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面目模糊的卡通狂欢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朱步冲)
( 借卡通片《南方公园》成名后的特里·帕克(右)和马特·斯通(左)再一次用木偶卡通片《世界战队》对美国政府和主流商业文化进行了一次挖苦 )
Flash——草根卡通与叛逆精神
然而在众多网虫和叛逆分子看来,利用Flash与黏土、木偶等“落后”手段制作的独立动画是动画批判讽刺精神最后的寄托。如果以负载的意识形态为标准,那么2004~2005年度最有影响力的卡通作品不是Pixis的《超人总动员》或梦工厂的《鲨鱼故事》,而是独立动画站点Jibjab推出的,改编美国民谣歌手伍迪·加索里的《这片土地是你的》的同名Flash动画。制作者格里格与伊万·斯普里得里斯兄弟对于克里与布什两位总统候选人辛辣的挖苦使得这部作品家喻户晓,成为大选期间选民们标准的抗议歌曲。在斯普里得里斯兄弟的影响下,著名演员约翰·库萨克,政治漫画家艾伦·麦克格鲁德与《摇滚学校》的导演理查德·林克莱特最近也推出了自己的政治讽刺Flash短片《只要不破产,就别私有化》来抨击布什政府的新社会福利政策,它从全美14000部Flash数码动画中脱颖而出,成为MySpace.com发起的“阻止共和党”运动的宣传广告。
“我认为小成本独立制作才是有趣动画得以产生的源泉”,在北京参加“金闪客”网络动画年度发布会的美国动画导演贝琪·布里斯特对本刊记者说,“票房和奥斯卡奖并不能确定某部作品的艺术成就,Flash不但降低了制作的门槛,也使得许多优秀的创意能够利用较低的成本表达出来。”的确,梦工厂与Pixis等惟技术派动画巨头并不能夺去Flash等低成本动画的生存空间。今年年初,Flash技术的开发者Macromedia就向一家位于印度孟买的手机动画游戏开发公司Indiagames投资了180万美元,以开发手机Flash动画播放系统,而诺基亚公司随即就宣布将在今年推出的60系列手机上预装Macromedia的Flash动画软件。作为手机动画业务的先行者,日本最大的移动通信运营商NTT DoCoMo在两年前推出手机Flash动画下载播放业务后,已经拥有了150万名注册用户,从而使MTV音乐台也决定联合移动通信服务商KDDI在6月底于日本推出第一个手机娱乐服务频道Flux,以315日元的低廉月租提供Flash、MP3与MTV下载业务,并聘请了《追忆三部曲》与《黑客帝国动画版》的作者,日本动漫怪杰森本晃司与人气偶像歌手宇多田光来为Flux频道制作首部手机下载的Flash MTV。音乐下载业的先行者Napster也不肯放过这根救命稻草,于5月底和好莱坞传媒影视巨头佳映公司签订合作协议,在Napster服务中增加Flash动画下载业务,首先推出的三部Flash广告就出自美国街头流行设计大师杰奥夫·麦克费特里奇之手,音乐则由洛杉矶西海岸说唱大师DJ Melo-D,后朋克乐队“坏脑袋”以及乡村歌手奥斯汀·汉克斯操刀。
有了这些振奋人心的消息,从5年前就开始死磕的中国闪客们似乎终于迎来了他们的春天。“Flash在中国的前景一点不逊色于其他国家”,“闪客帝国”网站CEO姜海对本刊记者说,“现在全国已经拥有了大约100万人的闪客队伍,我们网站每天的点击率为200万次,无线增值服务现在成为了Flash产业化的关键,2004年我们的收入突破了400万元人民币,其中一半来自无线增值。我们已经和Macromedia结成了战略合作关系,由他们为我们提供移动服务的软件平台。”根据姜海的估计,现在闪客帝国已经和150多个作者、工作室签订合作协议,其中包括业界元老“老蒋”和以《猫》而闻名的新进闪客卜晔。他们为公司制作内容,公司再把这些内容拿去销售给SP:“闪客帝国现在的角色更像是中间商或者经纪人,我们可以像唱片公司包装歌手那样去包装Flash,因为我们和SP、网站合作,我们知道市场需要什么样的产品。现在我们作品的价格大多按秒计费,好的作品每秒价格达五六百元。
披着技术外衣搞革命
( Flash动画《这片土地是你的》制作者格里格与伊万·斯普里得斯兄弟 )
技术、资本是否与卡通的批判精神相容?似乎很难给出结论。如果说有谁能够将商业噱头和独立批判精神恰到好处地结合起来,那么以制作恶搞独立卡通《南方公园》而成名的一对活宝特里·帕克和马特·斯通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去年他们的木偶卡通大作《世界战队》再次对美国政府和主流商业文化来了个大挖苦:隶属中央情报局的美国特殊间谍机构“世界战队”,为了消灭本·拉登以及“基地”组织的恐怖分子,在炸毁了巴黎埃菲尔铁塔和开罗金字塔,并将大部分好莱坞明星斩尽杀绝后,终于“完成”了这一艰巨任务。这部耗资1800万美元的“戏仿”作品看起来完全像是《22条军规》或《陆军野战医院》在这个电脑时代的翻版,如果剔除那些粗野的厕所笑话,“少儿不宜”的木偶亲热镜头和使用过多的番茄酱,那么《美国战队》完全可以是一部披着肤浅爆米花电影外衣的解构主义荒诞派力作:无论是那个形象看起来融合了汤姆·克鲁斯和本·阿佛莱克的男主人公“加里”还是影片中对于《珍珠港》、《壮志凌云》、《职业特工队》等好莱坞主流商业影片的恶意戏仿与嘲弄。甚至连《最终幻想》等“根正苗红”的商业巨片也拥有文化人类学上的意义:愤怒如马克·兰格,也不得不在《动画历史的终结》中承认:“数码技术制造的真实,赋予了动画全新的含义。传统上,观众和明星之间分配了不同的身份认同。一个人会移情于屏幕上的人物并将自己认同于这些角色,男性会希望自己成为《飘》中的盖博/白瑞德,女性也许会希望自己成为《第凡内早餐》中的赫本/荷丽,但没有人希望自己成为唐老鸭或小鹿班比。在过去,观众和动画形象的身份认同是泾渭分明的。但现在,我们正处在一个动画形象和观众开始结合的转折点。”的确,2001年,日本游戏软件巨头史克威尔和哥伦比亚三星合作的CG动画电影《最终幻想》所取得的成就不仅是使纯粹由Polygam组成的女主角安琪·罗斯成为了《男人帮》杂志的年度最性感女郎,它也标志着动画正在摆脱贴在它身上的旧标签,而演进为一种“虚拟真实”的境界。和许多其他的当代影片联系起来看,这些影片都表达出了一种对于电影自然的一一对应关系的消失的焦虑:“其实,如果我们不再区别动画和真人表演,那么我们就不用再担心如何区分真实和幻想。”
这种“虚拟真实”是否使批判与讽刺的力量变得日益苍白无力?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在《黑客帝国2:重装上阵》中,尼奥必须面对通过不断自我复制而蜂拥而来的史密斯,这是一个借助电脑CG技术完成的,表达人类对于这种技术本身强大的忧虑的时刻,而《火柴人》,或者《怪物史莱克》中对于它的恶意模仿则在重复的同时轻松化解了本来应有的沉重,这种轻蔑不仅针对的是技术本身,更是针对各种力图描述这个混乱世界的矫揉理论。