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儿童友好理念的实践举措及启示

【摘要】意大利儿童友好理念的实践举措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儿童友好城市是意大利儿童友好理念的集中体现;早期教育机构及公益组织是意大利实行儿童友好理念的主要载体;儿童的“关系网络”凸显了意大利儿童友好理念的重要特色;瑞吉欧教育体系凝聚着意大利儿童友好理念的教育结晶;全纳教育展现了意大利儿童友好理念的覆盖范围。

【关键词】意大利;儿童友好;儿童友好政策

【中图分类号】G61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604（2024）11-0052-05

2021年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等23部门联合印发的《关于推进儿童友好城市建设的指导意见》指出：“儿童友好是指为儿童成长发展提供适宜的条件、环境和服务，切实保障儿童的生存权、发展权、受保护权和参与权。”儿童是民族的希望，国家的未来。儿童友好理念不仅是对儿童友好的理念，而且是对全体社会公民都友好的理念。作为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儿童友好城市”项目的发起国之一，意大利在儿童友好实践工作中取得了一系列成果。本研究深入剖析意大利儿童友好理念发展的实践举措，试图为我国儿童友好理念的推广及儿童友好城市的建设提供借鉴，从而助力我国儿童友好事业的发展。

一、意大利儿童友好理念的实践举措

1.儿童友好城市——意大利儿童友好理念的集中体现

1996年，联合国儿童基金会首次提出“儿童友好城市（Child Friendly Cities， CFC）”这一概念。作为儿童友好理念的集中体现，儿童友好城市的发展旨在确保政府的决策始终以儿童的最大利益为出发点。意大利作为最早建设儿童友好城市的国家之一，于1996年启动了“为了女孩与男孩的可持续城市（Città Sostenibili delle Bambine edei Bambini，CSDBB）”项目。为了打造一个更适宜儿童乃至所有年龄段人群生活的环境，该项目设立了一系列用以改善城市空间和资源的评估性指标，如围绕母婴室、儿童友好街道、儿童厕所与洗手池、儿童休息活动区等的建设情况展开评估。〔1〕该项目每年举办“面向儿童友好城市（Towards Child Friendly Cities）”论坛，在论坛中，来自世界各地的城市代表相互交流经验，讨论相关问题，意大利政府还会为评选出的优秀城市提供奖励。意大利的佛罗伦萨伊诺琴蒂研究所（Innocenti Research Centre）专门设立了儿童友好城市秘书处（Child Friendly Cities Secretariat），推动了儿童友好城市在世界范围内资料的收集与传递工作，为更多儿童友好城市的建设提供有力支撑。〔2〕

作为儿童友好城市的代表，意大利的法诺成立了“儿童城镇委员会（Children’s Town Council）”，探索出许多关于儿童友好城市建设的有益经验。例如，修复废弃绿地，建设自行车道，每年关闭一天城市的主要街道供儿童举办各类活动，利用广场和历史遗迹为儿童提供多样化的活动场所，将部分奖励用于房屋改建和公园的观景台设计，等等。此外，法诺独具匠心的“参与式项目工作坊（Participatory Project Workshop）”每年会在城镇规划师和建筑师的建议下设立一个特定主题，鼓励儿童参与到城市特殊区域的规划与讨论中。〔3〕除此之外，法诺市政府还成立了“儿童之城（Città dei Bambini）”项目，以机构间的网状发展为核心，协调各部门统一协作，系统且全面地指导城市开展益于儿童的各项活动。〔4，5〕随后，意大利的费拉拉（Ferrara）充分利用“儿童之城”项目的已有经验，积极重建了三个工作组，分别是儿童城市景观工作组（Spazi Urbani Infanzia）、文化与儿童工作组（Cultura ed Infanzia）、权利与儿童工作组（Diritti ed Infanzia）。〔6〕这三个工作组将相关部门联合在一起，极大地促进了部门之间的合作与沟通，有效提升了儿童友好城市的建设速度。

2.早期教育机构及公益组织——意大利儿童友好理念的主要载体

托儿所（Nido）和幼儿园（Scuola Dell’infanzia）是意大利儿童早期教育的组成部分，基本涵盖了意大利0—6岁的儿童养育。意大利幼儿园的班级模式既有同龄班也有混龄班，实行开放式的班级体系。除了托儿所和幼儿园这两类最常见的儿童服务机构，意大利还设有亲子中心（Centro per Bambini e Genitori）、家庭空间（Spazio⁃famiglia）、儿童空间（Spazio Bambini）等其他早教机构，为有需要的儿童和父母提供服务。亲子中心是父母和3岁以下儿童共同参与活动的托育机构，每周开放1天及以上，每次3—4个小时;家庭空间是给社区中有需要的家庭提供学习和娱乐的场所;儿童空间则是指18—36个月的儿童的活动中心，开放时间每天最多5个小时。意大利的早期教育机构会为儿童和陪伴他们的成人提供温馨且设施齐全的房间，室内游戏设备的数量和种类也与参加活动的人员相匹配，兼具开发更多游戏经验的可能。与此同时，意大利还聘请专业的教育者（educatori）和教学协调员（coordinatori pedagogici）为儿童父母提供科学育儿指导。

为丰富儿童的课余生活，意大利政府大力支持建设儿童友好型博物馆和图书馆，其中“女孩、男孩和青少年的博物馆（Musei ami ci delle bambine、dei bambini e degli adolescent）”和“作为儿童和青少年之友的博物馆和图书馆（Musei e Biblioteche Amici dei bambini e degli adolescenti）”是最具代表性的两个项目。2019年，特伦托的缪斯科学博物馆（Museo delle Scienze）成为意大利第一家得到联合国儿童基金会认证的儿童友好型博物馆。〔7〕儿童友好型博物馆的成立增进了其他儿童友好机构的建设。截至2023年，意大利已有30家儿童友好医院、7个儿童友好社区和900多个专为所有家庭提供母乳喂养和婴儿护理专用空间的“婴儿站”。〔8〕

3.儿童的“关系网络”——意大利儿童友好理念的重要特色

与其他国家相比，意大利践行儿童友好理念最为鲜明的特点在于其非常注重儿童“关系网络”的形成。所谓儿童“关系网络”，是指儿童在成长过程中所形成的亲子关系、师生关系、同侪关系等。意大利始终将儿童与家长、教师、社区、同伴的良性关系作为各项活动的基础，形成政府扶持、社区兜底、园所开放、家庭参与、专家指导的融洽氛围。

意大利多数婴幼儿中心通常都会提供让父母在到达或离开之际可以与儿童坐在一起的私有空间。〔9〕与此同时，意大利父母也很重视为儿童搭建属于儿童自己的社会关系网，不仅会帮助儿童完成从家庭到幼儿园的过渡，而且会在园所之外为儿童提供诸多的社交机会，发展儿童的友谊，为其今后建立长期且良好的人际关系做准备。此外，意大利实施一贯制的教育制度，高度的连续性使得教师与儿童形成了深厚紧密的联结。

意大利实行家庭、幼儿园、社区三位一体的教育方式。社区会有效整合出适宜儿童发展的资源与场地，发展出适合儿童的教育服务体系。例如，有着悠久工艺技术的皮斯托亚市专门为儿童打造了“儿童天地（Aree Bambini）”，用颜色区分为三个区域。蓝色区是艺术表达区，在这里儿童可以运用不同材料尽情进行艺术创作;绿色区是自然探索区，为儿童探索自然提供材料和机会;黄色区是戏剧角色区，为儿童提供与故事和戏剧相关的游戏活动。〔10〕

“关系教育（la pedagogia delle relazioni）”在意大利教育服务中占有举足轻重的位置。〔11〕意大利的“关系教育”旨在通过儿童与不同群体间的积极分享与互动，增进儿童对不同群体的理解，从而使儿童融入更大的社会关系网络之中。

4.瑞吉欧教育体系——意大利儿童友好理念的教育结晶

瑞吉欧教育体系是意大利儿童友好理念的教育结晶，其核心理念是一切基于儿童，一切为了儿童权益。在瑞吉欧教育体系中，儿童是不可小觑的社会公民，是不断发展、改变社会的能动体。瑞吉欧人看重儿童已有的能力，将儿童视为社会文化的继承者和创造者，认为儿童有权表达自己的看法和需求。在瑞吉欧的教育体系中，仅有对儿童的关怀和爱护是不够的，还要学会尊重儿童，在尊重的基础上表达对儿童的爱。在活动过程中，儿童拥有相对较大的自主权，是活动的直接参与者和探索者，教师作为观察者会对儿童的行为进行记录，并在活动后与儿童进行交流与反思。瑞吉欧教师与儿童的相互尊重、彼此信任，充分实现了融合互哺和双向共育。在短短几十年间，瑞吉欧先后创立了一些儿童研究项目与机构。“瑞吉欧儿童（Reggio Children）”项目旨在通过各类讲座、会议、学习调研团以及各种媒体产品推动对瑞吉欧儿童教育理念的学习与研究;〔12〕儿童市委会（Consiglio Infanzia Città）是根植于每所市立婴幼儿中心和学前教育机构的基层民主组织，旨在汇集公众意见;〔13〕瑞吉欧婴幼儿研究所（Instituzione Scuole e Nidi d’Infanzia）依托社区使家长参与到更多的儿童活动之中;马拉古奇国际中心（The Loris Malaguzzi International Centre）设有报告厅、展览厅、档案与教育研究中心、艺术工作室等空间，每年接待来自世界各地的专业人士参观访问学习，同时也供儿童、青少年和家庭使用;〔14〕瑞吉欧社区儿童支援服务站（Cantieri Infanzia Città）则为社区与儿童家长提供帮助。这些机构均体现出瑞吉欧对儿童的重视与关怀，成为联结儿童与其他市民的纽带。

5.全纳教育——意大利儿童友好理念的覆盖范围

儿童友好理念是针对所有儿童的理念。意大利政府认为所有儿童都应该享有基本的儿童权益。因此，意大利自上世纪70年代起开始推行全纳教育。1971年，意大利政府颁布了第一部全纳教育法——《残疾人新条例》（“118号法案”），规定所有特殊儿童都有到地方普通学校接受教育的权利。1977年，意大利颁发的“517号法案”首次提出要为特殊儿童制定个别化教育方案，并规定要在普通学校配备大量专业的特殊教育教师和资源教室。随后，1982年的“270号法案”进一步明确了全纳教育在幼儿园中的实施。1992年《关于社会援助、全纳和残疾人权利的框架》（“104号法案”）的颁布则标志着意大利全纳教育体系的正式确立。〔15〕

经过半个世纪的发展，意大利的全纳教育实现了飞跃性的突破。欧洲特殊教育与全纳教育发展署的研究显示，到目前为止，意大利是唯一一个将99.6%的残疾人纳入主流教育的欧洲国家。〔16〕虽然全纳教育的初衷是为了特殊儿童，但它不仅仅是关注特殊儿童的教育，而是关注每一个儿童的教育。意大利从弱势儿童群体出发，通过多元的教学方法、丰富的教学资源、个别化的教育计划给予每个儿童强大的教育支持，确保每个儿童都能被看到，儿童的每次发声都能得到回应。意大利通过在全纳体系下关注儿童自身的差异性与多样性，使儿童友好的理念从学校传递到社会，从个别特殊儿童扩展到整个儿童群体。

二、意大利儿童友好理念对我国的现实启示

意大利的儿童友好理念是伴随着实践发展壮大的，儿童友好已成为该国社会的共识。基于意大利的经验，我国进一步推进儿童友好理念的实践可以从以下几方面着手。

1.健全儿童福利制度，开辟中国特色的儿童友好道路

首先，我们要加强儿童友好的立法建设，建立全面系统的儿童福利制度，出台专门的儿童福利法，在落实儿童各项基本权利的同时兼顾儿童的内在发展需求，实现顶层设计和基层探索的良性互动，将我国的儿童福利工作进一步推向精准化和完善化。其次，要加大对儿童友好事业的投资力度，加强对儿童友好城市的规划建设，推进儿童友好项目的深入开展。通过发起丰富的儿童公益项目，创设具有地方特色的儿童友好园区，设立儿童友好型图书馆、博物馆和探索体验中心等，让儿童体验到越来越多的社会公共服务，共享社会经济发展的成果。再次，加强儿童友好理念的宣传推广，深化社会各界对儿童友好理念的理解。为此，政府可以向社会印发儿童友好手册，让“儿童友好”“儿童优先”等观念深入人心。同时，还可以通过设立专门管理儿童友好事务的核心机构提高公众对儿童群体的关注度。最后，我们要开辟中国特色的儿童友好道路，在实践的过程中寻求独具中国特色的儿童友好模式，要坚持在树立文化自信的同时积极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探索出中国情境下的儿童友好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