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期老年教育高质量发展的环境审视、目标向度和路径选择

摘 要 老年教育是现代社会人口老龄化的产物，是我国教育事业和老龄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当前我国老年教育发展面临着人口老龄化形势愈加严峻、党和国家重视程度和推动力度持续升高、建构智慧服务体系成为新常态、人口结构调整及人口红利主导优势转型、发展存在诸多困难等多重背景。新时期老年教育高质量发展应以满足老年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为发展总目标，以加快构建中国特色老年教育服务体系为改革主任务，明晰“五化”新意涵，洞悉“五转”新趋势，深刻把握“尽力而为和量力而行相统一”的工作原则。面对新阶段、新形势、新任务、新要求，新时期老年教育高质量发展应以“聚准规律趋势，释放动能活力”“聚焦短板弱项，突破卡点瓶颈”“聚力数字科技，推进转型升级”“聚能区域探索，打造先行示范”和“聚智科研引航，推动创新发展”为主要路径。

关键词 老年教育；高质量发展；人口红利；人口老龄化

中图分类号 G777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3219（2023）10-0073-07

作者简介

王敬杰（1982- ），男，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职业教育与继续教育研究所助理研究员，博士，高级教师，研究方向：社会发展与学校管理，教育政策分析，教育测量与评价，职业教育与继续教育（北京，100088）

基金项目

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2022年度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青年专项项目“新时代老年人力资源开发利用支持机制研究”（GYD2022009），主持人：王敬杰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明确提出：“推进教育数字化，建设全民终身学习的学习型社会、学习型大国。”[1]这为新时期我国老年教育改革发展指明了方向，对人口老龄化加剧形势下如何办好老年教育具有重大意义。老年教育是教育事业和老龄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促进老年教育高质量发展是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的应有之义，是有效应对人口老龄化的重要途径，是提升广大老年人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的本质要求。

一、新时期我国老年教育高质量发展的环境审视

（一）我国人口老龄化形势愈加严峻

伴随着全球老龄化浪潮，我国进入老龄化社会已经成为不可逆转的事实。2011年以来，我国老龄人口数和老年抚养比均呈现逐年增长态势且不同地区之间存在较大差距。见图1。首先，城乡差异大。从全国人大常委会专题调研数据来看，农村65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占农村总人口的比重为17.72%，比城镇的比重高出6.61个百分点。其次，区域差异大。从国家统计局公布的1‰人口变动调查样本数据来看，2021年度全国有3个省份（辽宁、重庆、四川）老年人口抚养比超过26%，有15个省份老年人口抚养比超过20%，有5个省份老年人口抚养比低于15%。从城乡分布来看，我国人口老龄化呈现规模大、发展快、不平衡等显著特征[2]。从发展态势看，“十四五”时期我国进入中度老龄化，2035年前后将进入重度老龄化，2050年前后人口老龄化达到高峰。由此可见，我国人口老龄化发展态势及其进程与党中央提出的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总的战略安排“两步走”①基本同步，这对新时期我国老年教育提出新的更高要求。

（二）党和国家高度重视并积极推进老年教育工作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老龄事业，明确将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作为国家战略。党和国家印发的诸多政策文件均对老年教育作出了决策部署并提出了明确要求。2016年10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老年教育发展规划（2016-2020年）》明确提出：“老年教育是我国教育事业和老龄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3]2019年11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国家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中长期规划》强调要“构建老有所学的终身学习体系”[4]。2021年3月，我国“十四五”规划明确提出要“以‘一老一小’为重点完善人口服务体系”“积极开发老龄人力资源”[5]。同年11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关于加强新时代老龄工作的意见》，对“将老年教育纳入终身教育体系”“推动扩大老年教育资源供给”[6]等作出统筹安排。近年来，党中央、国务院及有关部门印发了一系列制度文件，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措施，全方位推进老年教育工作良好局面有效形成，我国老年教育取得历史性成就，这体现在党和政府高度重视、规范建设持续推进、办学格局多元发展、课程多元兼顾个性、数字技术赋能增效等方面[7]。这为新时期我国加强老年教育工作、持续推进老年教育高质量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并提供了有力保障。

（三）加快构建智慧老年教育服务体系成为新常态

当前，随着全球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深入发展，以人工智能、云计算、虚拟现实等为代表的新技术在对人类生产、生活和思维方式等产生重大变革的同时，也在积极重构人类生产生活新范式。在某种意义上，数字化、信息化、智能化已逐渐成为人类生存、发展和实践的主导方式[8]。习近平总书记在致首届数字中国建设峰会的贺信中明确提出要“加快数字中国建设”[9]。党的二十大报告也再次强调要加快建设数字中国。可见，社会数字化转型已势不可挡，新时期我国老年教育必将面临数字生产力时代全新发展带来的诸多挑战。加快构建以新数字技术为支撑的智慧老年教育服务体系，是全面落实党中央关于老年教育决策部署的具体行动，是深入推进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的现实举措，是科学把握老年教育发展规律、促进解决老龄化世界性难题的重要行动。因此，推动实现全体老年人享有的以新数字技术及集成服务平台为支撑的智慧老年教育服务体系，将是新时期我国老年教育工作的基本面向和重要议题。

（四）基于人口机会的中国人口红利结构正在转型

人口机会是实现人口红利的基础。人口学将“人口转变过程中形成的‘两头小、中间大’的人口年龄结构形态，即被抚养人口比重较低、劳动年龄人口比重较高的形态称为人口机会，将该形态的特定持续时期称为人口机会窗口。人口红利则是指在人口机会窗口内经济社会发展政策充分激活人口机会的动力机制；通过供给侧影响劳动力、物质资本、人力资本和全要素生产率，通过需求侧影响消费、投资和进出口，从而传导性地产生经济增长效应”[10]。按照某种标准，改革开放以来我国人口红利的人口机会划分为数量型、质量型和配置型三种类型。当前，随着我国劳动年龄人口规模和比重结构达峰转降，“十四五”时期深度老龄化社会快速到来，以及2026-2027年前后人口负增长的邻近[11]，数量型人口红利的主导作用日趋衰微。随着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不断加快，我国经济必将实现质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长。基于此，新时期我国人口红利的主要发力点正由数量型转向质量型，其未来结构将由质量型来主导，而配置型人口红利也将同期完成转型升级。在这种情况下，需要进一步加大对老年人力资源的开发利用，培植并厚积质量型人口红利主动优势。基于此，老年教育不仅大有可为，更应该大有作为。

（五）当前我国老年教育仍存在诸多困难及挑战

面对日益严峻的人口老龄化发展态势和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当前我国老年教育仍存在短板和不足，面临着诸多困难和挑战。主要表现为：一是发展不平衡。受区域经济社会发展水平、办学类型归口等多因素影响，当前我国老年教育在区域之间、城乡之间、办学系统之间差别较大。二是发展不充分。随着老龄人口增长态势不断加剧以及老年人需求的日益多样化和个性化，当前我国老年教育供给和需求之间的矛盾突显。三是管理不顺畅。我国老年教育办学体系复杂多样，多头管理问题尤为突出，跨系统跨部门的办学机制尚未形成。四是经费投入不足。我国老年教育办学经费来源相对单一，没有统一标准，且经费投入总量严重不足，无法满足老年教育办学需求。五是数字技术应用不深。受办学条件等因素影响，我国老年教育基础设施仍普遍处于信息化初级阶段，信息技术应用广度和深度不够，数字化、智慧化基础设施建设整体滞后。六是队伍建设薄弱。老年教育专业人才严重短缺，专业人员招不来、留不住问题突出。同时，现有老年教育从业人员文化水平整体偏低，年龄较大，专业性、职业性较弱。这些问题在很大程度上已严重影响到新时期我国老年教育高质量发展及相关政策举措落实落地，亟待寻求科学解决办法。

二、新时期我国老年教育高质量发展的目标向度

（一）发展总目标：满足老年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老年教育高质量发展是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的集中体现，是“增进民生福祉，提高人民生活品质”的重要任务。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让每一位老人都能生活得安心、静心、舒心，都能健康长寿、安享幸福晚年。”[12]人民性是马克思主义的本质属性。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老年教育工作要始终坚持人民至上的价值立场，不断满足老年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追求老年群众满意，回应老年群众期待，满足老年群众需要，是做好老年教育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党的二十大对“推进健康中国建设”作出了“实施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发展养老事业和养老产业”的战略性决策部署。其在为全体老年人提供基本养老服务的基础上，全力满足老年人最基本、最刚性、最共性的学习服务需要，着力解决老年教育领域急难愁盼问题。这充分体现出新时期我国老年教育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以满足老年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为发展总目标，顺应时代形势，遵循发展规律，符合国情实际，彰显党心民意。

（二）改革主任务：加快构建中国特色老年教育服务体系

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老年教育在机构数量和办学质量上均得到了较大提升，取得了阶段性显著成效，同时也存在着发展不平衡、发展不充分、管理体制不顺畅等突出问题。由此，加快构建党委领导、政府负责、学校实施、社会参与、普惠共享的中国特色老年教育服务体系是新时期老年教育改革发展的主要任务。具体来看，“党委领导”主要强调老年教育工作的政治属性和政治导向，老年教育工作始终坚持和加强党的全面领导，老年教育机构要坚持政治建校底线并建成“围绕党委中心工作的老年教育学校”；“政府负责”意在强调政府是老年教育工作的统筹者、协调者和推进者，全面开展并深入推进老年教育工作是政府职责所在，政府要对老年教育工作全面负责；“学校实施”强调老年教育机构（学校）是老年教育工作的政策执行者和具体实施者，是推动老年教育政策落实落地的重要力量，老年教育机构（学校）主要包括各级各类老年大学、职业院校、老年教育专业机构等；“社会参与”主要强调老年教育是一项复杂、系统、长期的社会性实践活动，并非教育系统能独自担负的，需要全社会共同参与、共同努力，各主体间只有职能角色和任务分工不同，没有系统之间、部门之间的制度性隔阂和人为性阻滞；“普惠共享”则意在强调老年教育的公益性质，着力打造区域资源共享共用的“一刻钟”老年教育服务圈或共同体，切实推进老年教育普惠式发展。

（三）明晰新意涵：科学重构老年教育高质量发展内涵意蕴

党的二十大对“办好人民满意的教育”作出了重大战略部署，对“加快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统筹职业教育、高等教育、继续教育协同创新”[13]提出了新的更高要求。由此，促进老年教育高质量发展、办好人民满意的老年教育则是新时期我国老年教育改革发展的基本面向和永恒主题。从内涵要义来看，老年教育高质量发展实则是其在量和质上的优质发展，是对社会和人的发展的最大程度的满足[14]。老年教育所有工作都要回归到有利于实现老年人自由而全面发展这一原点上来，真正满足老年人的学习需求。立足国内外老年教育发展形势及当前发展基础，结合党和国家对老年教育工作的最新政策精神和工作部署，新时期老年教育高质量发展内涵框架应包括“五化”。一是体系化。老年教育高质量发展要重视体系建设，健全层级体系，理顺管理体制，努力形成纵向贯通、横向协同的管理体系。二是标准化。基于当前老年教育多头管理、标准各异等发展现状，应进一步加强老年教育场所、课程、管理等标准化建设，定期开展标准化评估，全面推进老年教育标准化建设。三是多样化。随着社会力量和民营资本深度参与老年教育，应进一步整合各方办学优势和特色资源，在老年教育办学主体、资源配置、课程开设、教学手段和服务供给等方面呈现出“百花齐放”态势。四是数字化。随着社会数字化转型程度加深，数字化势必成为老年教育新生态的重要主题，也必将在基础环境、教学实施、教育治理和人才培养等方面产生颠覆性变革。五是生活化。基于老年教育自身发展规律和老年人学习特殊性，生活场景化技能教育势必成为新时期老年教育的重要内容，从而依托虚拟仿真技术有效满足老年人提升高质量生活技能的需求。

（四）洞悉新趋势：深刻把握老年教育“五个转向”发展态势

接续推动我国老年教育高质量发展是一项重要而艰巨的任务。随着人口老龄化日益加剧、人口规模结构调整、老年教育规律性和特殊性及老年人学习的多样性和个性化需求等，新时期我国老年教育发展应呈现出“五个转向”基本态势：一是老年教育发展定位从低层次娱乐转向高层次赋能。以往娱乐型教育方式已经不能满足老年人老有所学和现代社会健康老龄化的目标定位，而应在数字社会生活技能、无人机航拍技术、定格动画技术、老年智慧康养知识普及等方面增智赋能，实现积极适老、健康休闲、能力开发等多种教育功能。二是老年教育服务供给从满足需求转向引导需求。从发展现有基础和资源集约利用来看，老年教育在有效满足老年人多样化和个性化学习需求的同时，更要引导老年人学习需求，发挥好老年教育在维持智力、发展能力等方面的重要功能，进而实现老年教育个体价值和社会价值的有机统一。三是老年教育供给主体从单线直管转向区域协同。受经济、政治、文化等因素影响，我国老年教育学校办学性质多元，存在着政府办学、公办民助、民办公助、社会力量办学等多种形式，办学机制和资源配置等也主要局限于本系统或本部门。随着国家老年教育政策红利持续释放，加快构建跨系统、跨部门的多主体协同的省域老年教育共同体势必成为新常态。四是老年教育服务方式从“一端”转向“多端”。随着社会数字化转型深入推进，应构建数字化、个性化、终身化的时空一体、虚实结合、多端输出的老年教育服务体系，以加快实现“人人皆学、处处能学、时时可学”[15]。五是老年教育社会力量和民营资本从“边缘徘徊”转向“深度参与”。随着老年教育市场化进程不断加快和国家老年教育相关政策文件陆续出台，社会力量将会以更加普遍的方式、以更具优势的特色资源深度参与老年教育，并逐渐成为老年教育服务供给的“主力军”。而民营老年教育机构也在办学模式（自营、联锁、加盟等）、产品模式（线上线下结合运营等）和盈利模式（课程、产业链下游、衍生品销售等）等方面实现新的发展突破，更多的民营资本将会参与老年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