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教育现代化背景下的终身学习：内涵、价值与路径

摘 要 中国式教育现代化背景下的终身学习是以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为根本特征、以保障人民终身学习的权利为根本原则、以促进人民现代性为基本方法、以人民为主体的具有中国特色的学习方式，体现了互联互通性、公平开放性、灵活多样性、制度规范性、技术先进性五大特征，蕴含着满足人民群众可持续发展的需要、满足社会稳定运行的需要、满足综合国力提升的需要等三重价值。但在终身学习体系建设过程中，存在终身学习文化尚未在全社会稳固形成、终身学习制度与法律保障不健全、终身学习资源发展不均衡等问题。面向未来，应以树立积极主动的现代化终身学习观念为根本基准，以建立健全现代化终身学习法律与制度为强力支撑，以充分利用信息技术、整合学习资源的现代化终身学习促进方法为可靠依托，有效助力中国式现代化与教育强国建设。

关键词 中国式现代化；中国式教育现代化；终身学习；可持续发展

中图分类号 G729.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3219（2024）16-0066-07

中国式教育现代化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教育现代化，它符合中国独有的国情，在党的领导下建立适应中国现代社会发展需求的教育体系和学习生态，培养现代卓越人才，推动人的全面发展，为促进我国现代化进程提供有力支持。其中，终身学习对人的全面发展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它使得学习者能够在整个人生过程中可持续地学习、成长和发展。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要办好人民满意的教育，其中关键一条就是“建设全民终身学习的学习型社会、学习型大国”[1]。终身学习是人民群众持续学习的需要和个人全面发展的需要，以落实好人民的学习权利为核心驱动力。全面提升国民素质，是现代化社会的重要标志，构建更高水平的服务全民学习的终身教育体系是中国式教育现代化的重要目标之一。因此，探寻终身学习在中国式教育现代化新阶段下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一、中国式教育现代化背景下终身学习的内涵与特征

（一）中国式现代化与中国式教育现代化

“现代化”是人类社会在持续发展过程中发生重大变化以适应当前时代特征的动态过程，不同时期具备不同特征。当前阶段，现代化是指以现代工业、信息与技术革命为推动力，以物质文化生活水平不断提高为标志，以环境优化和民生改善为着力点，实现从传统农业社会向现代工业社会转变，从工业社会向现代信息社会转变，对经济、社会、政治、文化、环境、思想等各个领域产生革命性的影响，并引起社会组织与社会行为深刻变革的过程[2]。2021年，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的讲话中指出：“我们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推动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生态文明协调发展，创造了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3]同年，在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上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中提出：“党领导人民成功走出中国式现代化道路。”[4]在2022年召开的党的二十大上，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从现在起，中国共产党的中心任务就是团结带领全国各族人民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5]党的二十大报告首次将“中国式现代化”这一概念的内涵特征、本质要求以及重大原则等内容进行了全面解读。中国式现代化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现代化，既有各国现代化的共同特征，更有基于自己国情的中国特色[6]。中国式现代化也是我国新时代“两步走”战略安排下的重大理论创新，为把我国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提供强有力的理论支撑。我国的教育现代化与现代化发展相伴而行，在中国式现代化持续推进的进程中，中国式教育现代化是重要的组成部分和关键保障力量，承担着推进国家整体现代化进程的重大责任。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在中国大地办学要在中国特色下去评价，没有特色，跟在他人后面亦步亦趋，依样画葫芦，是不可能办成功的。”[7]中国有独特的历史、文化与国情，所以中国教育现代化，不能盲从于国外的教育现代化发展道路，需要开辟出具有中国特色的中国式教育现代化之路。

（二）中国式教育现代化背景下终身学习的内涵

“终身学习”最早出现在1972年国际教育发展委员会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提交的《学会生存——教育世界的今天与明天》的报告之中。报告指出，“我们再也不能刻苦地一劳永逸地获取知识了，而需要终身学习如何去建立一个不断演进的知识体系——‘学会生存’”[8]。终身学习是指人在一生中需要的知识、技术、学习态度等应如何被开发和运用的全过程[9]。终身学习的发展程度是教育现代化水平的重要表现，因为教育现代化的基本特征之一是终身性和全时空性[10]。学习作为一个人终生具备的权利，需要社会提供相应的支持。只有越来越多的人充分行使好学习的权利、养成学习的习惯，才能共同建设起一个学习型社会，从而构建一个完整的现代化社会。要想办好人民满意的教育，就应当“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发展教育”[11]，这充分体现出中国式教育现代化的本质就是以人为本的教育现代化，需要充分保障人民终身受教育、终身可学习的权利。相较于“终身教育”的概念而言，“终身学习”更加侧重于人在学习过程中的角色，强调人的主体性和主观能动性。终身教育和终身学习代表的是教与学的不同方面，但实质上二者是紧密相关的统合概念。在我国改革开放初期的教育政策文件中，终身教育和终身学习基本被视为同一概念而交替使用，而后在不断发展过程中，终身学习逐渐替代了终身教育的用法，终身教育只在表达教育体系的含义时才会使用，这充分体现了国家对终身学习概念的重视程度[12]。教育现代化的根本目标是促进人的现代化，提升人的主体性，而主体性也正是现代人的典型特征，集中表现为积极性、自主性、创造性[13]。在中国式教育现代化的背景下，我国对终身学习理念的重视反映的是对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的坚决贯彻，充分调动人民群众的学习积极性，培养其学习自主性，进而提升学习创造性，以增强人的主体性来促进人的现代化，因此，终身学习的内涵在中国式教育现代化背景下可以得到深入拓展。中国式教育现代化背景下的终身学习，是以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为根本特征、以保障人民终身学习的权利为根本原则、以促进人民现代性为基本方法、以人民为主体的具有中国特色的学习方式。

（三）中国式教育现代化背景下终身学习的核心特征

1.互联互通性

终身学习的互联互通性为中国式教育现代化注入了可持续发展的不竭动力，其外显形式主要包括横向联通与纵向联通。横向联通指的是在学校、社会、家庭等不同学习场域或学习方式间的互联互通。纵向联通指的是在人的一生当中所经历的学校教育、职业教育、成人学历教育、老年教育等服务于不同年龄层次教育体系间的互联互通。当前，我国初步探索了学分银行、学分互认、成果认证、资历框架建设等工作，使人民的学习成果得以稳定积累、持续留痕、积极转化，打通了正式教育、非正式教育以及非正规教育间的阻碍，逐步搭建起终身学习“立交桥”。

2.公平开放性

一方面，终身学习的主体是不受年龄、性别、身份等限制的具备学习能力的学习者，终身学习旨在保障人的终身学习权利。2019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强调教育现代化的八大基本理念之一就是“更加注重面向人人”[14]，公平性也是教育现代化的关键特征，体现的是促进教育公平的崇高理想。另一方面，公平开放性还体现在由全社会共同参与的全民终身学习的推进。政府、学校、社区等不同主体形成合力，打造全民参与、多方共建的学习型社会，全国普遍开展了创建学习型组织活动，包括学习型家庭、学习型企业、学习型社区、学习型城市等组织类型[15]。

3.灵活多样性

终身学习的灵活多样性体现在三个方面。首先，学习方式灵活多样，除各级各类学校的线下面授课程外，还有以应用软件、网站、广播电视等方式为代表的远程教育、志愿服务、研学体验等多种形式共存，满足了处于不同时空学习者的需求。其次，学习内容灵活丰富，终身学习的学习内容不仅是分门别类的各大学科知识，更包含体育、文艺、职业技能等能够满足人民多元化需要的学习内容。最后，学习场所灵活多样，除各级各类实体学校外，博物馆、图书馆和音乐厅等文化场所、智慧教育平台和网站、社区活动室、企业单位等社会场所均作为终身学习体验和示范基地为人们提供学习机会。

4.制度规范性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完善全民终身学习推进机制，构建方式更加灵活、资源更加丰富、学习更加便捷的终身学习体系[16]。回溯至20世纪，党中央、国务院于1993年发布了《中国教育改革和发展纲要》，“终身教育”一词被列入其中，这意味着终身教育从教育理念开始转变为教育政策[17]。“终身教育”的概念在1995年进入《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法》，这是终身教育走向法制建设轨道的重要标志[18]。进入21世纪，我国的终身教育政策进一步体系化和可操作化。2002年，党的十六大报告提出要“形成全民学习、终身学习的学习型社会。”此后，终身学习的概念出现在历次党代会报告中。《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提出要“构建体系完备的终身教育”“构建灵活开放的终身教育体系”“搭建终身学习“立交桥’”。多年来，我国通过制定发展规划、成立管理部门和机构、开展国家教育体制改革试点、印发指导性意见、推进学习型城市建设、完善学习成果认证、建设学分银行制度等多方面举措来搭建终身学习服务体系，由此可以看出党和政府对于建立能够服务于终身学习的教育制度、建立全民终身学习的学习型社会和学习型大国的坚定决心和制度设计。

5.技术先进性

现代信息技术的迅猛发展为学习者提供了更加便捷的学习途径。在线课程、云端会议、教育应用等丰富的数字化学习方式和平台，使得学习者可以随时随地进行自主学习。人工智能、增强现实、虚拟现实等前沿技术也使得学习者在远程教育中的体验感、参与感进一步提升。信息技术促使学习方式改变，其提供的环境能够提升学习者的学习兴趣，也能够为学习者提供更加丰富的资源，信息技术由此得以对终身学习产生促进作用，助力终身学习型社会稳步发展[19]。在终身学习网络建设上，以移动互联网技术为代表的信息技术通过打造学分银行、建立个人终身电子学习档案、统筹平台资源等手段，构建终身学习数字化网络，便于学习者获取学习资源、存档学习记录、认证学习成果。区块链技术也成为新时代终身学习发展的助推器，运用该技术可以在互联网中以数字代码的形式进行学分记录、认证与转换等操作，进而克服在建设学分银行过程中面临的中心化治理问题，如非法篡改学分记录、学分认证不透明、学分转换不畅通等[20]。也有研究者建立起由区块链技术驱动的教学资源动态部署框架，能够促进终身学习者进行高效率学习，可保证云端教学资源的存储安全性[21]。

二、中国式教育现代化背景下终身学习的价值逻辑

中国式教育现代化背景下的终身学习从个体、社会、国家三个维度发挥着巨大作用，蕴含着深刻的时代价值。

（一）个体可持续发展逻辑维度

终身学习能够满足人民素质发展的需要。在中国传统历史文化中，就有“学不可以已”“学而不已”“学而不厌”的终身学习思想，“活到老，学到老”也早已深入人心。中国式教育现代化背景下，终身学习的“公平开放性”体现出这是一种以人民为中心的学习方式，也是以人民日益增长的学习需要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为出发点的学习方式。从权利与义务的关系可以看出，受教育既是人的权利，也是人的义务。终身学习是每个人追求自我发展、提升生活质量的基本权利，同时终身学习也应当成为一项义务留存于现代人思想之中，提升个人素质，履行社会职责，从而为社会作出更大贡献。只有通过不断学习，学习者才能获取更多的选择和机会，从而在日新月异的社会环境中保持竞争力，并最终实现个体的价值追求与梦想。而从人全面发展的角度来讲，终身学习是个体在接受学校教育之后对自我进行继续教育的方式。基础教育阶段的学习具有规范性的特征，高等教育阶段的学习在规范性之余还具备专业性特征，而在终身学习阶段，学习者不受学段、学历等要求限制，主要基于自身的兴趣进行主动学习，具备全面性和开放性。终身学习不仅关乎个人的知识和技能提升，更关乎个人的精神成长和自我实现。庄子有云：“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终身学习可以增强个人能力、拓展综合素养，通过持续学习新知识获得技能提升的个人幸福感和成就感，满足人对于全面发展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