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标准建设职业本科学校的现实矛盾与实践指向

摘 要 发展职业本科教育、培养高层次技术技能人才是新时期经济发展背景下深化职业教育改革的核心问题，职业本科学校作为实施职业本科教育的重要机构，高标准建设是其发展方向。高标准建设职业本科学校的重要价值在于满足学生成长成才需求、顺应高等教育改革趋势、提高职业教育体系质量、激发现代产业体系活力。然而，在现实中，高标准建设职业本科学校仍然面临着政策意图明确与社会认识模糊、专业建设灵活与学科建设僵化、人才培养职能显著与科学研究职能薄弱、生源储备充足与师资储备不足等现实矛盾。针对这些矛盾，职业本科学校的社会认识要在凸显本质中增进、学科建设要与专业建设互促共生、职能定位要向应用科学研究延伸、师资储备要引进和培养两手抓。

关键词 职业本科教育；职业本科学校；高标准建设；现实矛盾

中图分类号 G719.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3219（2023）13-0052-07

进入新时期以来，我国经济发展增速换挡，新产业、新技术、新产品层出不穷，对劳动力技术技能水平的要求随之升级。在这样的背景下，发展职业本科教育、培养高层次技术技能人才就成为深化职业教育改革的核心问题。职业本科学校是实施职业本科教育的专门机构，是发展职业本科教育的主体。因此，在实践中，我国试图通过升格、转设、合并转设等方式组建职业本科学校，在理论上，学者们从宏观层面的学位授予制度[1]、职教高考制度[2]、质量评价机制[3]，中观层面的办学定位[4]以及微观层面的专业设置[5]、课程建设[6]和教学开展[7]等方面对职业本科学校进行了研究，为其建设提供指导。随着多所职业本科学校完成前期组建和建设工作，2021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推动现代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意见》进一步提出，稳步发展职业本科教育，高标准建设职业本科学校和专业。高标准建设职业本科学校对于个体、教育和社会发展的价值逻辑到底是什么？在彰显这些价值的实践中，其又面临着哪些现实矛盾？如何化解这些现实矛盾为价值实现营造良好环境？这些都是必须深思熟虑并作出明确回答的问题。

一、高标准建设职业本科学校的价值逻辑

尽管职业本科学校在我国成立较晚，但在新时期，职业本科学校锚定高标准开展建设符合其价值逻辑。职业本科学校是人、教育与职业之间的连接点，在高标准建设方向的指引下，具有全面推动个体发展、教育发展以及社会发展的价值。

（一）满足学生成长成才需求

杜威认为教育价值和教育目的相一致[8]。尽管人们对教育价值和教育目的的认识存在时代差异，但是个体发展价值论与个人本位目的论的核心思想却是一致的，即满足人的成长成才需求[9]。在高标准建设方向下，职业本科学校的价值和目的也是满足人的成长成才需求。

第一，高标准建设职业本科学校满足学生成长需求。在制造大国时代，职校学生只需凭借熟练的操作技能就能在工作场所立足。然而在制造强国时代，熟练操作复杂设备和解决复杂问题是职校生必备的职业技能，因为当今的工作内容已经不同于流水线作业中的机械式重复操作，具有了技术化、复杂化、协同化的特性。同时，对复杂设备操作和复杂问题解决而言，高水平职业知识是其顺利开展工作的知识基础。高标准建设职业本科学校是更好地向职校学生授予上述复杂技能和职业知识的重要途径，能够有效满足职校学生的成长需求。

第二，高标准建设职业本科学校满足学生成才需求。人的教育需求具有层次性，除成长需求外还有更高一层的成才需求。培养大国工匠和能工巧匠是制造强国战略背景下的现实需求，但是与建设制造强国的要求相比，我国缺乏懂技术、懂方法、会创新且能扎根于生产一线建功立业的技能高手，这在很大程度上导致制造业大而不强。职业本科学校要坚持高标准培养人才，通过为学生提供高水平的知识和技能教育培育大国工匠、能工巧匠。在这个过程中，这些学生完成了从技能新手到技能高手的身份转换；换言之，高标准建设职业本科学校从根本上挖掘了职校学生的技能潜力，充分满足了他们的成才需要。

（二）顺应高等教育改革趋势

自高等教育产生之日起，就受到社会经济、政治、文化和科学技术发展变化的影响而不断改革，如今改革更是高等教育的主旋律[10]。在我国，高标准建设职业本科学校是顺应高等教育改革趋势的重大战略谋划。职业本科学校基于职业教育属性，融合高等教育属性，对内丰富高等教育类型，对外充实高等教育人才供给。

第一，高标准建设职业本科学校通过丰富高等教育类型来调整其内部结构。从高等教育毛入学率来看，2002年我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为15％，达到大众化阶段15％～50％的标准，2019年为51.6％，达到普及化阶段50％以上的标准，意味着当前我国高等教育已经进入普及化阶段[11]。但客观而言，这还只是数量或规模意义上的普及化，在高等教育结构的层次化和类型化方面尚未达到应有水平，同质化问题仍然存在。因此，我国高等教育应更加注重调整结构，实现分层分类发展。高标准建设职业本科学校是高等教育分类发展的突破口，根据职业本科学校的职能定位给予其高标准建设以充分发展空间，助推学校办出水平、办出特色，以此丰富高等教育类型。

第二，高标准建设职业本科学校通过充实高等教育人才供给来适应社会发展。职业带理论将应用型人才分为技能型人才、技术型人才和工程型人才三种类型[12]。目前来看，普通高校培养的主要是技术型人才和工程型人才，高职（专科）院校培养的主要是技能型人才。当下，社会发展急需高等教育供给高水平技能人才，职业本科学校作为该类人才的摇篮，其高标准建设是充实高等教育人才供给的有力抓手。同时，职业本科学校具有办学模式灵活、人才培养过程实践性强等优势，通过发挥这些优势，可以增强高水平技术技能人才的创新能力、团队合作能力、问题解决能力等，从根本上提升技术技能人才的培养质量。

（三）提高职业教育体系质量

职业教育体系通过其内部专门机构传播知识和技术，同时与教育体系中的其他子系统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13]。在我国，提高职业教育体系质量的关键举措是高标准建设职业本科学校，高标准建设职业本科学校能够贯通发展中等层次、专科层次和本科层次的职业培养体系，融通发展职业教育、高等教育、继续教育，进而提高职业教育体系质量。

第一，高标准建设职业本科学校可通过衔接各层次职业学校贯通职业教育体系。长期以来，我国的职业学校止步于专科层次，职校学生的升学通道局限于专转本、专接本、专升本等形式，因此职业教育被称为“断头教育”。在高标准建设职业本科学校的过程中，能够使职业学校教育体系走出“天花板”的困局，与中等职业学校、高职（专科）学校在知识和技能传授方面层层递进，形成纵向贯通的三级职业教育体系。

第二，高标准建设职业本科学校有助于实现职业教育与高等教育和继续教育之间的融通。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明确提出，完善职业技术教育、高等教育、继续教育统筹协调的发展机制，三类教育的统筹协调发展实则就是他们所代表的教育路径之间的沟通衔接和融合发展，对于职业教育体系而言，这有助于其形成与其他两类教育横向融通的新格局。诚然，高标准建设职业本科学校可以在贯通职业教育内部体系的基础上，推动职业教育与高等教育相互沟通、全日制与非全日制教育融合发展、学历教育与非学历教育彼此衔接，从而实现职业教育、高等教育、继续教育之间的横向融通。

（四）激发现代产业体系活力

没有人力资本结构的高级化，就没有现代产业体系的快速发展。针对经济增长过程中人力资本结构的研究表明，高级人力资本是提升产业发展水平进而提高经济效率的核心影响因素[14]。在我国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的改革中，职业教育的人才培养层次由专科上升至本科，强调了职业本科教育在激发现代产业体系活力中的关键作用。职业本科学校是实施职业本科教育的专门机构，其高标准建设对激发现代产业体系的活力至关重要。

第一，实现产业基础高级化、产业链现代化需要高标准建设职业本科学校。产业基础高级化和产业链现代化就是持续提升产业基础能力和产业链水平[15]。我国产业基础和产业链发展水平不高固然有起步晚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劳动力的生产素质不高。提高劳动力的生产素质，以高知识和高技能劳动力夯实产业基础，使产业链上升到中高端，是职业本科学校的责任与使命。高标准建设职业本科学校可以通过专业整体定位向产业高端上移的方式，适应产业基础高级化和产业链现代化的趋势。此外，也可在培养高水平技术技能人才过程中，突出岗位适用性和技术复合性，从而弥补产业基础和产业链存在的不足。

第二，推进制造业转型发展需要高标准建设职业本科学校。制造业的转型发展主要指我国制造业在新一轮科技革命的驱动下，向数字化和智能化方向转变。如果在从事数字化和智能化制造业生产时想快速高效地完成生产任务，灵活地解决生产难题，就需要职业本科学校培养学生具备批判性思维和系统性思维，而职业本科学校在高标准建设的过程中，能够强化学生的这些思维。除生产思维方式的转变外，生产手段也需要进行转变。智能化和数字化的制造业强调要应用智能化和数字化的手段从事生产活动，实现制造业的转型发展。职业本科学校在高标准建设过程中，能够通过实习实训的智能化和数字化升级着重提高学生对相关技术的运用能力，为从事智能化和数字化制造业作好准备。

二、高标准建设职业本科学校的现实矛盾

在办学实践中，高标准建设职业本科学校面临着一些现实矛盾，这些矛盾对职业本科学校的可持续发展形成了现实阻碍。

（一）政策意图明确与社会认识模糊

高标准建设职业本科学校作为我国稳步推进职业本科教育的关键一环，其政策意图明确程度影响着具体政策实施效果。因而，明确高标准建设职业本科学校的政策意图，是稳步推进职业本科教育的必然。以开展本科层次职业教育试点为起点，我国高标准建设职业本科学校的政策意图经历了三个发展阶段：政策意图萌芽阶段、政策意图显露阶段、政策意图明确阶段，见表1。在政策意图萌芽阶段，开始设置职业本科试点学校，这时政策意图初现；在政策意图显露阶段，转向规范学校和专业设置，政策意图逐渐凸显；在政策意图明确阶段，聚焦于高标准建设职业本科学校，政策意图最终确定下来。总体来看，高标准建设职业本科学校的政策意图已经得到明确。

历经萌芽阶段、显露阶段和明确阶段，高标准建设职业本科学校的政策意图得以明确，在顶层设计上赋予其可行性，与此同时，社会认识也应与政策意图保持一致，在底层观念上赋予其可行性。也就是说，社会群体对高标准建设职业本科学校的认识清晰程度也决定着具体政策的实施效果。然而，目前来看，社会群体对高标准建设职业本科学校的认识在诸多方面都存在模糊之处[16]。在部分学校管理者看来，办学注意力应集中于争取经费和建设项目；在学生和家长看来，名称带有“职业”或“职业技术”字样的职业本科学校仍然低普通高校一等，是求学求职的被动选择；在招聘者看来，职业本科学校本科文凭的含金量区别于传统用人要求中提及的本科文凭。显然，这些群体尚未对高标准建设职业本科学校产生清晰认识，致使在现实中还未形成支持职业本科学校高标准办学的浓厚社会氛围，从而支撑政策行动。

（二）专业建设灵活与学科建设僵化

职业教育的核心是专业建设，本科教育的核心是学科建设，那么处于职业教育和本科教育交叉地带的职业本科学校应将专业建设和学科建设二者都视作其高标准建设的核心。然而，职业本科学校沿用高职（专科）学校的办学经验导致专业建设和学科建设失衡，表现为职业本科学校专业建设灵活而学科建设僵化。

职业本科学校专业建设的灵活性具体体现在专业设置和人才培养方案编制上。各职业本科学校突破原有的专业布局思维，以职业本科教育专业目录为依据，主动对接国家和地方产业结构调整需求，科学设置并调整学校各类专业，把专业建在产业链、需求链上。以海南科技职业大学为例，该校立足职业本科的办学定位，围绕国家战略发展需求和海南自贸港建设需求，已经设置航海技术、水路运输与海事管理、建筑工程等19个职业本科专业[17]。同时，编制人才培养方案也是专业建设的重要内容，各职业本科学校深入行业企业开展调研，分析产业岗位需求，确定岗位典型工作任务并转化为教学典型训练任务，进而结合专业教学标准制订人才培养方案，不断完善其框架结构，以期更加贴近职业岗位的人才规格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