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经验及其相关概念辨析

摘      要 教学经验一词已被广泛使用，已有界定主要基于来源、本质和功能三个角度，形成对教学经验的认识。教学经验是指学校授课教师通过不断地从书本或与人交往中直接获得，并持续总结反思自身教学实践经历所形成和积累的持续变化的认知和行动图式。教学经验具有个体性与共享性共存、稳定性与动态性同在、实践性与反思性互依等特征。教学经验与教育经验、教学智慧、教学机智、教学常识、教学理性等相关概念既有联系，又有区别。

关 键 词 教学经验；教学智慧；教育经验；教学机智；教学常识；教学理性

引用格式 侯怀银，王佳盈.教学经验及其相关概念辨析[J].教学与管理，2025（10）：1-5.

教学经验是教学实践中不可或缺的环节。对教学经验概念的厘清，既有利于构建和完善教学理论体系，又有助于深化大众对教师教学实践的认识和理解。目前学界对“教学经验”一词已有一定的研究，但对于教学经验的概念尚缺少比较全面、系统和深入的研究。有鉴于此，我们有必要对这一概念进行解析。

一、教学经验及其界定

“教学经验”最早在《学记》中有所体现，但并未以“教学经验”之类的具体词语来表达。就我们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在我国，1924年房玉辉撰写的《各科研究：中等学校历史地理教学经验谈》（《直隶省立第十一中学校汇刊》第1期）中最早出现“教学经验”这一表述。当时，“教学经验”主要是指教师个人对于具体学科实施的教学经验。新课改以来，学术领域对教学经验的关注和研究逐渐呈上升趋势。直至现在，“教学经验”依然是学界研究的热门话题。

1.教学经验的内涵和外延

学界对“教学经验”存在多种界定，在对诸种界定认识的基础上，我们把教学经验界定为：教学经验是指学校授课教师通过不断地从书本或与人交往中直接获得，并持续总结反思自身教学实践经历所形成和积累的持续变化的认知和行动图式。

（1）教学经验的内涵

第一，教学经验的主体是在学校中教授特定学科的教师。对学校教师来说，岗位的职责，以及与具体的知识、技能、学生相联系的生活方式，决定了他们总是在教育之内的[1]。教师岗位的主要职责是教学，在教学论学科中，教学主要指教师教学生学的一种师生双边活动[2]。具体来讲，教学是学生在教师的指导下，按照既定的目标，通过组织有序的学习活动，逐步学习并掌握科学文化知识和基本技能，获得个体发展的一种教育活动。这就意味着教学经验的形成在逻辑上不仅要有教师和学生同在，而且将教学经验设定在教师引领学生系统地学习和掌握科学文化知识和基本技能的范围内。我们强调教学经验的主体是学校中教授特定学科知识和技能的教师，而不是其他教育工作者。

第二，教学经验的获得具有多元化特征。教学经验的来源包括教师教学实践中的积累、书本学习中的吸收、同行交流与分享等，这些经验相互促进，共同构成了教师的教学经验体系。杜威曾从哲学角度对经验做了详细的解释：名词性的经验即experience，主要指“被经验到的东西”；而动词性的经验即experiencing，表示“活的”、过程性的经验[3]。这不仅凸显了教学经验的生成性，也说明教师的主体自觉性是教学经验形成与发展的关键力量，强调教师对自身教学实践的反思和总结就是生成教学经验最主要和最生动的来源。

第三，教学经验是教师不断地在教学实践中建构生成的，源自教师在真实的教学活动中不断探索、尝试与总结的过程。教学经验作为一种特殊的经验知识，其实就是支配教师在教学情境中“知道如何做”的行为性知识[4]。故此，我们将其定义为指导教师教学实践的一种持续变化的认知和行动图式。这些知识和技能既体现在教师的教学行为中，也体现在教师的教学观念系统中。

第四，教学经验的功能是教师个体经验和多方面功能的集合。教学经验是教师经历多次类似的教学活动而逐渐形成的对“某一类教学问题的处理方法”，是教师总结积累的真实体会和教训。这就意味着丰富的教学经验有助于帮助教师灵活应对各种教学问题。由于教学经验具有共享性，教学经验一定程度上也可以提升教师整体层面的教学水平。

（2）教学经验的外延

教学经验不单单指“教师的经验”，还指经验在广度和深度上的扩展与丰富。从学科来看，教学经验的外延包括教师的语文教学经验、数学教学经验、英语教学经验等普通学校中规定教授的学科教学经验。从来源角度来看，教学经验的外延既包括教师从书本中学到的教学经验，又包括教师在与人交往中获得的教学经验，还包括教师不断地从自身的教学实践中反思总结生成的动态的教学经验。

总之，教学经验的外延非常广泛，它涵盖了教师通过教学实践获得的一切有助于提高教学效果和促进学生学习的经验。

2.教学经验的不同界定

随着教育学的发展，教学经验的概念也在不断变化。关于什么是教学经验的问题，研究者基于不同角度提出了不同看法。

（1）来源角度的界定

第一，“实践获得说”。这类观点强调部分教学经验来自于教师对自身教学实践的反思和总结。如教学经验是指教师在教育教学实践活动中，通过对教学经历的体验，从而获得的教学知识和技能，以及在实施教育教学实践活动中所形成的规律性方法的总结[5]。还有研究者主张：“教学经验是指教师在长期的教学实践中，对教材处理、教学设计与课堂教学实施所形成的规律性方法的总结。”[6]所以，教学经验既源于教学实践，又服务于教学实践。

第二，“直接获得说”。这类观点强调教师所积累的部分教学经验还来自于书本知识或与人交往中，这部分经验指向教师直接获得的教学经验。教学是教育活动的一部分，“每一位教师都可能在表达自身教育经验和分享他人教育经验的过程中获得启示”[7]。教师可以从他人分享中直接获得部分教学经验，从而丰富自己的教学知识体系。

综上两种界定，研究者们针对教学经验的来源阐述出两种观点，无论是从实践中得来，还是从书本或与人交往中学来，都是生成教学经验的重要来源。当然，从实践中得来是生成教学经验的主要来源。

（2）本质角度的界定

第一，“实践活动说”。这类观点强调教学经验是随着教师的教学实践不断发展变化的。如有研究者指出：“教学经验是教师个体与外部因素不断地相互作用而获得的经历和体验。”[8]或认为：“教学经验是教育者个体在日常教育实践中形成的认知与行动图式，其运作方式在教育教学实践中不断被型塑与生成‘惯习’的双向过程。”[9]持该类观点的研究者主要基于杜威的经验思想，强调教学经验是教师与教学情境交互作用的过程与结果的统一[10]。

第二，“知识技能说”。这类观点强调教学经验就是教师在教学实践中得来的知识或技能。如“教学经验指教师在教学实践中得来的关于教学的知识或技能”[11]。还有“教学经验主要是指教师在经历与体验具体的教育教学生活实践中获得的知识或技能，以及在教育教学实施中所形成的规律性方法的总结”[12]。持有这类观点的研究者们主张将教学经验进一步具体化。

第三，“综合统一说”。这类观点强调教学经验是一个综合且复杂的集合。如有研究者从静态和动态两个角度来界定：“从静态角度来说，教学经验是教师个体在教育实践过程中所形成的认识与行动图式，是一种被建构化了的结构；从动态角度来说，教学经验是教师在自身的教学及生活实践中，通过学习、交流与实践，不断反思、体悟而被塑造与生成，是一种建构中的结构。”[13]还有研究者提到“教学经验是教师知识、能力及情感思想的统一体”[14]，以及“教学经验是教师在长期的教学实践中积累的有关于教学方面的知识、技能和情感体验”[15]，主张教学经验是教师知情意行的集合体。

通过分析以上对教学经验本质的不同界定，研究者们从不同观点表达了对于教学经验本质的看法。其中，“实践活动说”体现了教学经验的动态性和反思性；“知识技能说”进一步将教学经验具体化；而“综合统一说”则强调教学经验是教师知情意行的统一，既是固定的，又是发展变化的。

（3）功能角度的界定

第一，“指导教学说”。有研究者指出：“好的教学经验在课堂教学中可以弥补教学理论的某些不足，帮助教师取得好的教学效果。”[16]还有研究者指出“教学经验是支配教学实践发生的行动逻辑，是解决具有相似或相同特征的‘一类’问题的操作办法”[17]，以及“教学经验在教学中可以弥补理论的某些不足”[18]。持有这类观点的研究者强调教学经验是指导教师教学的条律，促进教师教学良好发展。

第二，“多重功能说”。这种观点强调教学经验的功能在于教师个人和其他层面的结合。如有研究者指出：“利用发挥优秀教师的教学经验，提高教学效果，提高办学效益。”[19]既强调教学经验可以提高教师的教学效果，又强调提高学校的办学效益。

综上两种界定，研究者们对教学经验划定了一定的结果预期[20]。教学经验具有多重功能，既可以提高教师个人的教学水平，又可以推动整个教育系统的进步。

二、教学经验的特征

为了更进一步认识教学经验，我们有必要揭示教学经验的特征，以明确教学经验的本质特点。

1.个体性与共享性共存

个体的一系列活动产生了经验，可以说“个体性是经验的评判标准”[21]。教学经验是教师在教学活动过程中，基于自身独特的教育背景、成长经历、情感体验和已有的教学认识等先在条件形成的对教学的认知、理解和行为方式[22]。也就是说，教学经验主要是依靠教师个体自身积累起来的，是教师根据自身的教学实践进行思维高度参与的结果，具有鲜明的个体性。

事实上，在教学实践中，教师的教学经验虽具有个体性，但也承载着普遍价值，可以给别的教师提供参考，这就体现出教学经验的共享性。通过分享和交流，教学经验不再是个人的私有财产，而是变成了集体的智慧结晶，有利于更好地构建教育共同体。共享教学经验可以通过多种途径实现，如教研活动、观课议课、网络论坛等。由于教学经验通常根植于教师个人的实践和思考，教学经验往往是隐性的，不易通过语言或书面形式直接传达给他人。这使得教学经验难以被系统和明确地表征出来，给教师专业发展和知识共享带来了巨大的挑战，我们需要探索更多关于教学经验的有效表征方式。

2.稳定性与动态性同在

教师教学经验的形成会产生与之相匹配的教学模式，并在一定时间内呈现出普遍的稳定性。这种稳定性源于教师长期的教学实践和对教育规律的深刻认识，它使得教师在面对相似的教学情境时，能够迅速调动已有的教学经验，有效地应对各种教学挑战。

随着时代发展和教学实践展开，部分稳定的教学经验会受到冲击，诸多因素迫切要求教师群体对其做出改变。教学经验的动态性体现在教师群体不断适应新的教学环境、面对新的教学挑战、探索新的教学方法的过程中。随着教育理念的更新、学生需求的变化以及科技手段的进步，教学经验需要不断地调整和完善，这种动态性使得教学经验能够与时俱进，保持其活力和生命力。同时，教学经验的动态性也强调新时代的教师要树立终身学习理念，不断创新和改进教学经验。教师群体需深刻明白：如果没能调动主体人本身的内在动力，就无法生成终身学习行动[23]。

3.实践性与反思性互依

教学经验是一种源于教学实践的知识建构，它既是在教学实践中形成的，又是关于教学实践的，还是指向教学实践的[24]。具体来说，教学经验是教师在实际教学过程中通过与学生的互动、教学情境的应对以及教学效果的评估而逐渐积累和形成的。教学经验不仅仅是理论知识的简单应用，更是教师个人在教学实践中不断试错、反思和改变的结果。实践性是教学经验的显著特征。

教师的反思活动让教学实践更具深度和广度。教学经验的反思性，就是教师在教学实践后，对教学过程进行深入思考和总结的能力。这种反思性有助于教师识别教学中的优点和不足，进而调整教学策略，提升教学质量。反思性和实践性在教师教学经验的积累中相互补充，共同发展。一方面，反思可以指导实践，使教学实践更加具有目的性和针对性；另一方面，实践又可以丰富反思的内容，为反思提供新的素材和视角，这种互依关系使得教学经验的积累更加高效和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