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地利“系统能力”项目及对我国高职扩招非传统生源培养的启示

摘要：奥地利在终身学习战略指引下，由国家劳动就业服务局以PPP模式发起“系统能力”项目，对仅完成义务教育的低技能人员和失业者提供基于非正规和非正式学习的模块化培训，帮助他们在提升职业能力后能进入或重返职场，进而提高社会就业率。“系统能力”项目培养模式高效、灵活、透明，采取全过程、组合式能力验证策略，倡导能力导向下教师与教法有机融合。借鉴该项目优势，我国高职扩招后非传统生源的培养可通过创新合作办学，提高治理效能;改革培养模式，增强职业适应性;开展先前学习认定，界定再教育起点;提升师资综合能力，优化教学方法等措施，助力该群体“技能+学历”的双提升，从而实现更高质量就业。

关键词：高职扩招;非传统生源;PPP模式;非正规和非正式学习;能力导向

中图分类号：G71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5727（2022）07-0085-07

奥地利联邦政府于2011年制定的“LLL：2020——终身学习战略”提出将成人参与继续教育的比例从13.7%（2010年）提高至20%（2020年）[1]。该项战略的十大行动路线中有八条与成人教育相关，例如要求“奥地利劳动就业服务局（Arbeitsmarktservice Österreich，简称AMS）采取培训保障措施时需考虑低技能和融合度差的成年人”，“承认在所有教育部门获得非正规和非正式的学习成果的途径”。由此，AMS基于公私伙伴关系（Public-Private Partnership，简称PPP）启动了“系统能力”（Kompetenz Mit System，简称KMS）项目，向低技能人员和失业者开展基于非正规和非正式学习的模块化培训，帮助他们完成紧凑而高效、学制柔性的培训，从而通过法律认可的“特殊学徒资格”（Auβerordentlichen Lehrabschluss）认证，实现职业技能提升，最终能进入或重返职场。

当前，我国高职院校在农民工、下岗职工、退役军人、新型职业农民等非传统生源“技能+学历”的双提升培养方面面临着巨大的挑战。正如黄清泉等提出的：扩招生是新型学习者，学习基础参差不齐、年龄离散分布、职业多元并存、职业生涯发展阶段不同步和分散教学[2]，所以传统办学模式、教学模式等已无法满足教学需求。此外，丁帮俊总结了当前针对高职院校百万扩招的研究呈现“四多四少”的特点，“四多”即宏观意义、困难、路径、保障措施研究多，“四少”即扩招学生的特点、教学管理、教学方法、教学服务研究少[3]。我国高职扩招政策与KMS项目具有多重契合点：第一，服务对象一致。两者都是面向社会低技能群体而特制的学习通道。第二，实施目的一致。都是为了帮助社会低技能群体改善技能水平，推动社会高质量就业，进而更好地服务企业、产业需求以及经济社会发展。第三，在“能力导向”理念倡导下KMS项目的设计和运作与我国《高职扩招专项工作实施方案》提出的“做好分类教育管理、推动教师教材教法改革”等工作任务也较为相近。因此，研究奥地利KMS项目对我国扩招后在学校治理、教学管理、教学方法与教学服务改革方面具有较高的理论和实践价值。

一、PPP模式——KMS项目的组织实施

基于PPP模式而成立的KMS项目作为失业调控战略的重要工具之一，聚集了就业主管部门、私人研究和咨询机构、成人教育和培训机构（以下简称“培训机构”）等多个利益相关方，进一步发展和实施了劳动力市场政策框架内的职业资格认证。AMS全面统筹领导KMS项目的构建与实施，通过“技术外包”的模式将KMS成人职业资格认证模型（以下简称“KMS模型”）的开发任务委托给了前景管理咨询公司。该公司再集结商业教育研究所（Institut für Bildungsforschung der Wirtschaft，简称IBW）和奥地利职业教育研究所（Österreichisches Institut für Berufsbildungsforschung，简称ÖIBF）共同完成能力矩阵、培训模块和KMS证书体系等资源建设。目前，基于现有学徒职业已开发了16个KMS模型下的培训职业，主要分布在商业、旅游业、物流业以及工艺和技术四大领域。

各州AMS区域办事处统筹协调州一级KMS项目的实施。虽然培训任务以“服务外包”的方式传递至培训机构，但系统性质量保证措施仍然由办事处主导负责。第一，根据项目的总体实施方案及劳动力市场的用工缺口，确定培训需求，并进行预算规划。第二，依据《联邦采购法》《规范培训措施的理事会准则》等文件公开招标培训机构，从培训规划、实施和评估培训措施的程序和质量标准等方面做出规定。例如，为了提高培训质量，培训机构需逐步采用能力导向五原则的培训方法[4]。第三，依据招标文件以及三方签订的培训协议，审核培训机构的履责情况后才拨付培训经费。第四，建立常态化督查机制，加强对培训机构的质量监控。例如AMS维也纳办事处采用“EFQM—GRETA总主题矩阵”组合评估的方法对KMS模型运作实施进行中期评估，重点检查培训质量水平，督促调整培训措施。

二、能力导向——KMS项目的育人理念

在定义“能力”时，KMS模型遵循德国学者弗朗茨·伊曼纽尔的观点：“它是个人解决某些问题的认知能力和技能，以及在可变情况下成功采用问题解决方案的相关动机、意志、社会意愿和能力。[5]”德国另一位科学家约翰·埃尔彭贝克在“能力评估”“能力诊断”和“能力发展”领域进行了开创性的工作，并提出能力具有自我组织行动的倾向[6]，即能力具备自组织性和创造性，可以让个体和团队应对更多开放的局面。结合两位学者提出的观点，自我管理和自我组织行动的能力获得和提升被设定为KMS成人职业资格认证的目的。因此，KMS模型紧扣学习者能力培养这一核心目标，将能力导向五原则贯穿于规划、实施和评估培训过程的始终，相互融合，凝聚成该教学形态的育人理念，可概括为以学习者为中心、注重学习成果、注重行动、注重学习、跨学科性和整体性。

三、KMS模型的构建与运作

（一）模型构建的关键步骤

KMS模型主要包括能力矩阵的搭建和三层级培训模块的设计，形成阶梯式学习路径。

1.能力矩阵——搭建职业能力框架

KMS模型开发的基础是建立相应目标能力的纵横向能力矩阵网格。横向，将相应学徒职业“培训条例”（Ausbildungsordnung）中的职业描述（Berufsbild）进行重整分解，划分为不同的能力领域;以国家资格框架（Nationalen Qualifikationsrahmen，简称NQR）为指导，将每项能力领域划分为三级能力发展水平。基于NQR的多层次结构，三级能力发展水平呈现上升形态，且矩阵中的第三级水平对应NQR中的Ⅳ级学徒职业资格[7]。能力矩阵中每个被细分的能力领域网格必须赋予明确的学习成果描述，让学习者在培训过程中就清楚自身将具备的最低标准的能力水平。IBW和ÖIBF合作设计能力矩阵的初稿，并在前景管理咨询公司的专家、雇主、培训机构和AMS区域办事处代表的共同参与下补充完善，最终由IBW完成定稿。能力矩阵的建立促使组织者、实施者能检视培训目标，明确学习者职业定位。

2.培训模块——设计职业能力的子集

KMS模型的独特之处在于能力是通过基于能力矩阵的模块化培训方案而获得。能力矩阵中每项能力领域经评估后划分为三级能力发展水平，难度系数相同的归入同一个模块，并赋予各自一定的附加值，即每一个模块都代表“培训条例”中列举的职业的不同能力阶段，从而形成匹配劳动力市场需求的模块化培训体系和KMS证书体系：KMS1级“基础知识”（Basis Wissen）模块，呈现学习者能够进入某一职业领域的最基本能力;KMS2级“深层知识”（Vertieftes Wissen）模块，包括能够承担更广泛的活动领域和额外任务的能力;KMS3级“专业知识”（Profi Wissen）模块，为学习者能够在专业领域独立承担责任以及为最终职业资格认证做好准备的能力。根据职业差异，一般单个模块培训的平均持续时间约为3～4个月，三个模块总培训时长累计8～18个月不等[8]。培训模块的能力设计旨在确保即使学习者只完成了培训方案的部分模块也可以踏上半熟练的工作岗位。并且培训模块之间必须安排特定的实习或就业环节，这也是获得职业资格的必要条件。

（二）模型运作的关键环节

KMS模型的实施是按照学前评估、能力检查和最终认证三个关键环节（见图1）形成非正规和非正式学习验证机制，明确每位学习者当前具备的学习条件和阶段性学习成果，最终保障各模块之间培训的衔接性和职业资格的获取。

1.学前评估——能力的识别与定位

学习者进入KMS培训模块之前都需要接收“清算”或“评估现有能力与职业的一致性”——即学前评估。进入KMS1级模块的入门“清算”较为复杂，需准确评估参与者的生活环境、学习条件和教育需求，根据评估结果向参与者提供如何平衡特定职业的工作与生活等一系列问题的指导。例如AMS区域办事处针对个体进行“部分资格和实践检查”，记录已掌握的现有正式和非正式资格、特定活动领域相关的现有部分资格与相关工作经验等三类信息。形成的最终报告将与相关资格证书、其他证明文件共同作为验证基础。培训顾问就此做出初步评估，结合对预期学习成果的判断与学习者达成学习目标验证协议。

KMS2级和KMS3级模块不仅适用于完成了KMS1级的学习者，也适用于在各自职业领域具有相应实践经验或之前放弃培训的横向学习进入者，这种进入KMS模型的状态被称为“交叉入口”。相应进入KMS2级和KMS3级模块前的学前评估也分为两类。第一类，针对完成KMS1级模块的学习者在先前培训中所获得的能力进行确认;第二类，对横向学习进入者进行资格和实践检查，以确定适合进入KMS2级还是KMS3级模块的“交叉入口”，并对未来的职业角色和所需能力进行匹配分析，即“评估现有能力与职业的一致性”。学前评估环节的过程和结果都将记录在专家意见表中，并录入AMS建立的个人档案数据库中，这也是后期培训实施的重要依据。

2.能力检查——能力的验证与积累

完成每个培训模块时均需通过能力检查来验证是否具备能力矩阵中描述的目标能力。验证工作以相应培训模块所设定的学习成果为评估标准，侧重于检验是否能顺利解决具体问题。能力检查由两名培训机构代表和一名雇主代表组成的考试委员会组织实施，持续时间因学徒职业而异，但至少在3个小时以上[9]。能力检查的评分为百分制，如果学习者获得60分及以上，即检查通过。学习者完成一个模块并通过能力检查将会获得一张考试委员会签署的KMS证书。三张KMS证书完整展示了某个KMS模型的能力矩阵，向潜在雇主证明已经具备的某个职业所需的技能。因为雇主参与了能力检查，对个人能力与劳动力市场需求的匹配性会有准确判断。换言之，虽然KMS证书本身仅是部分能力的证明且不具有法律效力，但可以作为在就业市场上申请职位的敲门砖。

3.最终认证——能力的双重认可

学习者完成KMS3级模块培训并通过“特殊学徒毕业考试”（auβerordentliche Lehrabschlussprüfung，简称ao.LAP），则可获得法律认可的正式职业资格。作为奥地利最典型的非正规和非正式学习验证措施之一，ao.LAP考试将学习者获得职业资格的机会包容了在非正规和非正式环境中获得的学习成果，为弱势群体创造了获得继续教育和进入职场的机会。该项考试与正规“学徒毕业考试”（Lehrabschluβprüfung）同样受《职业培训法》的约束，两者在考试程序、内容和标准等方面都保持一致。例如，学习者都必须参加书面理论和实践操作两类考核，有效维护了ao.LAP考试的含金量和培训质量。因此，获得该项证书也就意味着学习者的能力价值得到了社会和法律的双重认可。

四、KMS项目的主要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