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亚技能生态系统的构建及启示

摘要：构建技能型社会对提升国家的经济、科技和综合国力至关重要。澳大利亚的技能生态系统被视为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行业之间沟通联系的新途径，具有完善的制度框架，包括明确的愿景与项目范围、多元化的团队与有效的管理、战略协同与政策支持，以及持续的评估与改进。这一生态系统展现出开放合作、灵活适应、持续优化和长效发展的核心特征，为我国技能型社会的建设提供了重要的借鉴意义。我国正处于技能型社会建设的关键阶段，应当从建立多元参与主体的技能生态命运共同体、建立灵活的技能培训和认证体系、建立动态的技能评估与反馈机制、优化技能型人才培养体系等方面合力推进。

关键词：澳大利亚；技能生态系统；技能型社会

中图分类号：G71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5727（2024）11-0077-06

2020年12月10日，习近平总书记致首届全国职业技能大赛的贺信强调：“激励更多劳动者特别是青年人走技能成才、技能报国之路，培养更多高技能人才和大国工匠。”如何打造技能型社会、锻造大国工匠成为社会广泛关注的问题，也成为我国政策话语体系的核心概念。近年来，我国相继出台系列技能型社会建设和技能人才培养的政策文件，为技能人才成长提供了有力的制度保障。2021年10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推动现代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意见》，提出到2025年全面推进我国技能型社会建设，到2035年基本建成技能型社会的发展目标。此外，2022年5月实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教育法》提出，建设教育强国、人力资源强国和技能型社会。同年10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发布的《关于加强新时代高技能人才队伍建设的意见》也提出，到2035年，技能人才规模持续扩大、素质大幅提高，高技能人才的数量、结构与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要求相适应。这些政策和法规表明，建设技能型社会不仅是推动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的顶层设计，也是职业教育发展的关键路径。从生态学视角出发探讨技能人才的培养和技能型社会的构建，已成为发达国家的创新举措。为应对技术缺乏和技能浪费的问题，澳大利亚以“技能生态系统”为核心理念，进行了一系列职业教育与培训的改革。[1]

一、澳大利亚技能生态系统的理念与本土化实践

技能生态系统理念在全球范围内受到广泛的关注。澳大利亚通过本土化的方式，积极采用这一理念来应对其特有的经济和社会挑战，旨在通过构建和维持高技能生态系统提升国家竞争力和创新能力。

（一）技能生态系统理念

技能生态系统源自生物学领域，在经济学领域主要用于描述促使经济发展的各因素之间的相互依赖性。美国学者戴维·芬戈尔德（David Finegold）提出“自我维持的高技能生态系统”这一概念，强调支持此类增长所需技能基础的重要性。他认为技能生态系统是一个地区或行业的劳动力技能和知识的自我维系网络，任何行业部门都有一个相关的技能生态系统。高技能生态系统的行业拥有更高的竞争优势、薪资和创新能力，而低技能生态系统行业的生产力、薪资和附加值都相对较低。创建和维持高技能生态系统需具备四个要素：催发发展的催化剂、可持续性的营养、支持性的宿主环境及系统参与者的高度相互依存。[2]

技能生态系统是由企业、行业、培训机构和政府等相关利益者组成的网络，旨在整合各相关利益者的元素，充分发挥员工技能效能。其总体目标是在生产力和经济发展驱动背景下，整合人们在工作领域利用和发展的技能要素，解决社会技能短缺和技能浪费问题。

（二）技能生态系统理念在澳大利亚的本土化实践

20世纪末，澳大利亚劳动力市场日益分化，快速增长的低额工资、兼职和临时就业等状况凸显。许多工作的稳定性、安全感、培训机会和职业发展前景有限，超过一半的临时员工并未接受任何培训，大量人员从事低技能、低薪资工作，技能在工作中的应用和提升空间受限。在这一背景下，新南威尔士州职业教育与培训委员会启动“技能生态系统项目”，旨在重振行业对技能利用和发展的责任，将技能发展纳入劳动力市场和经济发展的重要议题中。[3]受新南威尔士州职业教育与培训委员会的委托，约翰·布坎南（John Buchanan）对技能生态系统进行了深入分析。他认为，技能生态系统主要涵盖三个层面：商业环境及其组织结构，网络、财务体系及职业教育与非职业教育机构及其政策框架，企业及行业的就业模式、工作组织结构及技能人才培养方式。[4]在进一步的研究中，查理·霍尔（Richard Hall）对市场需求驱动的劳动力发展模式与社会认可模式进行比较分析，认为市场模式在全面解决技能人才的培养和维持问题上更有效。[5]

在21世纪初，新南威尔士州职业教育和培训委员会发布系列的报告，探讨工作性质变化对培训和技能的影响。约翰·布坎南建议政府建立一个工作、技能和创新倡议，以促进基于技能生态系统理念的实验。自此，新南威尔士州资助相关项目，研究如何加强特定行业或地区的技能生态系统，从而改善职业教育组织和行业之间的合作，提高劳动力市场的可持续性。[6]

二、澳大利亚技能生态系统的框架

技能生态系统理念认为创建和维持高技能生态系统需要综合催发发展的催化剂、可持续性的营养、支持性的宿主环境及系统参与者四个要素；同时，也需要制定完善的制度化框架。在技能生态系统理念指导下，澳大利亚构建了自身的技能生态系统框架（见图1），包括明确愿景与项目范围、多元化团队与有效管理、战略协同与政策支持、持续的评估与改进。

（一）明确愿景与项目范围：启动构建高技能生态系统

界定明确的项目愿景目标与范围规模能够为技能生态系统的构建提供清晰的方向和目标，确保各项举措的统一性和协调性，从而推动整体系统的高效运作和持续发展。

确定项目的目标和愿景是启动构建高技能生态系统的第一步。技能生态系统主要针对长期存在劳动力和技能短缺问题的行业和快速变化的市场，帮助利益相关者更好地确定、管理和维持劳动者的技能发展。项目旨在打破传统界限，通过培养利益相关者的批判性思维和能力，实现区域或行业层面的持续、有机发展。早期工作往往致力于澄清和找寻解决方案，以促进利益相关者在合作业务和技能问题上达成共识。因此，在提出解决方案之前，需要破除传统观念，精确锚定区域或行业的问题所在，明确项目目的。

定义项目范围和规模是确保技能生态系统有效运作的关键，需要界定生态系统的边界和参与者。技能生态系统的项目范围不仅涵盖企业，还扩展到行业和区域层面。大规模项目，如全国性或行业性项目，能应对结构性障碍和政策层面的变革，但实际执行难度较大；小规模项目，如地区性或企业内部项目，具备较高的灵活性和执行效率，但资源有限。为实现全面优化，需要大规模项目和小规模项目相互配合，共同发力。

（二）多元化团队与有效管理：支持技能生态系统的宿主环境

澳大利亚技能生态系统通过组建多元化的团队和实施有效的管理、营造包容和创新的工作环境、提升团队协作和管理效率，从而为技能生态系统搭建了基础架构。

一是通过组建多元化团队，激发各方的参与热情，这也是推动技能生态系统发展的关键步骤。由行业专家、教育培训机构和其他利益相关者组成的多元化团队，为项目提供全面支持。技能生态系统项目由多方组织发起，涵盖政府部门、TAFE学院、行业企业等。这些组织具有深厚的行业知识、良好的信誉和项目管理经验。项目的参与主体需要满足三个条件：具备行业公信力、能够代表组织参与项目决策、符合相关规定。严谨的选择机制确保参与主体的高质量和专业性，为项目的顺利实施奠定基础。

二是实施有效的项目管理方法，确保资源的合理配置和项目的顺利推进。项目经理需具备赢得利益相关者信任的能力，深入了解行业动态、企业需求、职业教育和培训体系。项目经理必须具备出色的沟通管理能力，能够在多方利益相关者之间有效传达信息和协调工作，进行有效管理和调整。随着项目的成熟，项目经理需从日常管理转向战略指导，确保项目稳步推进并实现目标，培养团队成员的领导能力和自主性，确保项目的长效性和持续性。

（三）战略协同与政策支持：增强技能生态系统的相互依存

澳大利亚技能生态系统最大的优势在于能够有效整合各利益相关者，促进不同利益相关者之间的合作，确保资源的有效配置和利用。通过战略协同和政策支持，能够有效增强技能生态系统的整体韧性和互补性。

一是制定整体战略，明确各参与者的角色和职责，确保协同合作。制定和实施项目战略包括四个阶段：规划阶段、试行阶段、审查阶段和应用阶段。规划阶段需要深入了解项目内容，并确定所需研究类型。试行阶段对战略规划进行实际测试，明确时间、人员、资源和活动安排。审查阶段评估项目效益和不足，检查项目优化企业运营模式、参与者技能学习与应用的变化。应用阶段将优秀计划和策略运用到实践中，成为标准操作，不断优化项目，确保长期效益和持续发展。

二是提供必要的政策支持和资源保障，促进生态系统内各方的紧密合作。计划支持包括三个层次：第一层次在项目初期提供试行机会，通过资源、技术支持和实验环境，使参与者探索新方法和策略；第二层次确定项目面临的挑战是否超出范围，通过专家咨询、跨部门协作和政策支持，帮助团队克服挑战；第三层次建立实践社区，巩固项目经验并研究更广泛的应用，促进知识分享和经验交流，推广成功做法和创新解决方案。这三层次的计划支持促进项目之间的互动和合作，提高技能生态系统的效能。

（四）持续的评估与改进：确保技能生态系统的可持续发展

澳大利亚技能生态系统的可持续发展离不开持续的评估与改进。通过建立持续的评估和反馈机制，及时发现问题，同时定期进行更新和调整，不断优化系统性能和效果，确保技能生态系统的长期健康发展。

一是建立持续的评估和反馈机制，确保项目的有效性和可持续性。评估项目成效时必须考虑对不同利益相关者的影响，确保各方都能受益。对于企业，项目成功标志包括增强吸引力、有效应用新技能、提高生产效率和创新能力。对于行业，项目影响体现在系统性应对技能短缺问题和提升整体技术水平。对于职业教育和培训提供者，成功意味着迅速响应行业需求，调整课程和培训内容。全面分析不同层面的影响，才能准确评估项目成效，优化技能生态系统。

二是定期更新和调整，保持项目的活力和创新力。成功的示范项目为其他企业和行业提供模板，通过学习成功经验，推广新技术和方法，实现整体行业升级。将创新方法嵌入主流职业教育和培训系统中，不仅推广创新方法，还为系统带来持续创新动力。

三、澳大利亚技能生态系统的特点

澳大利亚技能生态系统在技能型社会的建设上树立了典范，其特点不仅仅体现在理论层面，更在实际操作中发挥了显著作用。深入探讨澳大利亚技能生态系统的具体特点，进一步理解其成功的关键因素和实践经验。

（一）开放合作性：利益相关者通力合作

澳大利亚技能生态系统的一个重要优势在于其开放合作性，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多方利益相关者通力合作参与项目。各参与主体积极参与项目的每个阶段和部分，合作解决存在的问题，从而更好地匹配市场需求。[7]正如约翰·布坎南所指出的，优化技能人才与工作场所关系的策略核心是构建一个健全的技能生态系统。[8]这一描述不仅展示了技能生态系统的开放性，也为其实践提供了空间。二是利益相关者寻求共同的发展目标，联合行动。澳大利亚的利益相关者普遍认识到合作的重要性，并致力于实现共同的发展目标。这种共同愿景体现在多个层面，如推动经济增长、提高劳动生产率、应对技术变革等。因此，澳大利亚技能生态系统强调多方利益相关者的参与，包括政府部门、职业教育培训机构（如TAFE学院）、行业协会和大型企业。这些利益相关者共同确定、管理和维持劳动者的技能发展，通过合作和共享资源实现共同目标。

（二）灵活适应性：快速响应市场变化

澳大利亚技能生态系统具备高度的灵活性和适应性，能够快速响应市场变化和技术进步，主要体现在实时的市场调研、灵活的培训和教育体系与有效的反馈机制上。首先，通过定期的市场需求分析，澳大利亚的技能生态系统能够准确了解当前和未来的技能需求，教育和培训机构可以及时调整课程设置和培训内容。其次，灵活的培训和教育体系是澳大利亚技能生态系统快速响应市场变化的另一关键因素。模块化课程设计允许学生根据自身需求和市场变化选择不同的课程模块，保证了学生能够迅速获得市场所需的技能。而线上和混合学习模式的普及，更是为学生提供了随时随地学习的机会，增强了学习过程的灵活性和适应性。最后，澳大利亚建立有效的反馈循环机制，确保培训机构从雇主、学生和行业协会那里获取关于培训效果和市场需求的即时反馈，并迅速整合这些信息用于优化和更新培训项目。澳大利亚技能生态系统的适应性使其能够快速响应市场变化和技术进步，通过实时市场调研与反馈机制、灵活的课程设置，确保学员能够掌握最新的技能和知识，满足多样化的市场需求和个人发展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