须研读上下文，进而发现上文的“古之封禅……东海致比目之鱼，西海致比翼之鸟，然后物有不召而自至者十有五焉”与加点字所在句子是对比关系，后者的意图是通过列举古代封禅所具备的祥瑞没有出现，表示凶兆频仍，不宜封禅。由此，可知“嘉”是“吉庆、祥瑞、茂盛”的意思；而茂盛的“蓬蒿藜莠”应是与“嘉谷”形成鲜明对比的“杂草”；“毋乃”的意思除了可以根据上文推测之外，还可以联系《季氏将伐颛臾》中“无乃尔是过与？”加以推测。回答题2，需要联系语境准确理解“睹”“穷”“设”“事”的意思，并且看出这句话承接上文管仲劝说齐桓公的言辞，引出他列举古代封禅前灵异之事来阻止封禅的努力，表现了管仲为齐国的稳定繁荣而竭忠尽智的品质。此题将知识、能力、情感、态度、价值观等整合起来考查，超越了“惰性知识”，指向智慧技能。如果教师在平时教学中只靠灌输和训练，学生将难以应对这样的试题，由此倒逼课堂教学改革。

按照传统的文言文命题形式，主观题可以设置为“管仲、魏郑公反对君主封禅的理由分别是什么？请简要回答。”回答此类题目，只需筛选信息，并简单翻译。如果在此基础上考查学生对文化的理解、评价能力，则可以将题目换为：

1. 两文在写管仲、魏郑公反对君主封禅时详略安排迥异，请分析这样安排的理由。

2. 请概括管仲和魏郑公反对君主封禅的理由，并分析两种理由分别体现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什么理念。

题1需要学生准确理解相关语句，并结合两篇选文的写作意图作答，《史记·封禅书》详细描写管仲劝谏的语言，意在突出他对阻止封禅所做的努力；《容斋随笔·汉唐封禅》作为一则随笔，略写魏郑公的语言，行文更紧凑，脉络更清晰。题2要求学生理解文意，并能够调动跨学科资源解决问题。管仲劝谏时列举历代圣王的功业，体现了古人遵循传统、天人合一等理念；魏郑公“谓崇虚名而受实害”，体现了不慕虚荣、不务虚功、不图虚名的品质。二人劝谏体现了古代君主虚心纳谏、士大夫“以道抗势”的优良传统。两道题同时考查“语言”“智慧技能”和“态度”等，引发学生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理解、反思和内化。

二、观照相关任务群学习目标的达成

文言文承载的优秀传统文化绝不仅仅是用以展览、供人凭吊的古董或遗迹，更是中华民族的骨骼和气脉，应该为学生所理解、继承和创造性转化，成为融会贯通的根基，内化为解答人生困惑、解决社会问题的资源。命题时要借助情境，勾连古今，联系课标和教材，贯通学生的日常生活，以便刻画学生语文核心素养的发展特征。

课标把文言文阅读分别归于“思辨性阅读与表达”“实用性阅读与交流”等任务群之下。为了实现“教—学—评”一致，充分发挥测评对教学的指导作用，文言文试题除了考查文言、文章和文化之外，还应观照对应任务群学习目标的达成。同样是上述两则语料，可以命制如下题目：

1. 唐太宗反驳了大臣们封禅的语言，很有说服力，请加以分析。

2. 《容斋随笔·汉唐封禅》中唐太宗和魏征对封禅均持否定态度，其理由与《谏太宗十思疏》的相关论述一致。请默写相关论述，并具体阐述默写这些句子的理由。

课标在“思辨性阅读与表达”任务群中有“理解作者阐述观点的方法和逻辑”的要求。^［4］回答题1，学生不仅要概括说理过程，还要运用逻辑知识对这一过程进行评价，以证明其“有说服力”。从知其然到知其所以然，从当下文言文题目重视翻译和概括，提升到鉴赏和评价，这对学生思维的要求也有所提高。题2需要学生在概括文中唐太宗和魏征君臣的观点后，在课内篇目《谏太宗十思疏》中寻找类似语句，该题将概括、理解、默写综合起来考查，“阐述默写这些句子的理由”则是读写结合，考查学生独立思考、有理有据地论证的能力。

课标在“实用性阅读与交流”任务群中要求“通过本任务群的学习，丰富学生的生活经历和情感体验，提高阅读与表达交流的水平，增强适应社会、服务社会的能力”^［5］。从语言运用的角度，也可以命制这样的题目：“管仲能够说服桓公放弃封禅的原因有哪些？”学生回答此题，需要从齐桓公这一交流对象的针对性、管仲的表达艺术等角度去分析。这样命题便于引导学生从文言文阅读中获得语言运用能力来解决自身问题。

三、尝试语料和形式的创新

传统的文言文阅读题往往过于聚焦词句的解析，形式相对刻板单一。文言文阅读题可以在语料和形式上尝试创新，以激发学生的兴趣和潜能。

在语料上，可以尝试采用多篇、多类文本组合，呈现真实的学科认知情境。例如，组合文言文语段和白话文语段，请学生从观点立场、表意效果、人物形象等方面比较异同，寻找关联；组合文言文语段与外国作品选段，请学生比较其中思维方式、价值观念的差异；组合叙事类文本与论说类文本，请学生探究不同表达方式在材料剪裁、遣词造句、表达效果上的差异；组合文言文与非连续文本，比较其功能的差异。不同类型的文本组合可以激发学生的探究热情，在真实的学习情境中考查其综合素养。

测试形式也应不拘一格，灵活多变。命制客观题，可以尝试借鉴高考语文全国卷现代文阅读、雅思、托福等考试的形式。例如，2021年的高考语文上海卷文言文阅读试题，选用了李觐《虔州柏林温氏书楼记》，第1段挖了一个空，要求选词填空：

21. 选出可填入第①段方框处的一项是（  ）（1分）

A. 虽然 B. 以是 C. 若然 D. 于是

学生要正确选出合适的虚词，不但要知道每个选项的意思，还要准确翻译上下文、弄清上下文的逻辑关系。该题既考查翻译、理解、逻辑和虚词用法，又引导学生咀嚼语言意味，是一道富有新意的客观题。

如果为观点选择论据，为打乱顺序的文言语段重新排序，可以多设置主观题。例如，概括文中观点或事例解决其他文本的问题；为学生提供叙事学、修辞学、语言学、诠释学等支架，请学生分析文本；等等。例如，《齐桓公罚楚》片段和《周恩来总理的外交智慧（节选）》两则语料组合，命制题目，具体如下：

材料一：

（齐）师进，次于陉。

夏，楚子使屈完如师。师退，次于召陵。齐侯陈诸侯之师，与屈完乘而观之。齐侯曰：“岂不穀是为？先君之好是继，与不穀同好，何如？”对曰：“君惠徼福于敝邑之社稷，辱收寡君，寡君之愿也。”齐侯曰：“以此众战，谁能御之！以此攻城，何城不克！”对曰：“君若以德绥诸侯，谁敢不服？君若以力，楚国方城以为城，汉水以为池，虽众，无所用之！”

屈完及诸侯盟。

（摘自《左传》）

材料二：

一位美国记者在采访周总理的过程中，看到总理桌子上有一支美国产的派克钢笔，他便略带讥讽地问道：“总理阁下，你们堂堂中国人，为什么要用我们美国产的钢笔呢？”周总理风趣地说：“这是一位朝鲜朋友的抗美战利品，作为礼物赠送给我的……我觉得很有意义，就留下了这支贵国的钢笔。”美国记者顿时哑口无言。

（摘自《中华读书报》2020年4月8日）

1. 古今中外都有谦己敬人的习惯，请梳理上面两段材料中的谦辞和敬辞，并分析这些词语在两段文字中表达效果的不同。

2. 语言学研究表明，理解不是单方面的，会话双方既要有交流意愿，还要有相应的能力和德行。请运用这一理论具体分析材料一中屈完能够与诸侯会盟的原因。这给国家外交或企业谈判带来哪些启示？

题1既考查词语理解、积累、梳理，以及对特定语境中的语言现象的比较、鉴赏能力，又有助于增强文化认同，促进东西方文化互鉴。题2运用语言学最新成果，将文本理解与评论写作结合起来，打通传统文化与当下语境的壁垒，培养学生运用语言解决现实问题的意识和能力，有助于唤醒传统文化的当下价值，引导学生深读经典，筑牢精神根基，厚植文化底蕴。

探索素养导向的文言文阅读命题形式，需要多学科专家共同研讨，稳步推进，既要保持试题结构相对稳定，又不因循守旧。为避免改革力度过大、速度过快，给学生带来不适，有关部门可以立足文言文的教学价值和测试的功能，打磨系列样题，供一线教师讨论，加快优化测评的脚步，倒逼文言文教学内容和方式的变革，使文言文教学变得有趣、有用、高效，更充分地发挥育人价值。

参考文献：

［1］［4］［5］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2020年修订）［S］.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20：48，19，20.

［2］徐复观.中国文学精神［M］.上海：上海世纪出版社，2005：4.

［3］李煜晖.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进语文课程的认知误区及其澄清［J］.课程·教材·教法，2022（1）：78-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