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幼儿“生活感官+”托育照护课程方案编制

【摘要】脑科学研究将婴幼儿的学习活动追溯到脑突触这一生理结构层面，开启了婴幼儿托育照护课程设计的新视野。“生活感官+”托育照护课程方案编制基于感官驱动脑突触联结原理，阐释课程目标、内容、实施、评价取向，以期促进托有优育目标的达成。

【关键词】婴幼儿;生活感官+;托育照护课程方案;脑神经突触理论

【中图分类号】G6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604（2024）10-0009-06

不同于传统家庭基于经验传递的照护方法，脑科学研究将婴幼儿的学习活动追溯到脑突触这一生理结构层面，阐释了脑突触对个体发展的意义及婴幼儿生活体验对脑突触的联结机制，开启了托育照护课程设计的新视野。本研究基于脑神经突触理论视域，探讨婴幼儿托育照护课程方案编制，以期对我国0—3岁婴幼儿托育体系建设的理论研究与实践探索有所助益。

一、感官驱动脑突触联结的原理分析

（一）时不再来的脑突触发展

神经元只占神经系统中细胞总数的不到十分之一，却维持着婴幼儿精神世界的运作。〔1〕神经学家发现，个体的智力水平与额叶皮层神经元密度及其跨脑区的联结强度相关，〔2〕即脑突触发达的人智力更高。不仅是认知层面，婴幼儿的高级情感、社会性、语言、思维等功能发展都建立在早期脑突触和神经回路的基础上。

脑突触发展呈现出不均衡性和有限性的特点。脑突触在胎儿期至出生后第一年不断产生并活跃发展，部分区域的脑突触发育会延续到出生后第二年。〔3〕婴幼儿的脑突触数量在2岁时已接近成人，至3—4岁时则达成人的两倍之多，其活跃程度也是成人水平的2.5倍。脑突触数量在幼儿4岁后增长速度逐步放缓，6岁时密度达到峰值，此后所有脑区的突触数量逐步精减。〔4〕脑突触的联结对婴幼儿潜能的发展至关重要，特定脑区突触回路的形成标志着个体某种特殊能力的形成。然而，只有经过漫长的精简后被保存下来的回路才能成为永久性的神经结构。〔5〕脑突触增长的高峰期与蒙台梭利的“关键期”基本一致，即个体年龄越小，活化脑突触并保存下来的可能性就越大，大脑的可塑性也越强。〔6〕因此，对儿童大脑发育的关注应从3—6岁提前至0—3岁，在个体脑突触发育的关键期创造良好的条件，以促进其脑突触发展。

（二）始于感官的脑突触联结

脑期望或经验期望理论认为，大脑需要特定的经验才能发展相关的能力，经验剥夺会导致脑功能缺失;经验依赖理论认为，高频次的经验刺激可以强化脑突触，低频次的经验刺激会让脑突触被修剪。〔7〕在新生儿第一次“感受”世界时，与之相关的脑突触就开始建立，重复的经验会不断强化其脑突触回路，这就是学习的发生;反之，如果婴幼儿缺乏接触某种经验的机会，相关脑突触的发展就会停滞，直至被修剪。因此，对婴幼儿需求给予敏感性回应的早期教养活动对其大脑结构发展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在生理层面，个体的左脑、右脑、小脑和脑干基于脑突触各司其职，调控和协调自身的各种神经活动。有研究表明，儿童早期的优势脑半球是右脑，负责感知及与情感相关的功能。这也突显了感官活动和情感支持对婴幼儿发展的重要性。〔8〕

感觉是婴幼儿认识外部环境的通道，是外界刺激作用于感觉器官引发的神经冲动传输到大脑皮层的结果，与知觉缠绕进入脑成为意识和思维的原料（见图1）。个体的各种感觉对其脑内信息的贡献不同，视觉和听觉共贡献了86%的信息流。〔9〕当婴幼儿的感知通路感受到外部环境和内部感受的不平衡时，就会自发生成发展需求。这也是婴幼儿托育照护课程利用丰富、多元、多层次的感觉刺激诱发和开启婴幼儿学习模式的底层逻辑。

二、丰富脑突触的婴幼儿“生活感官+”托育照护课程架构

本研究提出的“生活感官+”托育照护课程，以“脑科学层—心理层—教育层”为课程转化路径（见图2），以生活为底色，以感官为抓手，以基于生活化的手段和丰富的经验促进婴幼儿脑突触发育为核心，最终促进婴幼儿完整发展。

（一）丰富脑突触的婴幼儿“生活感官+”托育照护课程目标取向

“生活感官+”托育照护课程的目标涵盖身体养护、情感润养、认知启蒙三大方面，即“养稚童之身，护赤子之心，润天性之灵”。

1.养稚童之身

婴幼儿出生后的前两年是脑突触快速形成期，大脑发育对营养、睡眠、感官刺激、运动等生理需求非常敏感。〔10〕早期营养不良、睡眠紊乱、运动缺乏等都会导致其出现认知困难、智力缺陷、行为问题、感觉运动缺陷和语言发展迟缓等状况。〔11〕

具体而言，“养稚童之身”指向生活脑和运动脑的发展目标。生活脑是脑突触发展的基本前提。生活是婴幼儿存在的形式、活动的方式以及经验的来源。运动脑是脑突触强化的过程因素。与生俱来的运动冲动有助于婴幼儿获得有益的前庭刺激，通过运动中的互动和体验增进对社会生活的理解，并强化神经回路。〔12〕虽然婴幼儿生活与运动的发展进程更多由大脑成熟和髓鞘形成决定，但研究者发现，身体发育、营养、情感、锻炼也会影响基因设定的进程。〔13〕因此，“生活感官+”托育照护课程强调，应尊重婴幼儿神经系统的发展机制，满足婴幼儿正常发育的需要，帮助其在适宜的生活方式中形成积极的生活意识，在感官丰富、鼓励关爱和回应性的环境中逐步获得对身体和生命的掌控感。

2.护赤子之心

控制婴幼儿情感的边缘脑皮层是原始生理功能和高级认知功能的中介，与婴幼儿的生理活动、认知活动发生复杂的交互作用。〔14〕此外，婴幼儿的情感经历会在大脑结构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15〕因此，为婴幼儿带来积极的情感体验并促进其情感发展是早期教育中应当重视的任务。

具体而言，“护赤子之心”指向情感脑和语言脑的发展目标。情感脑是脑突触联结的催化剂。重复、持续的良好照护可以为婴幼儿带来安全感，有助于脑突触的联结。语言脑是由复杂脑突触网络联结而成的心灵通道。语言是婴幼儿感知和表达情感与想法的重要工具。依恋建立和言语爆发也发生在 0—3岁。因此，“生活感官+”托育照护课程强调以持续的回应性照护帮助婴幼儿感受、探索和联结自己的情感世界，在温暖的回应和温馨的环境中呵护婴幼儿纯真的心灵。

3.润天性之灵

感知觉是婴幼儿脑突触发展的基本养料。婴幼儿的灵性是基于其接受的感官刺激发展而来的。蒙台梭利将这个过程称为“精神胚胎实体化”。脑科学则认为这是脑突触发展形成了复杂、灵敏的神经回路的结果。丰富的感官环境和适宜的回应是婴幼儿智慧发展的基石。

具体而言，“润天性之灵”指向感知脑和智慧脑的发展目标。感知脑是脑突触发育的激活锚点。感知觉是婴幼儿发展经验和脑突触，以及理解物理世界的源泉。智慧脑是多区域、多层次脑突触网络的联动建构，与婴幼儿认识自我和外部世界息息相关。“生活感官+”托育照护课程强调基于感知觉发展规律，开启多维感官通道，让婴幼儿在与外界环境的交互中获得丰富的感官经验，形成灵敏的脑突触结构，进而促进自我意识的发展和探索思维的萌芽。

（二）丰富脑突触的婴幼儿“生活感官+”托育照护课程内容组织取向

基于托育照护课程目标对身—心—灵及对应的脑突触发展的要求，本研究对婴幼儿的生活内容进行筛选和梳理，以生活为底色，以感官为基点，通过“生活日记”“感官乐园”“亲子摇篮”三个板块架构课程内容。

1.生活日记：以保育养成健全身体的家庭式观照

婴幼儿和照护者都是照护过程的参与者和体验者。托育照护课程应尊重婴幼儿的情感和愿望，积极邀请婴幼儿参与和自己的生活有关的各种事情。〔16〕照护者通过接纳、处理、调节婴幼儿的体验并进行反馈，构筑起婴幼儿的安全屏障。婴幼儿则在穿衣、喝奶、进食、如厕、盥洗等活动中理解自身和外部世界的存在，及二者的关系，意识到自己能通过回应对他人产生影响。

具体而言，“生活日记”指向婴幼儿基本的生活内容，包括吃吃喝喝、嘘嘘嗯嗯、躺躺睡睡、洗洗擦擦等，主要帮助婴幼儿感受生活的节律性和丰富性，建立初步的生活习惯和秩序。“吃吃喝喝”指婴幼儿通过喝奶、吃辅食满足自身的营养需要，实现饮食过渡和多元化。“嘘嘘嗯嗯”指婴幼儿通过纸尿裤、坐便等过渡性的实践，学会预感自己的尿意和便意，在需要换尿布或如厕时愿意寻求帮助。“躺躺睡睡”指婴幼儿通过规律的作息和活动顺序，形成每天午睡或休息的习惯。“洗洗擦擦”指婴幼儿通过认识环境中的垃圾、病菌等，萌发卫生意识和劳动意识。

2.感官乐园：以感官丰富脑突触联结的主动赋能

当婴幼儿在生活中不断收集、整合与利用感官信息时，其大脑中相关的神经回路会增强。因此，婴幼儿需要有机会且重复地接触多样的感官体验。

具体而言，“感官乐园”指向婴幼儿感官运用和运动的活动内容，包括尝尝嗅嗅、走走跑跑、摸摸玩玩、听听唱唱、看看涂涂等，囊括了视觉、触觉、听觉、味觉、嗅觉等感官运用和运动等经验活动。“尝尝嗅嗅”指婴幼儿用味觉、嗅觉感知不同食物的特点。“走走跑跑”指婴幼儿通过动态活动获得大肌肉动作发展。“摸摸玩玩”指通过静态活动促进婴幼儿小肌肉动作发展。“听听唱唱”指通过语言和音乐相关活动及教具，帮助婴幼儿借助听觉感知和表达。“看看涂涂”指通过美术活动促进婴幼儿视觉审美能力的发展。

3.亲子摇篮：以回应润养亲密情感的幸福图景

入托适应是广泛存在的问题。让家庭更多地参与到托育过程中或许可以改善婴幼儿的入托焦虑。一些家庭未掌握敏感和正确回应婴幼儿的方法。〔17〕父母的缺位和非敏感性回应会降低婴幼儿的（与建立依恋相关的）催产素水平，进而为婴幼儿依恋障碍埋下隐患。〔18〕若托育园可以引导父母补位并帮助其敏感于婴幼儿的反应和行动，以共情等方式积极回应婴幼儿的需要，以不断强化的依恋滋养婴幼儿的情感世界，将会最大程度地安抚婴幼儿的神经活动。

具体而言，“亲子摇篮”指向通过家园共育达成适应性入托的回应性活动内容，包括抚触时光、科学喂养、互动游戏等。“抚触时光”指鼓励和引导父母通过爱抚、拥抱、“袋鼠袋”、按摩等抚触方法增进亲子间的依恋关系。“科学喂养”指引导父母认识食物的营养和不同年龄婴幼儿的辅食需求，并根据家庭习惯和喜好设计个性化的婴幼儿食谱。“互动游戏”指通过回应性的互动游戏增强父母的育儿意识、效能感和内驱力，为建立稳固的亲子依恋创造条件，〔19〕也让父母了解婴幼儿的发展水平。

（三）丰富脑突触的婴幼儿“生活感官+”托育照护课程实施取向

基于婴幼儿的生活和发展需求，本研究认为，“生活感官+”托育照护课程实施应体现如下取向。

1.基于多维渗透的托育照护课程环境

多维渗透的托育照护课程环境包括探索性园内环境、拓展性家庭环境和回应性人际环境。

探索性园内环境包括聚焦五感的室内空间和释放天性的户外空间。前者指在室内空间中借助玩教具、自然材料支持婴幼儿视觉、触觉、听觉、味觉、嗅觉等五大感官的发展。婴幼儿自由选择感兴趣的材料并在专注的工作中收获秩序感和成就感。后者指为婴幼儿打造“从上到下、从高到低、从大到小，万事万物皆可感、可探、可玩”的户外环境，包括宽广和狭小的各种空间、高低不同的各种植物、大大小小的物品等。空间应体现多类型、多元化、多层次的特点。提供给婴幼儿的材料同样应具有多样性。脑科学认为通过环境和材料获得的经验会影响神经元集群排布的方式。〔20〕如蒙台梭利设计的感官材料反映了事物的抽象关系，对脑神经排布的影响具有针对性和计划性，有助于提高专注力和情绪调控相关的脑功能。〔21〕杜威、陈鹤琴则认为使用生活中真实、自然的材料更有利于婴幼儿的天性发展，舒展婴幼儿的身心。

拓展性环境是指，充满“家的味道”的托育环境有助于唤醒婴幼儿在家中生活的体验，使亲密的情感得以在园中延续，利于婴幼儿缓解入托焦虑，提升入托适应水平。托育园宜以锅碗瓢盆、梳妆台、舒适的沙发、全家福等元素营造婴幼儿熟悉的生活场景;提供大面积的地毯、地垫满足婴幼儿席地而坐、四处爬行的兴趣;提供毛绒玩具作为陪睡、陪玩的伙伴。婴幼儿的在园经验也会在家庭中生发、复演和拓展。家庭可以将托育园开展的活动在生活中进一步延展，如父母和婴幼儿一起重复体验在托育园中做过的事、看过的书、玩过的游戏，通过观察表现、关注需要、回应情绪和行为等一对一倾听和互动，来支持婴幼儿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