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反应

（文 / 姬十三）

图◎谢峰

长途旅行总是会有或多或少的意外，这也是旅行的乐趣所在。意外的发生既然出乎意表，自然也就漫无目标，一举抹平贫富差距，胖瘦美丑。

高原反应就是这样一种赋予众生平等的意外。旅行指南上往往会用这样的句子来描述这种肉体罢工的不可预见性:“一般什么样的人会有高原反应没有规律可循，避免或减轻高原反应的最好方法是保持良好的心态面对它。”对于一个从未上过高原的人来说，断不能根据自己的肺活量或万米成绩盲目乐观或妄自菲薄，也不能凭着一些莫须有的经验不自量力。你颇有点似猪圈里有待屠杀的动物，以为瘦身运动做得好就可以拿个100多号的签慢慢排队，却不知主人家也许就好这体形，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心态良好看破红尘，20年后又是一条好猪。高原反应总是这样让你彷徨困惑到柔肠千千结。

在上理塘之前，我也是一条盲目乐观的猪。鉴于曾经在3000多米的高处横行自如，对于这4100米的所谓“世界第一高城”就心生小觑，全然不顾旅行书上的告诫“建议大家如果时间足够，尽量不要在理塘过夜”。这听起来像一个可怕的咒语。要知道，在高海拔地区过夜，对于未拿到高原反应豁免证的同志来说，简直是大忌，因为夜晚会将反应放大加剧，令无力者更加无力，这就像一条足够健康的猪被抽中了第三位，今天宰不宰全赖食客的胃口了，幸免的几率骤然下降到可怕的境地。

但是胆大到想试试刀与肉谁钝者大有人在，所以在从康定到理塘的班车上，我们很轻松地寻到了两个背包客同行。而在初踏理塘县的一段时间，我们甚至被旅店为满的繁荣景象冲昏了头脑，觉得这个闹哄哄的小城仿佛是天堂边上的集市，一时间欣欣然不知道地有多高了。

于是我们迅速被自然规律PK了，一个想以川藏行来作为成人礼的大二小孩在晚饭后付出了他此行的第一场呕吐，另一个患了点感冒的女孩甚至吐了三回，而在我心存漏网感之后，黑夜给了我黑色的教训，我终于懂得，规律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爆炸般的头疼，胸闷，腹胀，恶心，所有症状全部应验，无一漏缺，无助感令全身酥软，意气全消。

无眠，半夜里我支撑着迈到过道，站立着的时候，腹中的气流信步而出，略为舒畅一些，于是就这样一直斜靠着看窗外，看死沉沉的天。一个藏族女人从旁边的房间出来，走走回回了几趟，终于问到我借火，说是丈夫醒来要抽烟，我笑笑答道没有，她奇怪地瞧了我几眼走开。他们大概是不能理解高原反应这码事的。■ 高原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