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能儿童参与：英国早期儿童参与工具包

【摘要】英国早期儿童教育以独特和有能力的儿童为出发点，研发了系列参与工具包赋能早期儿童参与，具有代表性。英国早期儿童参与工具包涵盖独特的儿童、积极的关系、有利的环境、学习与发展四大模块，并呈现出灵活、开放性、普适性强，坚持儿童立场，重塑儿童角色等特征。基于此，本文结合我国实际情况提出早期儿童参与工作的相关建议。

【关键词】早期儿童；儿童参与；参与工具；儿童友好；工具赋能

【中图分类号】G61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604（2024）05-0046-06

儿童参与是儿童的一项权利，即联合国颁布的《儿童权利公约》（以下简称《公约》）所提出的“缔约国应确保有主见能力的儿童有权对影响到其本人的一切事项自由发表自己的意见”。〔1〕当前儿童参与研究的方法多样化，均致力于将参与权归还儿童。理论上，新童年社会学等引领的研究范式的转变为儿童创造了更多的参与空间。实践上，英国学者克拉克等人提出了倾听5岁以下儿童观点的马赛克方法，为参与式儿童研究提供了实现可能。

近年来英国各地区相继推出具有针对性、适应早期儿童特点和发展的系列指导工具，为儿童顺利表达观点、提升儿童参与胜任力创造了条件。本文以《赫特福德郡早期儿童参与工具包》为例（以下简称《工具包》），分析英国早期儿童参与工具包的研发背景、框架和特征，为我国研发适于多元主体、有效支持儿童参与的工具提供参考。

一、儿童参与：超越倾听儿童

当前，国际儿童研究的范式已向儿童参与式研究转变。儿童参与的概念可以从两个层面理解：其一，以《公约》为代表的儿童参与强调儿童权利保障的问题，〔2〕认为研究中应有儿童自己的声音，并且尊重儿童的能力应成为一种方法和技术。〔3〕其二，儿童参与也强调儿童在日常生活的亲身经历和实践对于其发展的重要价值。即儿童参与是指儿童有机会亲身参与到广泛的家庭、社区、学校、社会及文化生活中，接触真实的自然界和社会生活，〔4〕在丰富、均衡的生活体验和教育实践中积累经验、发展能力、增强自信，从而更好地表达意见，更为主动全面地发展。因而，儿童参与不仅强调倾听儿童的文化和生活方式，〔5〕而且还要超越倾听，创造出比倾听更为广阔的空间，帮助儿童更好地参与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使儿童的声音被听到和采纳、儿童的权利得到保障。在儿童参与的实践中导向儿童拥有真正的民主生活和学习。

作为考察儿童社会生活品质和儿童发展的一个重要视角，儿童参与不仅有助于儿童集体意识和共同责任感的培养，〔6〕而且还有助于儿童协作决策和问题解决能力的发展。除此之外，儿童参与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改善处境不利儿童的状况。因此，超越倾听、关注儿童的参与已成为当今国际儿童研究共同的关注点。

二、英国早期儿童参与工具包的结构与特征

（一）早期儿童参与工具包的研制背景

《公约》的颁布引发了一场关于儿童身份的哥白尼式革命，儿童第一次被视为权利的拥有者。〔7〕儿童参与既是儿童的基本权利，也是儿童需要发展的一种重要能力。〔8〕2006年，英国首次提出早期基础阶段这一概念，并为0—5岁儿童的学习、发展、保育颁布了一系列标准。2007年，英国《早期基础阶段学习和发展要求法令》（以下简称《法令》）的颁布为早期基础阶段儿童保育与教育提供了法律保障。随后，英国各地纷纷研发工具包以进一步支持和保障儿童的参与。《工具包》基于早期儿童发展的核心要点提供操作指引，既明确了各项法案对早期儿童学习与发展支持的意图，又厘清了早期教育提供者的可行动范畴。

（二）早期儿童参与工具包的结构

英国早期儿童参与工具包涵括了独特的儿童、积极的关系、有利的环境、学习与发展四大模块。

1.独特的儿童

认识儿童的独特性是为其提供适宜参与机会的前提。独特的儿童这一模块包括“儿童发展”“包容性实践”“保持安全”“健康与福祉”四个方面。“儿童发展”首先坚持儿童是独特的，承认其是巧妙的沟通者、有能力的学习者。其次提出两条可供成人操作的建议：一是鼓励、倾听和回应儿童的交流，包括使用非语言和语言交流；二是承认婴儿与儿童学习的不同方式，并意识到学习是一个不能操之过急的过程。“包容性实践”从早期支持和儿童权利两个方面保障儿童参与。其中，“早期支持”要倾听家庭意见，并支持家庭和幼儿园进行深入的双向信息交流。而“儿童权利”则指无论种族、文化背景或能力如何，所有儿童都应受到公平对待，享有平等的被倾听和受重视的权利。“保持安全”强调鼓励儿童做决定和学会选择，使他（她）们获得对自身生活的控制感。当儿童发出信号表达自身焦虑时，成人要倾听、跟进儿童，并且要特别关照处境不利的儿童。“健康与福祉”则关注儿童的情绪健康，鼓励家长参与以帮助儿童获得归属感，从而在可控性任务的参与中获得幸福感。

2.积极的关系

儿童的社会支持系统是由儿童及其周围有接触的支持者，以及儿童和支持者之间的交往活动所构成的系统。〔11〕成人应以尊重的态度倾听儿童意见，帮助其与同伴、成人建立积极的社会关系。积极的关系模块包括“相互尊重”“父母作为同伴”“支持性学习”三个方面。

“相互尊重”包含理解感受、发展良好同伴友谊和处理角色关系。具体而言，相互尊重使儿童在与成年人建立牢固、温暖和支持性的关系中，学习理解自己和他人的感受。“父母作为同伴”这一方面更关注和尊重儿童家庭文化背景的多样性，包容并理解儿童的家庭。“支持性学习”强调积极的互动、倾听儿童、有效教学。只有当成人倾听、有效回应早期儿童的诉求，他（她）们才能获得相应的情感支持，感到被理解，进而发展移情能力。“支持性学习”通过鼓励儿童主动探究，发展其主动性，使儿童形成良好的个体自我概念和社会见解，进一步推动儿童的参与。〔12〕《工具包》进一步指出，成人要关注处境不利的儿童，如因语言发育迟缓不能及时表达自我感受的儿童，通过倾听、记录、观察其面部表情或肢体语言等方式促进该群体融入社会关系中。另外，成人也可通过图片或活动照片记录儿童的喜恶以及参与情况，如马赛克方法，将传统研究方法（观察、访谈等）和参与式工具（儿童的照片引谈法、旅行和绘图、角色扮演等）相结合，以更好地倾听儿童的观点。〔13〕

3.有利的环境

《工具包》对促进儿童早期发展的有利环境做出了有效回应，包括“观察、评估和规划”“支持每个儿童”“学习环境”以及“更广泛的背景”四个方面。

“观察、评估和规划”关注理解儿童的兴趣点和能力起点，与儿童共同制订计划，并通过对观察结果的分析，分别为儿童个体和儿童群体制订针对性的学习计划。《工具包》强调评估应避免先入为主，以儿童已有的发展水平为基础，对其进行评估、分析，及时地修正和更新。“支持每个儿童”强调不仅要满足儿童的需要，还要与儿童一起工作、帮助儿童一起规划，并切实保障适宜的个性化学习之旅，以适应儿童个体发展的独特性和连续性。“学习环境”一方面需要成人为儿童提供一些额外的、适宜的条件，支持儿童表达感受，使儿童知道自己的感受可以被倾听和接纳；另一方面也要鼓励儿童自己对其周围的环境进行布局，充分保障儿童的参与。“更广泛的背景”是指为了最大限度地支持儿童和他（她）们的家庭，各方主体都应有效沟通并以儿童需求为首。

4.学习与发展

《工具包》强调成人在规划和指导儿童的学习内容时必须反思儿童发展的不同速度，并据此进行适当调整。学习与发展模块包括“玩耍与探索”“积极学习”“创造力和批判性思考”三个方面。儿童通过玩耍与探索进行经验学习并在与学习环境互动的过程中，建构自己对世界的理解。为此，《工具包》指出，在“玩耍与探索”方面：一要注意介入方式，先观察，再考虑介入；二要尊重不同背景下儿童的游戏方式。

“积极学习”方面不仅强调身心的参与、做决定、个性化学习，还提出四个有效实践要点：一是确保儿童的健康和参与学习，并允许他（她）们把控自己的学习。二是根据父母信息、儿童表达的以及观察到的，提出现实期望。三是确保环境是有趣的、足够吸引人的且贴近儿童的，并保障儿童能独立地学习。四是秉持每个儿童的学习之旅都是独特的理念。

在“创造力与批判性思考”方面，《工具包》从三个方面支持儿童参与，帮助儿童实现由形式化参与向发展性参与转变，具体如下。一是允许儿童移动室内外设备，支持他（她）们扩展游戏和学习，并平衡成人主导的活动和儿童发起的活动之间的比例。二是用照片和文字来记录儿童的学习过程，并基于此与儿童及其家长谈论已经发生的学习过程。三是要看到儿童的思维发展，为其创设问题情境，尽量提出开放性问题，减少对儿童思维的限制。

（三）早期儿童参与工具包的特征

1.灵活、开放、普适性强

一方面，《工具包》的开放式设计不仅能够为儿童提供多样的参与方式和探索路径，而且还能激发儿童的创造力和想象力，支持儿童个体的个性化参与，灵活满足儿童需求，推动儿童持续学习与发展。另一方面，《工具包》还考虑到儿童整体的发展需求，使用范围广，具有普适性，能够为更多儿童提供优质的参与体验。

儿童作为独特的主体参与社会活动，需要与周围的环境、人物和各要素构建积极的关系，以获得持续的学习与发展。《工具包》的四个模块异质性强，具有整体性和连贯性，覆盖面广，能为不同的主体提供支持。同时，四个模块要素清晰，不同实践主体都可以依据基本原则对其进行改编，使其运用于日常活动或者家庭、幼儿园、社区之中，以支持儿童参与。

2.坚持儿童立场

《工具包》基于儿童立场调和了多对矛盾。一是儿童个体与群体的矛盾。作为个体，儿童的独特性强调了自身的学习步调和发展水平的差异。而作为社会人，儿童要通过积极融入社会生活，与他人形成积极健康的关系发展社会性。《工具包》支持规划儿童个体和群体的学习之旅，二者交叉并行，共同为儿童成长搭建鹰架。二是儿童文化背景差异的矛盾。《工具包》支持成人平等、无歧视地、包容性地为所有儿童和家庭尤其是对处境不利儿童提供援助。三是儿童参与的主动性和他助性之间的矛盾。儿童若没有亲身经历，就只能通过间接获取信息构筑自己与世界的各种关系，并且还存在认识价值偏离的风险。〔14〕《工具包》支持成人提供多样的参与方法和媒介，有利于儿童在亲身体验中顺利表达观点，从而有效解读儿童行为和观点背后的意蕴，发挥儿童最佳参与能力。

3.重塑儿童角色

儿童角色重塑包括两个方面的变化，一是儿童自身能力角色的回归，二是儿童与成人关系的变化。首先，以往儿童被视作不完整、有待发展的人，过度强调儿童的弱势定位导致成人“乐于”替儿童做决定，儿童的参与权利得不到有效保障。《工具包》全方位支持儿童展现自己的能力，满足儿童自主决定能力发展的需要，在开放性环境中与同伴或成人共享思维，探讨学习过程，做出决策，实现较高程度的自主参与。

其次，儿童从被关照对象转变为参与工具的设计者，成人的指导身份被弱化，转为协同设计者与支持者。儿童通过成人丰富的微表情、眼神中的爱意、支持性声音和具有规律性的语言结构来认识世界，感受自己的变化，明晰与世界的边界，搭建独有的关系链。儿童的自主设计能力、表达方式和成长模式都受到成人的尊重。

4.工具赋能

《工具包》赋能儿童参与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首先，使用者在遇到实际障碍时能够链接《工具包》可用资源，充分利用工具的每一环节，突破实际教育工作中儿童参与的难点，并适当延伸、举一反三。其次，《工具包》以早期基础教育制度框架为基准，指出早期儿童的身心发展规律，既指导成人有效观察儿童、考查儿童思维与交流模式，还支持儿童元认知能力的发展，鼓励其学会分析事物、自我决定，萌生对自身生活和未来的掌控感。《工具包》在儿童与成人权利的不平衡中诞生，帮助儿童实现由“受到支配”到“受到倾听”再到“受到倾听并得到良好回应”的转变，儿童主体地位逐步突显。

三、对我国早期儿童参与工作的启示

（一）理解早期儿童参与的内涵，促进儿童的深度参与

为推进早期儿童参与，相关主体需要充分理解早期儿童参与的内涵，支持儿童的深度参与，避免形式化参与。儿童参与的内涵与倾听儿童密切相关，儿童参与首先要倾听儿童的文化和生活方式。〔15〕在我国，“听话”的儿童、“旁观者”的儿童形象仍居多数。当儿童作为听令者和执行者去参与时，其参与程度较低，流于形式。其次，儿童参与无优劣之分，仅有程度之分。儿童出席并非等同于儿童参与，参与应是儿童全身心的投入。最后，儿童的动机类型会影响其参与的意向、坚持性以及情感的体验。〔16〕当儿童的归属需要得到满足时，内部动机得以生成，进而推动其参与意向的产生。〔17〕因此，应积极推动儿童将外部动机转化为内部动机，提升其参与的水平和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