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水平专业群适应性发展的内涵意蕴、掣肘因素与实践模式
作者: 徐兰 王凯风
摘 要 高水平专业群建设作为适应产业布局和技术变革的重要探索,其在发展过程中存在一定的掣肘因素,包括较难实现区域共建和多方协同育人、管理模式相对固化等,因此需要从外部多方协同框架构建和内部弹性管理制度建设两大维度推动专业群的适应性发展。通过建立高水平专业群研究咨询机构,构建多方协同的高水平专业群生态系统,促进高水平专业群的柔性治理模式和灵活运作机制落地,不断适应产业布局和技术变革,适应岗位链的多重要求,为区域经济发展提供源源不断的人力资源支撑和技术技能积累,进一步引导高水平专业群由适应经济需求向赋能与引领经济的高阶发展。
关键词 高职院校;适应性发展;高水平专业群;内涵意蕴;掣肘因素;实践模式
中图分类号 G71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3219(2022)04-0039-07
近年来,伴随着数字技术、工业4.0技术对实体经济的不断渗透,作为一种新经济形态,数字经济以数字技术为核心驱动力,通过新技术形成新产业、新产业催生新模式、新技术赋能传统产业等路径,推动区域经济转型和高质量发展,不少职业岗位群及其核心岗位技能发生了巨大变化。而作为技术技能人才培养的载体——传统专业建设较难满足日益复杂的实体产业变革的需要,高水平专业群应运而生。2019年,教育部等部门印发《关于实施中国特色高水平高职学校和专业建设计划的意见》,正式启动中国特色高水平高职学校和专业群建设计划(简称“双高计划”),旨在聚焦高端产业和产业高端,重点支持一批优质高职学校和专业群率先发展[1]。这也是我国高职发展历程中第一次在政策文件中把专业群建设置于与院校建设同等地位[2]。首批国家“双高计划”涵盖全国197所高职院校,其中入选高水平学校的56所高职院校均有2个高水平专业群,其余141所高职院校均有1个专业群,累计共有253个专业群入选。高水平专业群建设是中国特色高水平高职学校和专业建设计划的重要内容,包括专业群编组策略、专业群平台课程开发策略以及专业群持续发展机制等[3]。专业群作为培养职业技术人才的新型孵化器,是我国职业教育服务区域经济的重要媒介,也是适应产业布局和技术变革的重要实践探索。产业技术变革催生了职业教育高水平专业群,而高水平专业群如何适应产业发展需要,首先要明确高水平专业群适应性的内涵意蕴及掣肘因素。
一、高水平专业群适应性发展的内涵意蕴
2020年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明确提出,要深化产教融合、校企合作,增强职业技术教育适应性。政府大力推动高水平专业群建设,旨在希望高等职业院校以高端技术技能人才培养助推实体产业发展,以优质职业教育资源开发和交流促进高职教育国际发展,以服务社会多元化生源来推动社会充分就业[4]。高水平专业群适应性发展的落脚点在于其为实体经济发展所能提供的集聚效应和服务效应——包括人力资源支持和技术积累,从而实现人才培养供给侧和需求侧要素的全方位融合。高水平专业群作为链接产业需求和人才培养的先行军,相较于以往传统的专业建设模式,更强调以质量和效率为目标,以体制改革和制度创新来激发其内在活力和发展动能。由此,高水平专业群适应性发展的内涵意蕴至少包含四个方面。
(一)适应区域产业布局
高水平专业群在组建过程中无论是基于“共同的产业链依托”“共通的学科基础”“共享的教学资源”还是“相关的专业目录”,一旦成立,必然要承担起为区域产业转型升级提供人力资源支持和技术技能积累的社会责任。因此,专业群建设从宏观层面适应区域产业布局,使职业教育高水平专业群培养的学生能够形成区域经济转型升级发展的智力来源,实现最大程度吸收不同类型学生推动区域充分就业。一方面,需了解区域重点对接产业的发展现状、模式与阶段,产业链的空间分布特点、职业岗位分布集中度、是否具有共通的技术基础和学科基础。通过熟悉区域内产业经济的基本情况,确定专业群人才培养的基本思路,这是建设高水平专业群的起点,也是高水平专业群适应性发展的重要抓手。另一方面,通过调研和分析本地区以外产业发展动态,预判产业的不同发展阶段及未来走向,从而确定专业群建设可持续发展的方向,进一步引导专业群从服务和对接产业发展,向引领产业经济转型升级迈进。
(二)适应产业技术变革
技术变革是促进高水平专业群内涵深度发展的重要推手。从微观层面,主要适应产业技术发展。伴随着数字技术、物联网技术、云计算以及工业4.0对制造业的不断延伸和推进,技术变革的显著特点是企业不再是具有独立鲜明边界的生产主体,而是在产业链统筹管理下成为复合网络下的多维生产节点,各个企业在高度信息化条件下共同组成一个高度灵活弹性的生产有机整体。在这种先进制造生产模式下,高水平专业群必然要适应产业技术变革所带来的各种产业新形式、新业态和服务新模式等。例如,新型制造业在发展过程中不断依托物联网、大数据来匹配生产端和需求端,以最快速度满足客户弹性化、个性化需求,在人才培养过程中则应以综合跨界、系统协调的思维根据所服务的区域产业集群上不同职业岗位群的动态变化来进行课程开发和持续发展机制构建。与此同时,还应形成与对接产业技术水平相当的人才培养侧重点——敏捷反应能力、供应链管理能力、信息技术处理能力等与传统技能相得益彰的各项综合多维能力。
(三)适应岗位链的多维性
正是由于产业布局调整和产业技术变革,传统以某个专业对接某类产业的做法在未来可能并不能完全涵盖岗位群的核心技能要求以及职业岗位标准。而高水平专业群是基于所服务的区域产业集群上,不同职业岗位群相互关联而构建的统一人才培养新载体[5],那么在产业布局和技术发展的统一协调下,某一类高水平专业群可能对接的是与产业横向发展相关的各个岗位群,而区域内其他高水平专业群对接的则是与产业纵向战略发展相关的上下游岗位群,这些专业群对接的岗位有可能处于整个生产网络中纵横交错的位置。另外一种可能是某个岗位在不同网络中承接的模块各不一致:可能在某一产业链当中是处于生产制造模块,而在另一链条当中则处于订单处理和售后服务模块。岗位在多重变革下将呈现复合散射多维链接状态,出现跨行业、跨企业、跨环节的特性。因此,在高水平专业群建设过程中,对其人才培养目标范畴、课程体系深度以及教学主体多维性的要求将显著提高。实际上,适应岗位链接的多层次也是适应产业布局、适应技术革命的内在要求。归根结底,高水平专业群人才培养最终是为了匹配工作岗位对个人素质与核心技能的要求。
(四)适应外部环境的动态发展
从内涵看,高水平专业群要适应产业空间布局、适应技术革命、适应岗位变化等;从外延看,专业群要想获得持续发展的机遇,还需适应产业生命周期等外部环境的动态发展,它直接影响高水平专业群的适应性发展。正如产业成长过程中可能出现的成长期、成熟期和衰退期一样,构成专业群的各个专业也并不是简单地算术排列组合,而是在适应产业不同周期过程中所展示出来的灵活性和成长性。包括构成专业群的各个专业并非一经确定,就无法调增、调减或者重新组合,其可以根据产业深入调研进行增益性调整。比如某些产业岗位的功能已经逐步退化,那么这些岗位主要对接的专业,则可以逐步弱化其在专业群中的作用和地位。如某些产业在大批量进行“机器换人”等数字化转型时[6],各专业内教学理念、人才培养方案、课程体系、教材资源、教学信息化手段、教学场景等都需要进行调整、提升和适应。基于此,专业群共同构建起基于面向复合职业岗位群、学科资源互补、技术基础协同的动态综合育人链条。专业群的适应能力是决定专业群适应外部产业布局、技术变革、岗位多链接的基础,也是推动职业教育适应产业经济需要的关键。
二、现阶段高水平专业群适应性发展的掣肘因素
推动职业教育高水平专业群的适应性发展,显然能使参与职业教育的学生最终获得从事产业升级背景下多维技术岗位所必需的职业技能、素养和能力。然而,现阶段下高水平专业群的适应性发展和建设仍然面临诸多制约因素,具体包括以下三个维度。
(一)宏观层面:较难实现区域内专业群共建
从各个省份开展的专业群申报和立项情况来看,较少有省份能够根据区域重点支柱产业协同对接专业群的合理布局。专业群立项申报时一般会调研和对接重点产业,这是职业教育服务区域经济的出发点。而反过来,产业经济的变更和调整则会影响整体经济空间分布,如若缺乏系统、全面、深入的产业调研,各个学校又是根据自身的学科资源基础申报高水平专业群,那么省级教育部门在评审和立项过程中则只能主要依托申报材料的翔实程度进行判定。而同一个省份中,各个学校具有传统优势的学科专业则相对容易获得立项。而涉及到产业变革的新兴技术产业,或者涉及到需攻坚克难的重点支柱产业所对接的专业群,由于缺乏学科基础,申报难度较大,从而使专业群集中于某类或某几类产业,无法覆盖区域内其他可能是新兴增长点的支柱产业或重点发展产业。这也是由于缺乏链接产业经济和职业教育的多方部门,为职业教育高水平专业群立项进行统筹布局。
一方面,某些区域由于集中于某几类专业群,这些专业群培养的人才相对充沛,而缺少专业群立项的那些工作岗位所需的人才则出现短缺情况,从而导致区域内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的结构性矛盾;另一方面,专业群始终是为产业经济服务的,除了提供人力资源支撑,对接产业链的空间分布,另一重要作用在于提供技术积累、社会服务和一系列解决方案。如若专业群在建设初期就无法适应区域经济布局,后续可能导致区域技术积累放缓,社会服务错位以及人力资源供需难以契合等困境。从全国范围来看,伴随着智能化时代的到来,由于缺乏促进职业能力持续积累的完整体系,这种专业群较难适应产业布局的状况将越来越明显[7]。再者,各个学校层面也较难突破校级壁垒进行高水平专业群共建。这是因为各学校都有自身的高水平专业群建设任务,这些任务具有一定的竞争性和排他性,如若无法完成目标就可能导致高水平专业群考核不通过等硬性压力。对于专业群的长远可持续发展,区域内外无法共建专业群将是非常明显的制约因素。
(二)中观层面:较难实现多方跨界协同育人
提高专业群建设的适应性,归根结底在于培养的职业技能符合工作岗位的核心胜任力要求。而要做到职业技能的供需契合,多方跨界合作协同育人是重要抓手,从多个维度推动高水平专业群能够科学合理培养学生的知识和能力谱系。现阶段,职业教育的主体仍然是高职院校,企业、行业协会、教育主管部门以及职业教育研究机构等参与职业教育的频率和深度仍然不足[8]。无论是高水平专业群适应产业布局,还是适应技术变革,乃至适应岗位的多维性,单纯依靠学校主体是较难实现的,各个高水平专业群参与主体也较难通过流程化、可视化的途径接入人才培养过程。政府主管部门、高职院校、行业企业、职业教育研究机构、第三方职业评价机构、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门无法基于统一的高水平专业群建设框架,参与到人才培养过程中来,也较难打破区域共建专业群的跨界资源壁垒和学校边界壁垒。
一方面,企业、行业协会最熟悉岗位技能变化和岗位技能的养成规律,对于岗位中的基本技能目标、素养目标和能力目标最为清晰。而企业或行业协会目前主要是通过专业建设委员会、校外实训基地等形式参与职业教育中的高水平专业群建设,也有开展学徒制、顶岗实习等补充形式来参与人才培养。然而,这种参与方式对于人才质量所能发挥的作用相对有限,没有真正构建起企业主导的高水平专业群建设模式。这样一来,高水平专业群通过市场调研后得到的人才培养目标和岗位群分析,并用于指导整个专业群人才培养,很有可能是不充分甚至是滞后的,很难实现与产业经济和技术变革的同频共振,也更谈不上赋能产业技术研发和企业技术积累。另一方面,基于链接人才端和产业端的职业教育研究机构相对较少,还不能成为衔接人才培养过程和人才就业过程的有效桥梁:现有框架下既无法及时有效向学校和企业等培养主体提供产业变革、岗位变化以及核心技能的预测和分析,又无法统筹和影响各个学校专业群人才培养的过程。既无法为高水平专业群提供实质性的参考方向,也无法与职业教育人才培养过程实现精准对标。缺乏指引的高水平专业群建设实际上较难承担起为区域重点支柱产业提供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的重担。
(三)微观层面:现有管理模式相对固化
在专业群向外适应产业布局时,要给予高水平专业群一定的制度弹性,也就意味着无论是否根据专业群建立学院,都应给予专业群一定的自主管理权限,包括基本的专业建设和调整权限,专业经费的使用和分配权以及根据市场环境对专业群进行数字化升级的权限。而现阶段高水平专业群的治理模式依然制约着人才培养的灵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