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教师传统文化素养何以涵养:现状评估与提升路径

【摘要】幼儿园教师的传统文化素养对于传承和发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至关重要。本研究先借鉴相关研究文献和访谈资料，自编调查问卷，经项目分析、探索性因素分析和信效度检验，建构起以传统文化认知、传统文化认同和传统文化运用为一级指标的幼儿园教师传统文化素养结构;再运用问卷调查幼儿园教师的传统文化素养情况，发现其传统文化素养总体处于中等水平，其中，传统文化认同显著高于中等水平，但传统文化认知和传统文化运用显著低于中等水平。基于此，本研究提出了相关建议。

【关键词】传统文化素养;幼儿园教师;传统文化认知;传统文化认同;传统文化运用

【中图分类号】G61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604（2024）10-0025-06

文化在幼儿理解世界的过程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高度强调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与创新转化。近年来，我国颁发多项政策要求幼儿园开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教师是幼儿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的开展者，也是优秀传统价值观的传承者。那么，幼儿园教师自身应具备怎样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素养（以下简称传统文化素养）？这是新时代坚守文化自信背景下，学前教育研究者理应回答的重大课题。

目前对传统文化素养结构的研究大致分为三种路径。一是借鉴文化和核心素养相关研究结果，将之划分为文化理解、文化认同和文化践行，〔1〕或基础知识库、情感维度及技能熟练度等3个维度。〔2〕二是借鉴心理要素的知情意行框架，将之划分为传统文化知识和基本能力。〔3〕三是根据各学科特性来研究，如语文教师的传统文化素养结构主要有“古汉语素养、诗文素养、文史素养、古代思想文化素养等”。〔4〕在学前教育领域，已有研究主要关注民间故事、传统节日等显性文化以及日常文化、具身文化、教学法中的文化因素等隐性文化，〔5〕强调幼儿园教师须具备一定的传统文化认知、传统文化认同、传统文化教育能力。〔6〕

已有研究提供了考察传统文化素养结构的思路，但未能深入探查幼儿园教师传统文化素养的结构，对专业情境、岗位适用性等因素的考虑不够充分，尤其缺乏评估幼儿园教师传统文化素养的指标与工具。本文在已有研究基础上，结合相关政策文本和一线教师访谈，构建幼儿园教师传统文化素养结构，并自编问卷，用以评估我国幼儿园教师传统文化素养现状，进而为坚定文化自信提供学前教育担当。

一、幼儿园教师传统文化素养问卷编制

（一）形成问卷结构

本研究将幼儿园教师传统文化素养界定为同幼儿园教师专业工作相关的有关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认知、认同和运用的总和。其中，传统文化认知是指幼儿园教师对与学前教育相关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载体及其精神内核的认识，如对经典文本、文化常识、特色技艺、中华传统美德等的了解;传统文化认同指幼儿园教师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提升自身专业素养的认可并乐意将其融入保教活动;传统文化运用是指幼儿园教师在保教活动中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实际运用。

本研究考察了《中共中央办公厅 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教育部印发完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指导纲要》《幼儿园新入职教师规范化培训实施指南》等政策文本，以确定幼儿园教师传统文化素养的内容。具体而言，宏观层面包括核心思想理念、中华传统美德和中华人文精神，中观层面包括家国情怀、关爱社会和良好人格修养，微观层面要求幼儿园教师熟悉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表现形式并将之融入教育活动设计。

为进一步确定与幼儿园教师密切相关的传统文化素养范围，本研究梳理相关研究文献，发现传统节日、节气、民间游戏、民歌、传统美食、传统艺术等显性文化是教师在保教活动中经常运用的内容。同时，本研究通过“幼儿园教师传统文化素养结构和内容”问卷对91名幼儿园教师（主要为园长、特级教师、教学名师）进行预调查，初步确定节日、节气、民间游戏、经典故事等传统文化内容与幼儿园教师相关性最强。结合文献梳理和实地调查结果，本研究初步形成了由3个一级维度、45个条目组成的问卷雏形。

（二）形成原始问卷

第一步，条目初步形成后，本研究对7名学前教育工作者进行深度访谈（4名幼儿园骨干教师、3名学前教育专家），分析调查结果后，确认典型的幼儿园教师传统文化素养并对照前期研究成果编制问卷项目，形成原始问卷。

第二步，邀请10名学前教育工作者（含幼儿园特级教师、学前教育专业博士生导师、中文系教授等），就问卷内容与幼儿园教师实际情况的符合程度及其表述清晰度，对问卷进行评定，修改可能产生歧义的题目。

问卷采用李克特5点计分法，1到5分分别表示从“完全不同意”到“完全同意”。采用统计软件（SPSS20.0、Mplus7.0）进行数据处理。

（三）编制正式问卷

1.研究对象

本研究采用分层抽样方法，根据我国经济发展状况，以浙江省、山西省、河南省、广西壮族自治区的幼儿园教师作为研究对象。本研究委托学前教育研究人员或幼儿园园长通过问卷星线上问卷平台发放问卷。问卷分两次发放，共获得有效问卷1474份，有效率82.16%。第一次，从浙江省、山西省抽取1188名研究对象，删除均选择同一选项、答题时间过短等无效问卷后，获得有效问卷989份（浙江337份、山西652份），有效率为83.25% 。此部分数据应用于项目分析和探索性因素分析。第二次，从河南省、广西壮族自治区抽取606名幼儿园教师为研究对象，删除无效问卷后得到有效问卷485份（河南省399份、广西壮族自治区86份），有效率80.03%。此部分数据应用于验证性因素分析。

为保证问卷填写的准确性和有效性，本研究在问卷正文部分对有关概念进行了说明。为及时了解作答者的真实感受以及便于后期访谈，问卷中设计了一道选填题，“后期您是否愿意接受针对本次调查结果的进一步访谈”，作答者可以选择“不愿意”或“愿意（请留下联系方式）”。在两次调查中，共有495人愿意接受进一步访谈并留下了联系方式。本研究在每次问卷调查后均从中随机抽取教师进行访谈。

2.预试分析

（1）项目分析

项目分析分为定量和定性分析。本研究先对第一次回收的989份有效问卷进行定量分析，以检验题项的难度和区分度。经过极端组比较、题项与总分相关、同质性检验的统计量结果，根据项目分析的判别指标，〔7〕删除4个题项，保留41个题项。随后，结合问卷结构、内容及访谈，对问卷题项进行定性分析，删除个别表述不准确或内容不适宜的题项。最终保留了36个题项。

（2）探索性因素分析

为确定问卷维度，对36个题项进行探索性因素分析，采用主成份分析及最大变异转轴进行分析。结果显示，巴特莱特的球形度检验值为27514.71（p<0.001），说明该相关矩阵不可能是单位矩阵;取样适切性量数指标为0.943，说明本问卷适合做探索性因素分析。

按照以下标准来确定问卷题项的取舍与归属：一是题项在某一因子上的负荷超过0.5;二是题项之间交叉载荷量不超过0.4;三是每个维度题目不少于3个;四是删除因子归属不当或不易解释的题项。最终保留32个题项，并将之归类为3个维度。第一个维度命名为传统文化认知，共13道题，包括了解相关中华经典诗词、蒙学经典书籍、二十四节气文化和传统经典故事的基本内容和思想内涵，了解传统运动技艺的起源和玩法，了解重要历史人物的主要事迹，知晓传统音乐舞蹈分类和内涵，理解中华传统美德的内涵，了解传统手工艺的相关用途、制作方法及文化内涵，了解中国传统服饰的发展历史和特点等。第二个维度命名为传统文化认同，共10道题，包括认同中华传统美德、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基本常识、传统文化中的经典著作、传统艺术和技艺有助于提升自身专业素养，认同中华经典故事、二十四节气、中华经典诗词、传统音乐舞蹈、传统技艺、传统国画等可以融入到保教活动中等。第三个维度命名为传统文化运用，共9道题，包括能借助二十四节气、传统经典故事、经典诗词、手工特色技艺、重要历史人物事迹、传统音乐舞蹈、传统运动技艺等开展保教活动，将古代科技成就、国画等融入到保教活动中。数据分析验证了幼儿园教师传统文化素养结构的合理性。

（3）验证性因素分析

利用第二次回收的485份问卷数据进行验证性因素分析，检验结果见表1。拟合指标均符合要求〔8〕，表明问卷各维度的结构拟合度较好。

（4）问卷的信度

采用克龙巴赫α系数和分半信度评判第二次获取的485份问卷的信度。由表2可知，问卷的内部一致性高。

上述信效度测量结果表明，幼儿园教师的传统文化素养模型通过检验，各项指标符合要求，具有进一步应用的价值。

二、幼儿园教师传统文化素养的现状调查及分析

（一）研究设计与实施

本研究采用目的抽样方式，从我国东、中、西部（浙江省、河南省、广西壮族自治区、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随机抽取共2864名幼儿园教师作为研究对象。将自编幼儿园教师传统文化素养问卷发送给当地幼儿园园长或学前教育教研员，请其代为发放。回收问卷后，删除无效问卷，得到有效问卷2320份，有效率81.01%。

（二）研究结果与分析

1.幼儿园教师传统文化素养的总体水平及各维度情况

（1）研究结果

问卷采用李克特5点计分法。理论上可以认为，各维度和总问卷平均分的理论范围为1—5分，理论中值为3分。将各维度、总问卷的平均分与理论中值进行单样本t检验，若平均分高于3分则可认为该维度能力较强，反之则较弱。

表3表明，幼儿园教师传统文化素养总得分显著高于理论中值。传统文化认同维度得分显著高于理论中值，传统文化认知和传统文化运用维度得分显著低于理论中值，可见幼儿园教师传统文化素养总体处于中等水平，其中，传统文化认同水平较高，传统文化认知和传统文化运用水平较低。将各题项的平均分与理论中值进行单样本t检验发现，在传统文化认知维度，幼儿园教师对二十四节气、重要历史人物、传统经典故事比较熟悉，对蒙学经典书籍、传统运动技艺、传统服饰等方面的了解程度显著低于中等水平，对中华经典诗词和中华传统美德的了解情况处于中等水平。在传统文化运用维度，幼儿园教师在保教活动中使用二十四节气、经典故事和经典诗词的频率较高，借助国画、古代科技成就、重要历史人物事迹、传统运动技艺开展保教活动的频率显著低于中等水平，借助传统音乐舞蹈开展保教活动的频率处于中等水平。在传统文化认同方面，幼儿园教师认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有助于提升自身专业素养，也愿意将其融入保教活动中。

（2）讨论与分析

研究结果表明，幼儿园教师传统文化素养总分高于中等水平。这与我国大力倡导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文化自信的背景有关。具体到各维度，教师的传统文化认同维度得分拉高了整体水平，但我们不能忽略教师在传统文化认知和传统文化运用方面的欠缺。

访谈发现：有幼儿园教师认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艰深难懂，个人传统文化知识有限，不容易把握其精髓;幼儿园缺少良好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课程资源;省编教师用书涉及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内容不够丰富，教师在繁忙的保教活动中因无暇寻找更多的相关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资源而照本宣科;多数刚入职的幼儿园教师则表示，高校开设的相关课程很少且难以有效支撑幼儿园实践。知识虽然不等于素养，却蕴含着素养。〔9〕教师传统文化基础知识的欠缺降低了其传统文化素养，进而影响其传统文化运用水平。

2.幼儿园教师传统文化素养的差异分析

（1）研究结果

为了解不同幼儿园教师传统文化素养水平的差异，本研究从内、外部因素两个维度衡量差异变量。内部因素主要涉及与教师专业特征密切相关的人口学变量，如教龄、受教育水平、专业、职称等;外部因素主要指可能对教师专业能力产生影响的环境因素，如教师所在园所的办学性质、所在地区等。

对不同地区和性质幼儿园的教师的传统文化素养水平进行差异分析。结果发现，农村幼儿园教师和城市幼儿园教师的传统文化素养水平没有显著差异，但后者的传统文化运用水平显著高于前者。公办幼儿园教师和民办幼儿园教师的传统文化素养水平没有显著差异，前者的传统文化认同水平显著高于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