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教学中表达逻辑的“三维透视”

摘要：表达逻辑是文章内在的思维肌理。行文写作，首先离不开文题内涵的阐释，这一维度的表达逻辑诠释了“中心怎样而来”;其次离不开行文路径的探寻，这一维度的表达逻辑阐释了“中心如何支撑”;还离不开个性表现的追求，这一维度的表达逻辑阐明了“中心如何表现”。

关键词： 写作教学;表达逻辑;文题内涵;行文路径;个性表现

统编语文教材主编温儒敏先生曾直言：“不能过分地关注和追求‘文笔’，‘文笔’不是写作教学的第一要义。语文教学包括作文教学主要培养表达能力，特别是书面表达能力，能写通顺、清晰的文字，这是最主要的。”在温先生看来，内容比形式重要，思维比言语重要，表达能力比“文笔”重要。而表达能力的核心就是表达逻辑——卓越的表达能力，离不开严谨的表达逻辑。

表达逻辑，概而言之即表达的思维结构，它高度关注言语外衣下的思维走向和思维联通。如果说“文笔”是文章的外衣，那么表达逻辑就是文章内在的思维肌理。行文写作，首先离不开文题内涵的阐释，这一维度的表达逻辑诠释了“中心怎样而来”;其次，离不开行文路径的探寻，这一维度的表达逻辑阐释了“中心如何支撑”;最后，离不开个性表现的追求，这一维度的表达逻辑阐明了“中心如何表现”。

一、阐释文题内涵：以宏观表达逻辑诠释“中心怎样而来”

文题，或提供生活情境，或提示思考方向，或隐喻人生智慧，或给予思维支架……无论何种类型的文题，都有丰富的内涵和广阔的外延，等待学生自己去理解、发现和阐释。因此，写作起于对文题内涵的阐释。如果把写作比作建房子，文题内涵的阐释就是设计理念，它的目的是展现文章的宏观构想。而表达逻辑则是潜藏于其间的思维踪迹和思维结构，它诠释了文题向中心演进的过程，回答了“文章的中心为什么是这个”的问题。这一维度的表达逻辑，当属文章宏观的顶层设计，起到统摄全篇的作用。

文题内涵的阐释，分两个过程，一是理解与发现，二是探知与解析，其最终目的是确立文章的中心主题。接下来，以2021年江苏省南京市中考A题为例展开说明。文题如下：

毕业前夕，班委会决定牵手共建班级——某小学三年级2班开展联谊活动。你的任务是从邓稼先、袁隆平、钟南山、郎平四位英雄中选一位，把他（她）的故事讲给小学生们听。为了讲好故事，你写了一篇讲稿。

文题由一个微情境和一个写作任务组成，微情境是与小学共建班级开展联谊活动，任务是写一篇故事讲稿。文题内涵的理解与发现，始于表达边界的清晰划定：讲述背景是联谊活动，讲述者是毕业前夕的“你”，讲述对象是某小学三年级2班学生，讲述内容是四位英雄中任意一位的故事。理解与发现若止步于此，是否觉得表达边界虽清晰，但写作方向依然不明？为什么要给小学生讲英雄故事？其意图是什么？围绕什么来讲更符合文题的旨意？经过一连串追问，便能发现语义信息中潜隐着一个核心议题——“英雄”的内涵。文题希望考生通过故事讲述向小学生阐释“英雄”的内涵。若不能理解和发现这一核心议题，就容易陷入围绕英雄人物东拉西扯的泥淖，写作也就很容易迷失方向。

四位英雄，职业、身份、事迹、贡献等各不相同：邓稼先，两弹元勋，隐姓埋名31年，为新中国的国防事业撑起了一片天;袁隆平，杂交水稻之父，毕生在禾田，为的是中国人民乃至世界人民的饭碗;钟南山，呼吸病学专家，无论是抗击“非典”还是阻击“新冠”，总是冲在抗疫一线;郎平，人称“铁榔头”，兼有运动员和教练双重身份，承载挫折抑或病痛，使“永不服输”成为中国女排的精神誓言。可见，英雄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境遇和不同的信仰中，内涵各不相同：或为国奉献，或一心为民，或救死扶伤，或永不言弃。聚焦核心议题，深入剖析，便能逐步探知和洞悉文题的丰富内涵，让原本模糊的设计理念逐渐清晰起来。层层解析的过程，是去伪存真、透过表象见本质的过程，也是思维向纵深开掘的过程。

阐释文题内涵，目的是寻找文题旨意下的中心主题，其表达逻辑是阐明文题向中心演进的思维路线。表达边界的清晰划定、核心议题的准确找寻、中心主题的审慎确定，正是宏观维度表达逻辑的三大核心任务。

二、探寻行文路径：以中观表达逻辑阐释“中心如何支撑”

阐释文题内涵，是为了寻找写作方向，确立文章中心。而探寻行文路径，则是为了稳定文章的结构。这好比建造房子，再完美的设计理念，如果没有可实施的方案，终将化为幻影。因此，行文路径是文章最牢固的支撑，它既落实了文题的旨意，又立起了文章的骨架。

行文路径，简而言之即文章的行走路线和结构框架。它是整篇文章的筋脉，上连文章的主脑，下通文章的神经末梢。为何从这里出发，为什么要停经此处，将要抵达何方，路线如何行进，考验的是思路行进的逻辑性;从此处到彼处是否费时耗力，这里和那里连接是否顺畅，前面和后面能否互为观照，考验的是思路联通的逻辑性。行文路径的背后，即表达逻辑，它清晰地展现了思维的动态发展和静态结构，回答了“文章为何要走这条路”的问题。这一阶段的表达逻辑，当属中观支撑，起到稳定全篇的作用。

先说思路行进。还以上述南京市中考A题为例。以讲故事的形式阐述英雄的内涵，是为了给小学生以良好价值观的熏陶。怎样讲述更容易抵达目的？路径大略有四：路径一为“文题—故事—目的”，路径二为“目的—故事—目的”，路径三为“文题—故事、目的—目的”，路径四为“目的—故事、目的—目的”。路径一和路径三，从文题入，从目的出，讲求自然讲述、顺势启发。路径二和路径四，开篇直奔目的，结束强化目的，讲求目的导向和实用效果。路径三和路径四，都强调边讲故事边启发，讲求自然渗透、春风化雨。每一条路径都有内在的表达逻辑，留下了“思维起点—思维发展—思维终点”的清晰的思维印迹。它动态地展示了思维的行进逻辑，也静态地展现了文章的框架结构。

再说思路联通。如果说思路行进完成的是文章主干道的铺设，那么思路联通则是连接秘密小径与主干道的纽带。这样，文章的脉络才更清晰、流畅，文章的结构才更匀称、优美。主干道之间有很多秘密小径需要联通：开篇入题和讲述内容之间，故事和故事之间，故事讲述和内涵阐释之间，文题内涵的阐释和价值观的熏染之间……联通讲究原则，更需要策略。内容出现裂缝时要联通，材料出现转换时要联通，角度出现变换时要联通，情感出现变化时也要联通。常用的联通策略有巧妙衔接、安排过渡、自然串接、线索设置等。比如，讲述郎平的故事时，在运动员角色的故事和教练身份的故事之间，安排过渡句或过渡段，会使讲述更流畅;精彩的场面描写，自然带出观众的感受，正面描写和侧面描写会相得益彰;把“铁榔头”的“泪”与“笑”当作文章的线索，聚焦的视角更能彰显人物的精神。叶圣陶先生说：“同样是‘通’的文章，却有精密和粗疏平常的分别。”联通后的内容，如同卯榫，材料相互联系、互为支撑、彼此观照。联通后的思路，更连贯、严密、畅达。

行文路径，阐述了思维行走的方式——思路行进和思路联通。前者阐释了文章的行文脉络，后者阐明了文章的结构关联。

三、追求个性表现：以微观表达逻辑阐明“中心如何表现”

宏观构想是理想愿景，中观规划是设计落实，微观表达则是具体打造。这犹如房子建成后的内部装修，用什么材料更能达成理想愿景？怎样装修更能体现设计风格？个性表现虽追求鲜明的自我风格，但有两个基本准绳：以达成愿景为最终目的，以遵循行文路径为基本原则。换言之，个性表现要有清晰的目的和正确的航向。若丢弃了目的、偏离了航向，个性表现就成了好看却不中用的摆设。个性表现对抗刻板模式，拒绝千人一面地讲述，它有两个重要使命——灵活组织材料和巧妙运用表达技巧。这一阶段的表达逻辑，回答了“该如何更好地表现中心”的问题。

个性表现，首先离不开材料的灵活组织——选择材料和使用材料。力选新鲜的、有感染力的材料，追求材料的可读性和典型性，这是个性表现的应有之义。以上述文题中的四位英雄为例，如果选择的是人人尽知的素材，读者就容易产生阅读抗拒;如果材料新颖，就容易引发读者的阅读兴味。材料储备不够充足，还能追求个性化的表达吗？丰实和改造素材，不失为良策。比如，2016年里约奥运会上中国女排和塞尔维亚队的终极对决，特别能表现中国女排永不服输的精神，但本文凸显的重心在郎平，而不是集体。这就需要对材料进行精选和改造——压缩精彩比赛场景的描写，增加教练郎平战术指导的内容。改造后的材料就更能表现个人形象，而非群体精神。再如，1981年女排世界杯的焦点之战——“中日大战”，郎平作为主攻手赢得了比赛。这是中国女排的经典一役，如何使材料更能表现运动员郎平不服输的精神？若在激烈比赛的描写中，穿插她疾病缠身仍坚持训练的镜头，人物的形象会更鲜明。材料，除了讲求“精选”，还讲求“精用”。好材料用对地方，用得好，更能发挥它的价值。典型的、丰厚的材料，要放在显眼的地方，重磅来推;普通的、概括的材料，宜轻笔带过，简单陪衬即可。

个性表现，离不开讲述者的匠心表达。故事怎样讲更精彩？用什么方式更吸引人？这就需要灵活运用表达技巧。策略有三：对表达对象的深度体察，表达角度的恰适选择，表达情感的有效交互。上述文题的讲述对象是三年级小学生，因此，讲述口吻要尽可能贴近小学生，讲述内容要尽可能浅近，便于小学生理解和接受，这就做到了对表达对象的深度体察。比如，郎平有运动员和教练员的双重身份，讲述关于她的故事时就要注意人物角色的转换，用双重视角观察人物，让人物形象更立体丰满。再如，客观讲述邓稼先的故事时，穿插其妻子许鹿希的主观感受，就容易增强故事的真实性和亲切感。这就做到了表达角度的恰适选择。如果把讲述当成任务完成，就容易产生距离;如果把自己融进去，把小学生当成自己的弟弟或妹妹，与其促膝交谈，注意与其互动，讲述就容易深入人心。这就做到了表达情感的有效交互。

个性表现，属于创意表达的范畴，展现了写作者对表达品质的独特追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这无疑激发和提升了思维的灵活性和创造性。

参考文献：

[1] 温儒敏.温儒敏论语文教育二集[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

[2] 宋云彬.语文学习三阶段[J].语文建设，2022（3）.

[3] 叶圣陶.怎样写作[M].北京：中华书局，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